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冰清的头像

冰清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12/11
分享

茶园冻茅路

1

师傅尝了我挖的黄精,老是嚷嚷着要我再去挖。渐入深秋,黄精死了苗子,我就答应师傅去白马村买农家栽种的本地黄精。白马离派出所三十多里,光买几斤黄精我感觉得不偿失。平时挖黄精都是爬山时顺手牵羊的,这次也要屙屎挑地菜子两搭就便才过瘾。白马在九峰山脚下,这十余年,我从十多条大小道路几十次上了九峰山。白马村最里面的一组若干年前分成了三个组,从杮竹冲、马胡坳我都上九峰山几次啦,唯独从茶园冲进去通过茅庵子上九峰山我还没有履行过嘞。

茶园冲口有块牌子,每次我经过这里都要多看两眼,朋友力良住在这条冲我也知道。从茶园到马胡坳要上一个长陡坡,杮竹冲在半坡上进去。同样爬九峰山,茶园在坡底,冲之深,路之长,困难之未知,应该是那两条路无法比拟的。黄精我也知道种的地方,主人姓甚名谁我却不知。力良在冲里起了一栋豪宅,参观一下,再让他带我爬山到茅庵子和买黄精,应该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的。十多天前,我联系力良,他却说在广东,我立即缩了口。

师傅还念念不忘黄精,又到周末了,只一个人,我也得付诸行动了。嘿嘿嘿嘿,怕什么呀?这样的单独行动面对重重困难爬山,我不是经常的吗?

周日清早,我就在爬山包里塞上一瓶水,挖子也带上,帮别人买黄精,兴许自己还能碰到纯野生的嘞。黄精苗子就是死了,有时也能看到死苗,不是有句话“瞎猫碰到死耗子”吗?上了摩托车,我想,先联系好黄精,爬山之后再把黄精带回。

九点钟,到白马二队地界,见到的几丘田很象我去年看到的黄精田,可是几乎看不到苗子呀。摩托车一晃而过,就到二队的大屋啦。几个群众在门前聊天,我也懒得去问,也许黄精田还在上面嘞。又见到茶园组的路牌啦,我才恍然大悟,先前看到的那几丘田正是黄精田。那就修改一下计划,先把爬山任务完成了。

冲口有一栋豪宅,我以为不是力良的,因为力良总是说他的房子好冲,在冲尖尖里头。这里还是茶园冲口,大部分群众应该住在里面呀。

摩托车龙头一歪,上坡往冲里拐弯抹角。只有两百米,水泥路就到尽头啦。尽头只有一栋房子,虽然整洁如新,但与豪宅的标准相去甚远。我左顾右盼,还顺着土路往冲里死劲看,也只得摇头,豪宅不可能还是这么差劲的土路进屋吧。

一个老母抬头看着我,我问,力良的屋在哪里?她答,就是冲口的豪宅呀,大家都把屋起出去啦。我这才有点明白,大组分下的三个小组,都只有十来户四五十个人。这个组,一户出了两个团长,都住在大马路边上呀。不是这栋整洁如新的屋还赖在这里不走,茶园冲也是空心冲了。力良那样说,是谦逊地突出他住在山沟沟里呀。

老倌子也出来了,似曾相识,他也说认得我。我问,怎么从这条冲爬到茅庵子去呀?他说,跟着这条土路从山皂一直上,别走错了啊。我说,上到最上面就有防火线了,有几次我在茅庵子过横路,还沿着防火线走下去好远,不会错的吧。他说,防火线?那是双峰那边搞的,只搞下来一点点。我不相信,扯起脚竿子就走了十多丈远。老母赶紧插言,走不得,走不得。我回过头看着她,她进一步解释,土路上头有里多冻茅路,你到那里会打到转的。我却朝他们点点头,会打到转的,但是,是在茅庵子打到转,你老人家就放心吧。

只要有路,管他什么冻茅路,走在三四十度陡的土路上,我快步如飞。老母的话还追过来,你硬是要走,不怕冻茅,上面有块小坪,你就在坪里边进去啊。

我转过头,朝老母说了声“谢谢”。前面转弯了,转过弯就看不到老人啦。我不禁有点后悔,不多和老人说两句,又没有留下他们的电话,前面的路,就要靠我一个人闯啦。

算啦,我又扯起脚竿子走,却不敢走快了。路还是机耕路,但砍断的冻茅铺在路上,拖拉机拖树拖楠竹能够防滑,而我走在上面却有点保滑不住。好在是上坡路,我踩实一只脚,另一只脚才迈出去,也走得不是很慢。路里边山墈上有几蔸板栗树扬着粗枝向我招手,我也不敢细看上面是不是还有成熟的板栗。

路口边有一个不锈钢水桶,再上面有一口小塘。三个月不下雨了,这么深的山皂在这里存下了一潭清澈的水。水桶里的水肯定是接到老人家里去了,看位置,肯定还不是来源于这口山塘,而是来源于皂心里的某处山泉。

想着想着,我却停了下来,前面的机耕路转弯到右边的山排上去了。在上山排之前,机耕路形成了一块小坪,肯定是用于倒车和开竹片的。小坪上也铺满了干净的冻茅,肯定是车子好久没有来过了,是因为楠竹卖不起价,上面也好久没有开竹片了。

我依老母所言,朝坪里边看,好象没有路。左边山墈边有一蔸大冻茅,老母不是说冻茅路吗?我走拢去,葱茏的冻茅叶子下,当真有一条小路往皂心里进去。

2

我毫不犹豫进去,满目都是冻茅,象镜头中放大了的一蔸蔸禾苗。但小路两边的冻茅不是很深,显然是有人收杀了。不过,收杀也有一定时日了,好多冻茅又长了尺多两尺高。冻茅的新叶时不时抚摸着我的手背,开始我还缩回手,生怕被它撕了口子。痒痒的,麻麻的,感觉到它的温柔后,我索性让它尽情地抚摸啦。

冻茅深了一些,肯定是收杀的时间久了一些。冻茅的竿和叶是张开的,蔸子下还能看到路。温柔的新叶又在我的脸上抚摸啦,那种麻麻的痒痒的感觉还导向我的五脏六腑。这时的阳光也温柔,我身上没有一点汗,却感觉很暖和啊。

哎哟,我的头下意识往后仰,一片冻茅叶子似乎在我的太阳穴边咬了一口,生疼生疼的。我停下来,摸了一把,好在没有流血。我看到的冻茅更深了,这里今年肯定没有砍杀,就是往年都不知道是哪一年啊。温柔的冻茅叶子位置高过我的头顶,色更深、质更硬、锋更利的老冻茅叶,再要来抚摸我,就不是那么温柔啦,甚至还要侵害我的身体。好在冻茅蔸公之间,被谁拖倒了一些冻茅。路不是原来的路啦,又形成了冻茅竿子和叶子铺就的路。我行进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老冻茅叶,还是让几片叶子又在我的脸上咬了两口。

啊,前面的冻茅密丝无缝的,看不到一丝倒伏的痕迹,这怎么过去呀,难道真如老母所说,要打到转吗?我左顾右盼,最左边的冻茅挨着山墈上的一个大石头,石头没有冻茅高,应该可以跨过去。

我躲着冻茅叶子跨过石头,再跨过两个石头,倒伏的冻茅路又在前面出现了。那这些冻茅是怎么倒伏的?看不出人为的痕迹,难道是野猪吗?我有点后怕了。都说山上有野猪,都说打野猪要办副板,只不过我更相信别人说的只要你不去攻击它,它是不会伤害人的。是呀,我爬了好多年、好宽地方的山,看到过野猪的脚印和嘴啃的洞,却没有看到野猪的影子。是呀,刚才这几个石头路上,没有野猪过身的迹象,仿佛还过得轻松一些。我回过头看,露出了几根砍去了竿子的冻茅蔸。这就对了,这些倒伏的冻茅和这些冻茅蔸一样也是人为的,只不过砍断的地方被冻茅遮住了不少。

前面时而是冻茅路,时而是石头路,我只要躲避着冻茅叶子,就可以放心大胆前行。突然都不是这样的路了,原来是上坡了。坡上也少有冻茅,还现出了路的本色,这条路也是机耕路啊,那么时而出现的石头路是修路时挖的石磡,山峡狭窄了,就要打下山墈来。我又不解啦,这么窄的山皂,修路干什么?难不成路的尽头原来还有人家?

上了坡,又有一节冻茅路。出了冻茅路,灌木丛取代了冻茅,占领了越来越窄的山峡。难关过来了,我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却被左边山墈上的一样好东西迷惑住了。

这是一蔸大黄精,粗粗的长长的苗子搭在在一蔸刺木柴上,叶子被虫子咬了一些洞,可它深青色的叶和茎如出污泥而不染的莲叶莲花。而且,它的十几片叶子错落有致从半茎开始张开,苍劲有力,完全不受那些洞的影响。嘿嘿,出了冻茅路,今天的计划完成了半程,而且后半程应该没有多大的困难了。该作个半程总结了吧,有了这样好东西,这个总结报告更加货真价实啦。

我把它拍下来,发了一个朋友圈。我说,老人讲,我会因为冻茅路半途而废。现在,冻茅路顺利完成啦!还找到了一蔸好东西!别的地方都死苗啦,他还这么青葱!朋友圈发出去,我再看一遍,发现这个“他”用得不妥。哈哈,我又觉得很妥。我这个快退休的老人,是不是可以对号入座?他的粗茎是我微弯着腰努力爬山的身子,他错落有致苍劲有力张开的叶子就是我“一二一”不断勇敢向前的军人步伐呀,这蔸黄精的形象俨然就是我爬山的缩影啊!他青葱,我也变得青葱了啊。一会儿,有网友当真评论,青葱就是说你自己吧?

这蔸“青葱”让我“青葱”了,也让我开心不已。既然有这蔸“青葱”,同样的气候和地理环境,爬山路上应该还有黄精啊。我想找到更多的开心,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右边有一块大坪,那上面应该就有啊!

3

偏离了小路,我三两步就到坪上了。坪上有很多洞,洞边也有黄精死苗。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也在最里边寻到几蔸。再回过头看这块坪,有这么大,楠竹树木柴草都不是很密,还能看到倒壁头的痕迹。我点点头,若干年前,这里应该是一栋不错的民居,机耕路就是修到这里来的。

屋场坪后面有一个山皂,我却不往那个皂里去。老倌子说过,一直上,前进的方向应该是沿着屋场坪前面的小路进左首的一个山皂。山皂里的路比冻茅路陡一些,还有很多大雪和冰冻过后的倒楠竹横七竖八。我从倒楠竹上跨过去,从它下面钻过去,因为没有了冻茅的亲密“抚摸”,我爬得还快些。楠竹下的山面少了柴草,光光的,经常有黄精苗子挑逗我,有些苗子死了我也能慧眼识之,并把它们挖下来。

哈哈,上面好象有一条横路啦。还好熟悉,是不是从茅庵子过来的横路呀?那么说,横路往右边过一个山坡就是今天的目的地啦。我的精神尚好,为了早点见到茅庵子,索性不走山皂,斜着往山坡上爬。

爬上来啦,此横路却不是彼横路。这里有一块坪,还是一个十字路口,还有一块待完成的大路牌。路牌好多年了,却是无字的。这里我走过几十次啦,无字路牌在我心里是有字的。横路是从马胡坳翻过去双峰那边修的水泥路上接过来的,再从我脚下沿着山脊下去啦。面对着的路上坡到一个山坳,通过“一字路”上九峰山了。路牌右边的路,是从茅庵子后面修上来的机耕路。我看着这块坪,觉得不象十字路口,对了,极象一个小写“X”的手写体,以后就叫它“X”路口吧。

横路我不过去啦,九峰山今天也不爬了,买黄精的任务还八字没一撇嘞。我走近路牌,茅庵子也尽收眼底。这里的海拔应该比茅庵子还高五十米啦,按爬山人的规矩,在脚下了肯定就算爬过了,今天也不去了,那就沿着山脊下去走走看看吧。屋场坪后面的山皂肯定也到这条山脊上了,在那个皂里下去也不错呀。

山脊下去是有防火线,这样下去的防火线,还要下到与茅庵子等高的横路上,还要下到我下去好远的山脊上。起码有里多路远,绝对不是老倌子说的一点点,而且都是在我们衡阳的地界上,还都是在我的辖区啊。但是,老倌子说是双峰搞的我相信,因为防火线的源头在上面,往上面走的山脊确实是在双峰衡阳的分水岭上。老倌子说的“一点点”也没有错,他是说防火线属白马村的地盘只有一点点。下面的横路以下,应该是九峰村这边的啦。我今天如果不听老人言,如果沿着开始的机耕路转弯到右边找山脊,找防火线,那当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啦。

明白啦,但走了百把米下坡山脊路,过了两个小山坳,却不能确定哪一个是那个山皂。我一个人在山上,又快十一点啦,山上走错了,山下就可能错了十万八千里,那就也不能“吃亏在眼前”啦。但是,再要上坡走老路,我又不甘心,那就在一个山坳往右边斜着往下横过去,总能到第一个山皂。这样走,虽说没有路,但要近多了呀。

4

不错不错,一蔸大杨梅树张开三个树干,树干又张开浓密青翠的枝叶,罩在我的头上。可以呀,如果是杨梅成熟的季节,我就可以带着伙伴们到这里收获甜甜酸酸的杨梅啦。此情此景,口中的口水、心中的惬意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

我扶着杨梅树干,看到山皂了。而且,树下的空间比较开阔。虽说比继续横过去要陡好多,但近好多啊,我就奋不顾身朝这里下了。一不小心,脚打滑了,又少有柴树攀援。我赶紧匍下身子,挨近地面,抓住小柴,还是滑下去丈多高。不过,我很快就回到山皂里啦,而且山皂路到这里也只有一半啦。

回到老人的屋边,老倌子又出来啦。我问,冻茅路走完了,是不是有个老屋场啊?他说,是啊,就是力良的老屋。是吗?那我今天发的朋友圈,他应该看到了啊。我拿出手机,力良的私聊当真跳出来啦。他说,是他的老屋,原来老屋右边是有一条路通到茅庵子,现在走不通了,你今天是从皂里上去的吧?

那里还有一条横路通向茅庵子?我知道啦,那条横路就是茅庵子过来的横路。按方向,绝对没有错。那次我从柿竹冲爬到上面的横路,下到茅庵子,也往这条横路走过来好多,企图走回杮竹冲。是一个山皂里百把根倒楠竹横亘在小路上,我费了好大劲爬、钻、踩、跨过去,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也感觉杮竹冲前途渺茫才没有继续。现在估算,那个楠竹横亘的山皂再过来的山皂应该就是这块屋场坪。对了,力良这个屋场曾经应该是辖区最高的屋场啦。

最高的吗?杮竹冲最上面那栋也是抖壁头屋,去年还没有倒,屋里的留守老人还认得我。我问,这两栋屋哪栋高些?老倌子答,差不多高。差不多高?我说,它们之间曾经肯定也有横路。有是有,老倌子摇摇头说,但走不通了。

走得通!哪有走不通的路!说完,我就发动了摩托车。老倌子说,老婆子饭都煮好了,就等你下山煮菜啦,她说上次在派出所打印户口页,你人好和气的呀。

不啦,我说,还有买黄精的任务没有完成嘞。骑摩托车下坡,凉风习习,我感觉除了买黄精,今天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

对了,今天我爬的茶园冲冻茅路,就是因为要帮师傅买黄精,路程并不长,还没有爬到山顶。不过,今天知道爬九峰山还有一条线路,就是从杮竹冲那栋最高的抖壁头屋,找到屋角横路的痕迹,到茶园冲力良的屋场坪,再找到横路的痕迹到楠竹横亘的山皂里,从横路到茅庵子。如果时间允许,再爬到九峰山主峰啊。

二零二二年十月二十七日于溪江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