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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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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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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背后的故事

据说小时候的我,小嘴巴整天叽叽喳喳,引来家族阵阵的欢笑声。

小时候过中秋节,家里有月光饼和柚子。我天天吵着要吃月光饼。我叔叔故意调侃,刷干净牙先。于是我真的就去刷牙,阿嫲和叔叔顿时大笑起来。父亲忍住笑,大声骂我“傻根”。

我五六岁便要带弟弟妹妹。孩子同堂玩耍,难免吵架打架,哭鼻子。父亲在一旁做木工,哭闹声让他很烦。父亲总是把错赖在我身上,用一句“带头带样”为理由来责骂我。有时拿出藤条抽我,我很委屈,挨骂或挨打的总是我,那条打人的藤条就高高挂在父亲马椅之上。我曾几次偷偷爬上马椅,想把藤条丢掉,倒是疼我的二叔帮我丢掉这藤条。由此我对父亲产生了恐惧和厌恨。

我弟弟出生在我国经济最困难的时期,家里口粮不够,大米让给幼儿、产妇和老人。补助不足的,唯有挖野菜充饥。那天我带妹妹到埔仔村挖野菜。恰好父亲在这里当木器办料员。他端着一钵饭正想往嘴里送,远远看见我们来了,就放下饭碗问我们吃饭没有。我们回答吃过了。不管我们有吃没吃,他又去找了个空碗,把白米饭倒在空碗,让我们姐妹俩同吃一个碗。其实,父亲那点饭还不够粘牙缝,他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让女儿饿着。回到家里,我把此事告诉了母亲,我又被母亲数落了一番,她说你父亲从早做到晚,人家等他的板料就有空休息,全厂那么多人,你爸从早做到晚连阿屎都冇闲。我们这才明白,心里难过了好久。

七岁那年,父亲带我去学校报名读书,我踏着父亲的背影,心里偷着乐。但交学费时差一元八角。父亲劝我来年再读。第二年再去报名时,老师说超龄了,不能报了。父亲顿时傻了。我知道没报上名,就耍赖地哭起来,父亲想拉我回去都拉不动,我天生犟脾气。

同龄人都读四年级了,我还没读书,我望眼欲穿想去上学,经常带着弟弟妹妹在小学附近听那里传出的琅琅读书声,我是多么羡慕里面读书的小朋友啊。

我到街头地摊看小人书。虽不识字,可林字我还是认识的。如《红楼梦》画的大多数是美女子,我被画中人林妹妹吸引住了。晚上去东岳庙看白字戏,差点被拉去做了白字戏的接班人。

我过了读书年龄的第三年初春,这天父亲听说平山镇金光村那边有个民办小学,是政府为解决大龄儿童入学问题而办的。父亲赶紧去打听。校长说,我们已经开学了,没位子了。父亲再三恳求,说这孩子再不读书就废了。校长也动心了,说要不这样,一年级1班课室后排有个空位,但没有桌椅,你们自己带桌椅来吧。父亲连声道谢。

这晚临近天亮,我被阵阵的敲打声吵醒,见父母亲都还没睡。父亲叫我起床赶紧去上学。我兴奋得心里咚咚直跳。父亲宽阔的肩膀扛着书桌,那条受过伤的腿快步时更瘸,我背着母亲通宵缝补的小书包,扛着小木凳追着父亲的背影一路小跑。

我读书了,成绩还不错,父亲有空就看我的作业本,那写满5分加好字的红笔批字令他很开心,也很少骂我“傻根”了,他怕我在学校被人孤立。

我读小学六年级以后,老师经常来我们家里家访,说我作文写得好,还夸我是神童,将来不得了。父亲只有在这种氛围中会笑得合不拢嘴,我恨父亲为什么笑得这般难看,我觉得很丢人。

读初一时,我与街邻几个女孩子徒步广州串联,在广州第三中学门口排队登记食宿。这时,我看到平山供销社某人经过这里,他没与我们小朋友打招呼,我也不打招呼了。我串联回来,妹妹告诉我,供销社那人告诉父亲说看见你们在广州睡街边。父亲一听就急了,母亲也哭了起来。父亲饭也没吃就提笔在饭桌写信给女儿。我妹妹透过昏暗的灯光,看见父亲的背影肩膀上披了条白毛巾,他边写边用毛巾抹泪。我相信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还没见过父亲是这样疼爱孩子,我很感动,父亲挂念女儿,心疼女儿,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20世纪80年代初,最疼我们的母亲去世了,父亲也六十岁退休了,他没有能力为弟弟妹妹找工作,我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那时我小弟考上高中,父亲不同意他去读。我们几姐弟非常生气,天天回老家找父亲说理。父亲生气地说,我想趁这几年身体还可以,继续做木工赚点钱养老。小弟到底拗不过父亲而放弃了学业,我去学校帮他写了休学一年的申请。

为了弥补生活的欠缺,周六日我经常去沙头角带货。那次我看见中英街那边货架有一件毛绒黑色大衣,要价180元。那时我的工资还不足400元,于是就与货主讨价还价。我说,100元吧,我是买给父亲穿的,你不卖我去别家买。那个香港佬听说是孝敬老人,马上转口,看你一片孝心,一百元亏了也要卖了。

冬至那天,父亲从弟弟家来到我家。他穿着那件黑绒大衣,一手扶个拐棍,一手拿着个鸡腿。我问他冷不冷?他说今年过冬特别冷,这件衣服很暖很舒服!父亲的话让我感觉心里甜甜的。他把鸡腿拿给我说,以前你和老妹把鸡腿让给弟弟吃,今天弟弟剁了鸡腿给你吃,趁热吃了吧。我心里一热,眼泪就流出来,是的,我很喜欢吃鸡腿。我接过父亲递给我的鸡腿就大口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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