大棚里的笑声

冬日，寒风凛冽。渭河北岸，一个个塑料大棚，如同一床巨大的白色棉被，盖在田野里。

室外，冷得人直缩脖子。大棚内，温暖如春。一畦畦冬韭，仿佛绿色的地毯，铺满地里。韭菜特有的清香连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一棚韭菜，马上就要开割了。

大棚外，我狗蹲蹲在田埂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脸上愁云密布。往年，韭菜还未开割，收客（收菜的）就已经把定钱放下了，还一再嘱咐，要守信用，不能违约。可今年，韭菜马上就要开割了，连收客的影子都见不着。

收客不来收菜，也许是今年外边的行情不景气。可村里负责推广韭菜种子的村干部，现在一个都看不见，有点说不过去吧。去年推广韭菜种子时，村干部们可卖劲了。尤其是那个小马书记，能说会道，宣传说种子是从山东引进来的最新品种，亩产可达万斤以上。同时，他还承诺，到时候还会帮助村民推销韭菜的。

韭菜质量的确好，根白叶宽，这一点，村民都是认同的。可惜呀，没有收客，长势再好，有啥用呢？而他们，平时天天在村里，这两天有村民想找他们反映韭菜滞销的事，他们却像失踪了一样，好几天都没见着了。

价钱好的时候，大棚里的韭菜像被使了定身法似的，天天一个样，真恨不得“拔韭助长”。现如今，没有收客，希望韭菜长慢一点，看能不能会等到收客来。它却一天一个样，长得飞快，若这两天再不割，韭菜就会烂掉。真是愁死人了！

前几天，我在大棚里跟上大学的女儿视频，让她看我种的韭菜，并吹嘘说：“看看老爸种的韭菜，长势多好，头茬卖个八九千不在话下。今年回家了，老爸给你买部新手机。”上次回家，女儿的手机不小心摔在地上，屏都破了，我打算给她买个新的，懂事的女儿说换个屏，还能用，不让买。眼下，一切都泡汤了。

想着我与女儿的通话视频，看着大棚里的韭菜，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地边胡打转。突然，有几个人朝我的大棚方向走来。

“老王，我们帮你卖韭菜了。”有人老远就喊道，走近一看，原来是村里的小马书记和几个村干部。

“联系到收客了？”我连忙激动地迎上去。小马举起他的手机，神秘兮兮地说：“别着急，收客在这儿呢!”“手机里有收客？马书记，你就别逗我了。”我冷冷地说，口气像刮过田野的寒风。

小马书记并没有介意我的冷淡，而是亲热地把我拉在一边，递上一根烟，拍拍我的肩膀说，了解到今年村里的韭菜没有收客，他们积极地到处联系收客，但是没有联系到。因此他们打算直播帮村民买韭菜。我家的韭菜长得最好，就想先在我家大棚里直播。直播卖韭菜？我常听说老婆在直播间买衣服，还很便宜。难道我们自己也能通过直播卖韭菜？

死马当成活马医。我满腹狐疑地掀起大棚门，让他们进入大棚里。“哇，这韭菜长得正欢呀，顾客一定喜欢的”。一进入大棚，他们几个就忙活起来。地里最中间架起一个支架，放好手机。然后一个干事随手揪了几根韭菜，开始在手机前解说起来：“武山韭菜，无污染，无农药......”说着，还把韭菜直接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小马书记让我打开手机，进入直播间。哇塞!不大一会儿，直播间就聚集了上千人。他们有的问价格，有的询问产地，有的咨询快递。之后，价格链接一上，好家伙，不到一个小时，我家大棚里的韭菜销售一空。另外几家的，预约好明天再直播销售。

小马书记让我看后台的付款记录。“啊呀呀，这么多！”我差点喊出声来了，一把抓住小马书记的手，疼得他连忙抽出去。

“老王，今晚找几个人，连夜把韭菜割了，明天一大早开始打包发货。”小马书记叮嘱道。

“好的，没问题。走，去我们家里吃韭菜饺子，你嫂子准备要下锅了。”我兴高采烈地喊道，欢快的笑声在大棚里回荡，久久难以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