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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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是周二，从周日开始连着放三天假。全家约定，节日当天去老家陪岳父母。节前的两天，我就计划在辖区打发了。这个季节，猕猴桃可以摘了，黄精再不去挖就找不到苗子了。如果收获了这些好东西，让岳父母补补，让家人带回市里，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上个周末，我和德哥他们从拖木岭上南岳，爬了一条最艰险的上山路。周五我又找德哥，他说周日要去广西，送儿子上班，理由很充分。再电话修伟，他说在汨罗，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有华华，他说下周吧，三倍工资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孝龙发朋友圈了，记起去年我和他摘了一天猕猴桃。我就问他，明天去摘猕猴桃不？他说，可以，早上去。终于有伴了，好啊，那我等你。他一声“OK"，我们的行动就敲定了。
我想，摘猕猴桃还是去年的路线。我又分析，青塘堰水库的那几棚在大松树上，好难摘到手，乌龟堰的那两棚今年修了新路，小车都可以开上去了，不知道别人捷足先登没有。那么，我作两手准备。乌龟堰水库后面那个山皂很深，还有邻近的两个山皂里肯定有黄精。如果挖得不多，总要让同伴带些回去，那就再去爬衡阳皂到高媚峰，那里肯定还有黄精啊。
这时，朋友圈里有人问我，等谁呢？我笑了，原来我不是回复而是评论，让别人看到了。管它嘞，留个悬念，明天我把“收获”也发个朋友圈，她就大彻大悟了。
年轻人起得晚，周日早晨七点钟，我才在微信中对孝龙吹起床军号。他事多，九点钟总算来了。
在友谊水库侧边上了第一个坡，孝龙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他的摩托车在后面，拍着我发着抖音说，今天老龙、孝龙“二龙”队开赴乌龟堰水库摘野生猕猴桃，希望我们收获满满的啊。
水泥路尽头，果然有加宽的路面往上走。路面铺了一层磨碎了的石子。白白的石子象一条白练一直往前面飘去，让我们信心大增，加油往上面冲。可是，这些石子却不让我们好走，越加油车子越不听使唤。孝龙是电瓶车，车轮在上坡时还陷到石子里面不得出来。
上坡到平路上了，平路下就有一棚大猕猴桃藤，去年我们在这里摘了十多斤。好在修路的土没有压到藤，只是让我们攀爬到藤下，增加了一些阻力。我们好不容易到藤下了，两个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才摘了十多颗猕猴桃。
沿着平路到水库大坝下，原来大坝下有好几棚大大小小的猕猴桃藤，都被新修的大坝挖没了，只剩下大坝右边一根小藤传宗接代。小藤还在发育阶段，叶子青青，果子全无。
我征求孝龙的意见，他愿意跟我到水库尾巴头的山皂里找黄精。可是，我们扒开库尾几丘田的深草，到皂里，一直到皂心，一直到山顶了，都是一皂密密麻麻的竹崽子，哪有黄精的影子呀。
回到大坝上，我要孝龙先回去，我还要到另外几个山皂里去找找黄精。我又钻了两个山皂，还是一无所获，根本就没有黄精这道种啊。
我不甘心，又到衡阳皂去。还未到，就觉得摩托车异样。停下来，发现后胎瘪瘪的了，肯定是那些漂亮的白石子惹的祸，好花有刺啊。我赶紧下山，兴趣索然。
下午，我还是不甘心，又去上早冲，也只摘了区区的几颗猕猴桃。
上个周五晚上，我与妻子视频。说起中秋假先两天要去爬山挖黄精摘猕猴桃，妻子不许我一个人去，还教唆小孙女要我“不许去”。想到这一天的几乎一无所获，摩托车后面的内外胎都换了，更是花了两百元钱。还真如妻子所说，还不如不去啊。
可是，可是，因噎废食不是我的性格呀。索性不告诉她了，明天到九峰山去，到那个上面，心胸就开阔了，兴许还能挖个七八斤黄精回来嘞。查天气，周一上午有雨，十一点钟就天晴了。也许天气还有变化，明天早上看情况吧。
周一的天气真准，清早起来，就能听到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香樟树上。天亮了，我打开窗户，把手伸出去，毛毛雨伴着一阵凉意抹在我的手掌上。一会儿，还湿透了手掌，有水滴从手指间漏下去。我抽回手揩干，赶紧完成早上的事情。如果早餐后能住雨，就上午去吧。我兴致勃勃吃完早餐，雨还下个不停。这天是赶集，那就加班为回来过中秋的人们采几个指纹吧。
十一点钟，太阳老人准时出来了，出来得让我豁然开朗。哈哈哈哈，上午只有四个小时，中午搭上一个午休，下午可有六个小时啊。
2
十二点半，我就到九峰林场了。我的初步计划是，先到茅庵子右边的第二个山皂里挖黄精。两个月前，我在第一个山皂里挖了五六斤黄精。
进入去茅庵子的横路，转了一个弯，右边就有一个山皂，先到这里看看吧。山皂在三十米深的地方分成两个皂，我往左边的皂进去，好多散落的黄精苗，肯定有人先下手为强了。返回到两个皂的结合部，终于挖了十多蔸，才回到大路上。一路看过去，山皂是多，但都不象有黄精的样子。直到茅庵子下面的井眼后面，第二个皂口上去。满以为第一个皂有，第二个皂也不会对不起我。岂料就只在皂中间挖一蔸，钻了好久的倒楠竹，比第一个皂还高，到“一字路”上了，才挖到第二蔸。然后，我下坡到第一个皂上面，经过茅庵子上面，再从茅庵子左边的一个皂里下去。到茅庵子左边的横路上了，又继续往左边推进，沿着一个山脊下去里多路，企图到左边的一个山皂，终因看到皂里全是横七竖八的倒楠竹而回到横路上。
到茅庵子的银杏树下，往停车处走去。我手里的袋子轻飘飘的，就边走眼睛边瞟着下面的山排。山排下本来有不少的黄精苗子，我过去已经挖走了不少，这里就路，余下的也被别人挖干净了。
快到水泥路上，离摩托车只有十多丈远了，我不想就这么离开这里，死劲朝下面看。啊，那口荒塘边，怎么有条不窄的土路修上来了？我两个多月没到这里来，这里又多了一条机耕路上山吗？那要去看看，土路正在茅庵子下面，路边也许会有黄精嘞。
啊，踩到这条路面上，视野还蛮开阔的呀。奇怪了，路的出口在塘角上，为了挖黄精，我不下五次从茅庵子底下到塘干基上路，怎么就没有发现这条路呢？再往下走一点，我就明白了一些。我往路两边瞄黄精，黄精没瞄到，却瞄到不少收杀后的柴树兜公。原来是这些东西几个月前的枝繁叶茂，让这条路“养在深闺”我“未识”了。
开始是一节直行的下坡路，知道没有黄精，我就大步往前走。转过一个弯，又有了新的发现，面前的直行下坡路上有三三两两的石头横摆着。从上往下看，放得还比较规则，都是长方形的石头，且上面的一面都是平整的，这里若干年前还是石梯路吗？
还真是的，转过一个弯，又到了一条稍短的直行下坡路，就能看到完整的石梯路了，每一级石梯几乎没有缺失啊。路两边都是光光的，应该是去年收杀的。只有拉拉稀稀的几根新竹长到路边来了，竹节上都是一圈白白的边，有些竹兜上的笋壳都还没有褪完嘞。
连着转了几个弯，过了几段直行下坡路。路越来越陡了，路段也越来越短了，石梯路还是那样完整。
突然，面前的景象让我眼睛睁得好大好大的。一眼能够看到的，就有四五个弯，每个弯的两条边大多只有两三丈长，由二三十级石梯组成。竹叶落下来，晒干了，白色的叶片落满了青石板的四周，有些还散落在青石板上。
竹叶，青石板，竹叶青，啊，这几个弯的石梯路确实就象一条大青蛇盘旋着身子，石梯是它的纹路，竹叶是它的鳞片。我吸了一口气，又觉得蛇还不能概括这条路。对了，是一条长龙。脚下是龙头，远处看着细小一些，是龙尾，只是这些竹叶让龙的身子不能尽情展现。我想，总有一天，这条长龙会抖落身上的竹叶，在更优美的环境中，展现它的婀娜多姿。我脑海里又凸现起一个形象，这条长龙下面还在继续，会更长更大，是一条巨龙，正是面对着当今世界“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急”的中华民族这条巨龙啊！
我兴奋不已，下行的速度很快，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脚踏实地，都能保证我也脚踏实地。果然，这条巨龙还在无限地延伸，不断地向我展现出大致相同又各有不同的身姿。
啊，前面又是一番天地，一棵大树遮天蔽日，让我驻足不前了。扑面而来的树叶都是红色的，与石板路上的白色竹叶形成了鲜明对照。这条巨龙身上尽管也裹着白色的竹叶，但阳光照在红色的树叶上，整合成一种神秘的色彩，温馨地沐浴在它的身上，让它更加活灵活现了。我走近这棵树，看到一块古树的保护牌子贴在它身上。树干不只一抱围，这块牌子只占了很小一块地方。我走拢一看，是一棵有一百一十年树龄的枫香嘞。
又转了不少这样的弯，这些弯大部分还是在楠竹、松树和杉树下，也有几处是在香樟树下的林荫之路。这个弯群，在我眼中，极象美图中的山路十八弯。可是，我的手机拍摄效果不行。如果是航拍，肯定比那些美图还要美。那是弯弯曲曲的山路，这里可是有更多弯的弯弯曲曲的青石板石梯路呀。
一个弯的边长一些了，两边都有香樟树的枝头伸到路中间，手挽着手。又过了两条长边，到一个手肘弯处，我看到了弯下的机耕路。啊，这不就是我两次从山脚下的九峰一队上山的机耕路吗？
我清楚记得，那个路口标示着“三十六弯古道”。当时，我兴趣大增，可只在上面的机耕路里边，看到一节十多丈长的青石板路。再上面就没有了，就全是机耕路了。我以为，这么多年的历史车轮辗走了一些，修这条机耕路又毁掉了一些，就只剩下区区这么多了。而且，这是什么“三十六弯”啊？从下至上看不到这些弯有什么特色啊。因为建柿竹水库，金溪镇三万多老百姓的出入路只能修在山脊上了，形成了著名的“三十六弯”。是不是为了沽名钓誉，把“三十六弯”这个美好的名称嫁接到这里了啊？不过，那一节青石板路还是珍贵，我回去后写了一篇游记《珍藏的青石板路》，一是写它的珍贵，二是写建设者的“败家子”行为，根本就没有把“三十六弯”当一回事啊。
而今天我走过的青石板路，与“三十六弯古道”就名符其实了。我感叹，刚才走过的就是“三十六弯古道”啊！历朝历代的风吹雨打和今天的建设者只是把入口到这里的青石板路毁掉了一些，“三十六弯古道”还基本完好啊。
又转了一个弯，走到一条长边上。一根今年的楠竹生到路中间，把一块青石板拱起，就好象是这块石板搁在楠竹上。对于楠竹的这种“破坏”行为，我不去责备，却欣赏它的俏皮捣蛋，欣赏它和石板的顽强共生。之前的弯路，都是在山脊上，两边都开阔。这里一边靠着山，路却并不窄。路里边还有一块大石头，是一整块石头，但上面的沟沟壑壑里，又长满了绿植。绿植的绿色和石头的青色相得益彰，让人美不胜收。
到青石板路的尽头了，正对着的是从大山皂里下来的小溪，小溪正流淌着水。右边也有一块平着的石头，石平面不小，可以坐几个人。这块石头也是青色的，和青石板一个血统，应该也是当初修这条路时配套建设的。沿着小溪有一条直行路到机耕路上去了，但上面长满了草。正是这些草，让我们之前无视了这条路，也就偏离古道，没有走上真正的“三十六弯”了。我在这里拍了几张照片，加深印象，下次就再也不会偏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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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回走了，我决定做一个有心人，数一下到底是多少个弯。每五个弯，我在弯里的楠竹上写上数字。写到“45”时，上面还有三个弯。这么说，应该是四十八个弯呀。我知道三十六是概数，比如“三十六计”，还有那条叫“三十六弯”的公路也不只三十六个弯呀。
我明白了，这四十八个弯，除了开始和结束的几个大弯，应该是四十个上下。有了那条“三十六弯”公路，再用上这个概数，我们家乡也就有这第二个“三十六弯”了。而且，那条“三十六弯”公路是解放后才修的，这条“三十六弯”古道历史就悠久得多了。
这四十八个弯，平均每个弯三十步有吧，也就有将近一千五百步，一下一上足有三千步呀。我惊讶，没有歇气，我就一鼓作气一气呵成回到水泥路上了。
我记得，上两次从九峰一队上来，机耕路虽然也上坡，也转弯，投到水泥路上的路口比我这个路口的地形还低一些。可是，那两次，我觉得好远，好没劲，这次却轻快好多。也许就是这个“三十六弯”，我第一次没有看到它的真面目，就让我在心底记下了这个遗憾。这次突然发现了它，并走完了全程，感受到它的整体美了，再走上来，就越发干劲十足辛苦全无了。
九峰山的“三十六弯古道”，过去我记得它的遗憾，现在我记下它的壮美。今后，我会经常走，还要带朋友走，要念念不忘这个“三十六弯”呀。
昨天，没有收获猕猴桃，今天收获的黄精也不多。但是，收获的“三十六弯古道”，让我更有资本在朋友圈里炫耀一番了。
2021年9月25日写于溪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