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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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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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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裹脚奶奶的纺织岁月

一九七六年秋天的一个早晨,细雨朦胧,寒风萧萧,奶奶因心脏病,与世长辞。那时候,我才十余岁,还是童年时期。奶奶的去世,在我幼小的心灵里,让我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释怀。奶奶裹着小脚,一直是缠着长长的裹脚布。她一生清贫,穿着粗布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走完了人生的道路。

从我三岁的时候起,还在穿开裆裤的我,父母亲去地里干农活,就把我放在奶奶的身边。奶奶对我的照顾细致入微,半晌午和半晚上,会给我弄好吃的,用煨罐在锅囊里给我们孙辈们煨香喷喷的稀饭吃。我围绕在奶奶身边,哭着闹着,奶奶总是像婆婆妈妈的一样哄着我,肚子疼痛的时候,奶奶给我揉揉肚子。奶奶带着我们孙辈孩子,还利用空闲的时间,纺线织布。奶奶有一台纺织机,听奶奶说,她嫁给我爷爷的时候,陪嫁过来的。那架伴随着奶奶几十年的纺织机,见证着奶奶从妙龄青春少女到头发斑白的沧桑岁月。它是赤贫奶奶一生的伙伴,是奶奶勤劳一生的真实写照,也是我童年的时光中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

奶奶纺织机是用结实的木头制成的,可能是槐树或也可能是枣树。奶奶去世的时候,纺织机已经布满了尘灰,还有纺线的线锤还在纺织机前面的前轴上面。奶奶生病后,再也没有使用过纺织机了。纺织机尘垢层层,如苍老脸面上留下的瘢痕。纺织机的构造精巧雅致,自从黄道婆发明纺织机以来,几千年都没有改进,纺线的圆盘像现在的电扇一样的形状。奶奶纺线的时候,一只手摇着纺织机的手柄,揉搓着棉条,一手握着棉线的线锤的一个线头。奶奶纺线的时候,纺织机唧唧复唧唧,嘤嘤声响,仿佛唱着古老的歌谣,波动着有节律的音乐。纺织机伴随着奶奶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伴随着奶奶漫长的人生岁月,直到生命的终点。

我记得,生活在奶奶身边的那些时光,每一个夜晚,我被奶奶安放在床上进入深沉的梦乡的时候,奶奶还在黄豆大的煤油灯下纺线,忙到深夜。我被奶奶“哧哧”拉线的声音惊醒后,问奶奶怎么还不睡啊。奶奶对我说:“睡不着,一大家子,都需要穿衣用度。”奶奶让我先睡着,有时候,奶奶纺线到天亮。

记得奶奶纺线的时候,全神贯注,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不过,我捣乱的时候,坐在奶奶的怀抱里,奶奶立即放下手中的活,用她温柔的额头轻抚我的额头,对我疼爱有加。等我被安顿好后,奶奶又继续纺织,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专注和执着,那是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传统技艺的坚守。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奶奶用她的纺织机为家人们织出了温暖和幸福。

我还记得,那个年代,有许多挑担子游乡卖小商品的小商贩,奶奶就从游乡的商贩那里买了颜料和盐,把织好的白色的布料,放在锅里煮沸,制作出了各色的布。再晾晒干,叠放整齐。等待着合适的时候拿出来做衣服、被子或者其他生活用品。以前没有缝纫机的年代,一大家子的衣服,全是奶奶的巧手一针一线缝制。我常常闹肚子,奶奶怕我肚子着凉,给我缝制了小肚兜,跟电视剧《西游记》里的红孩儿前面的小肚兜一样,上面绣上精美的图案。奶奶的温情,陪伴着我们度过了童年的岁月。

如今,奶奶走了,当我住高楼享受现代生活气息的时候,情不自禁,会回想起辛酸的穿黑色粗布衣裹脚的奶奶,我仿佛看到了奶奶慈祥的面容和忙碌的身影。奶奶的音容笑貌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她清癯皱褶的脸庞,粗糙的双手,给我以柔情和关爱,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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