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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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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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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食”的一天

1

战友修伟说,他原来每年都要到友谊水库钓两天鱼,收获颇丰。这两年全家住到了县城,在老家的日子不多,就没有去钓了。上次我和国成在他家插田,网了两条草鱼,又勾起了他钓鱼的欲望。国成要修伟下午在他家塘里钓鱼,因为修伟第二天有业务,下午要急着赶去县城,钓鱼之行就泡汤了。前天,修伟来电话,说他又回来了,明天到国成家里钓鱼去啊。

昨天清早,我的手指刚离开键盘,修伟就在楼下打电话,他的声音通过电话和空间两条渠道先后传入我的耳朵。我打开窗户探出头,他仰着头说,走啊。本来我计划要看了九点钟开始的中国与澳大利亚男排的奥运资格赛才去,大约两个小时结束战斗,还可以陪修伟钓一个小时的鱼再吃中饭。但修伟的一句“不要让他等很久”,让我喝了两碗稀饭,赶紧骑上摩托车朝国成家里赶。

到国成家,国成妻和几个妇女在打牌,国成忙着喂猪,修伟寻锄头挖蚯蚓。我奔修伟而去,国成说掀开禾堂上的几块板子保证有。我和修伟一人出一只手,几块板子都抛到一边去了,却没有蚯蚓的影子。挖了几锄,地下也没有。我们转战到一个菜园边,修伟锄头一刨,瓢里就有了十几条蚯蚓。修伟说,够了,并抓了几把土放进瓢里。有了土,蚯蚓就不会爬走呀。

塘的位置我们知道,国成承包好几年了。他家十次干塘,我们九次都在场。塘里的情况我也晓得,有几个地方水深一些。我要修伟在水深的地方钓,修伟却说,鱼是游动的,水深的地方不一定鱼多。也是,我看了看越来越大的太阳,也许鱼会游到浅水处,感受今年稀有的阳光。修伟在有阳光的一面土墈上摆上工具,在钓钩上串上蚯蚓,拉长钓竿,把钓钱甩到阳光照耀下的水里。

钓了二十分钟,没有任何收获,甚至没有鱼咬钩,我也就没有耐性了。修伟说,钓鱼这个活,不要急,慢慢来。好吧,我顺着田干基往塘东侧和北侧走了一路,看老曾在田里撒肥料,与老曾聊了几句田里的事,就转身返回了。歇了一会,我又顺着塘干基往塘的南侧走了一路,看一对夫妇在田里中耕,开了几句玩笑,又转身返回了。

我说,难怪没有钓到鱼,有鱼也没有东西装,我们桶子也没带一个呀。修伟说,不要紧,钓到了,就放在田里。田里有一层水,不会死,但又游不得多远。

一个老年人过来了,问钓到鱼没有?我说,钓到了。他说,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网兜和桶子呀?提回去了吗?老曾答言,在田里呀。他又朝田里搜寻,头低下又抬起,也没有找到。老曾笑着说,在脚掌氹眼里。我也笑了,心想他还会到脚掌氹里去找。一个个脚掌氹是老曾撒肥料刚踩出来的,水还是浑的。有不有鱼,真难看得出来。

又等了一会,等来修伟一个惊叫,有鱼了,结果只上来一尾鲫鱼。修伟没有惊喜,是他内心里也有些着急了,我们今天是唱他的戏,还等着他钓的鱼下锅呢。那我就不打扰他,轻轻地又往塘干基走,再往塘的西侧走,西侧有一条路往冲里面去。冲里我去过,十几年前,和国成、修伟在里面干了一个小山塘。三个人都滚了一身泥巴,捉了半桶鲫鱼。

2

走了半里路,我就到了山塘边。塘里盛满了清澈的水,也长满了水草,鱼是肯定没有谁放了。如今冲头冲尾的田都没有人作了,好多还大一些的塘也没有人养鱼了。

冲里左、右、前三方都长满了树木和荆棘,我沿着山边往里走,试图找到一些没有见过的植物认识一下。小路墈上的老土砖屋还完好地摆在那里,但没有象样的路爬上去。主人肯定搬了出去,到街头市面有了新家。路里边有一蔸修长的枇杷树,让我端详了许久。如果在我的老家,我肯定要把它移栽到住房四周更适合它生长的地方去,它怎么还安逸地长在这里呀?左右一看,隔两米就有一蔸,共有五蔸枇杷树在柴草荆棘里艰难地存活着。我知道了,它们是土砖屋的主人曾经留下来的。农民就是这样的淳朴,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泾渭分明。所以,它们和土砖屋一样,被主人抛弃了,还能安生在这里。

啊,再往里走,竟有大片粽竹林。棕林之茂盛有生命力,是我只能在人家屋边肥沃的土壤上才能见到的。它们生长在大树下和柴草荆棘里,竟然也这样繁荣昌盛兴旺发达。我赶紧走到它们身边,吸收着扑面而来的阵阵粽叶香,似乎还有美味的粽子摆到我面前了。

大部分粽叶都有一尺多长,三四寸宽。再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我何不摘点粽叶回去,住在街上的左邻右舍都需要它们呀。每年的端午,我都是吃别人包的粽子,吃得最多的是岳母包的。哈哈,今年,我也能为端午节贡献自己的劳动了。我以前没有摘过粽叶,试着拽了一片,竟然拽不下来。我又掰了一下,清脆的一声,只有我能感觉到,粽叶却完好无损地到了我的手里。

我审视着面前这片粽竹,研究着它们。矮的粽竹,即使是最上面的叶子,享受的阳光雨露要小和少一些,叶片也就衰老和短小一些。而高的粽竹,比我要高出米把,几片大粽叶高高在上,随风飘动,很是诱人。

我拉低、拉近一枝高高的粽竹,观察着。最上面的一片叶子还卷着,没有完全打开,象含苞待放的少小女孩;第二片叶子长大了,但还较嫩,是带露初展的的青春少女;第三片叶子成熟了,如千娇百媚的迷人少妇;第四片叶子熟透了,有徐娘半老的丰韵犹存;再往下的叶子面色老重,就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了。我掰下最合适包粽子的第三片,但觉得数量不够,又摘下第二片和第四片。所有的粽竹,我都是摘下第二三四片,或者是第二三片,或者是第三四片。如果第一片没卷的话,有时我也把它摘下来。

摘了米多远距离,手里就抓不下了。我把左手里的一把粽叶放到柴草上,两只手摘。摘了一枝的几片,就把它们叠放到原来的粽叶上。到粽竹深处,柴草上都有五堆粽叶了。

电话响了,是国成打来的。他问我在哪里,估计他以为我到哪家贪杯去了。我说,在冲里摘粽叶呢。他说,修伟钓了一尾好大的鱼,要我去才抬得起。我知道他是取笑修伟的钓鱼技术,但还是计划回去了。

我把几堆粽叶拢在一起,到一个小开阔处,把有翻有覆、有倒有顺的粽叶齐成一叠,并数了数,只有三百八十多片。我又回到粽叶群,摘了一百多片。有五百余片,就可以分得烂了。但就这么双手抱着回去,肯定会撒一些在路上。我用一根嫩小竹,拧痨,把粽叶捆成一把,得胜而归。

3

粽叶送到国成家,几个打牌的是本地人,都惊叹粽叶的鲜嫩和规格。她们说,那个冲里葬了很多坟,阴森,怕去得。要等到初四初五,才要劳力去冲里摘一点。我喝了一杯茶,抓了两把瓜籽到裤袋子里。又倒了一杯茶,把一条长凳背在肩膀上,还是去塘边陪修伟钓鱼。国成先送来了一个桶,偌大的桶里,几条小鲫鱼在转着圈。啊,这就是国成说的要我来才抬得起的鱼吗?修伟见收获不大,钓鱼的地方也挪了窝。等了一会,修伟又钓上来两条同样稍大一点的鲫鱼。再等一会,又上来一条大概半斤重的鲫鱼。

我说,上次,德为在这里钓鱼,还没有钓上来这样多鲫鱼。德为说,这个塘里的鱼只听主人的使唤,主人打了招呼,叫它不要出来面见客人,所以鱼儿们养在深闺,深藏不露。修伟你不一样,在这里走动得多一些,鱼和你混熟了,这条大鲫鱼不好意思总不出来见客人,就让你终于钓上来了。

十点半了,太阳越来越大,我说有一餐鱼了,可以收工了。修伟却不依,说要坚持到十二点钟。他有这个决心,我当然要支持,就又往山墈上走。

我记得,村里的老彭主任原来就住在山腰上,我在她家吃过一餐饭。啊,路上有鲜嫩的茶叶,我采摘了几尖,竟然还一路都有,应该是彭主任家住在这里时栽下的。和前面的枇杷树一样,主人搬家了,茶树也被抛弃了。时近端午了,应该是二茶和三茶了,但大多茶枝尖上的茶叶已老了,可能是头茶未采变老的。我自言自语,茶树留在这里,茶叶可以采回去呀。现在的人哪,什么都靠买。他们放着新鲜的茶叶不采,是山里的虫子把他们吓怕了,也是牌叶子和扑克拖住了他们的手和脚呀。

国成又来电话了,问我又到哪里去了?我大声说,在彭主任的老屋前边路上。他问,是躲荫去了吧?我说,为你们家采茶叶呢。到屋场坪,彭主任的老屋不在了,只从树木柴草的高低才看出来屋场坪的轮廓。手里的茶叶攥紧了,都装不下了,又不能象粽叶一样放在柴草上,我一路小跑又回到了塘边。

国成和老曾都在,三个人有说有笑。修伟嗔怪,刚才一条大鱼咬了钩,是老曾把它吓跑了。我说,别急,还会有来的。不一会,果然,浮标重重地抽动了几下。几个人异口同声,有大鱼。浮标拖到水里去了,再浮上来,再拖到水里,再浮上来。修伟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说,大鱼终于上钩了。

国成说,不急,让他拖,拖痨了它,自然就上来了。老曾说,国成,你回去拿一个漏子来捞。国成拿来漏子,我们旁观着鱼的挣扎。十多分钟后,鱼的挣扎不够激烈了。老曾说,差不多了,修伟你把钓竿拖过来。拖到离岸边不远,国成拉住钓钱,拉近,确实是一条大鱼,我们鼓着掌欢呼雀跃。国成还忙乎着,用漏子捞鱼。捞了几下,才把鱼捞了上来。鱼确实大,从钩子上解下鱼,钩子竟然断了。好险哪,如果是在拖过来之前断了的话,我们就没有口福了。应该还要等一段时间,让它完全倒痨了才拖过来,就稳稳当当了。

到屋里一称,竟有十斤多重。国成把它杀了,肚子里还有一肚鱼籽。战友国冬在家,国成也叫来同享口福,国冬又把我妻子带来了。

4

餐桌上,国成问国冬,这是什么鱼?国冬说,有这么多鱼籽,一定是大鲤鱼。得知是草鱼,国冬说,一肚这么大的鱼籽,这条草鱼肯定有一定年岁了。而且到端午了,这一肚鱼籽还没有捺出来,这条鱼如果不钓上来也会活不长的。听他这样说,我大口大口、大块大块地吃着鱼子、鱼头和鱼肉,也心安理得了。国成煮鱼时放了不少霍香,味道特别鲜美。大家都吃完了,我意欲未尽,还在背桌子,把汤也消灭干净了。终于,我拍了拍隆起的肚皮,也站了起来。两大碗鱼,只剩下一些辣椒和蒜籽了。国成妻把鱼骨头扫进汤里,要一起倒掉,我还大呼可惜。

还有一半的鱼国成没煮,晚餐,我们又饱餐了一顿鱼。妻子指着我的肚皮笑着说,散了一年多时间的步,走瘦了一些。吃了这两餐鱼,肚子又还原了。有句话,吃饱了,又走瘦了。你这是走瘦了,又吃饱了。我又拍了拍肚皮,得意洋洋地说,不会的,等一下,我们散步回去。到明天,消化了,肚子还是会瘪下去的。

这一天,美味的鱼让我吃饱了两餐。有一个成语,秀色可餐。自己采摘的粽叶和茶叶的秀色,也让我吃饱了。还有一个成语,饱食终日,是说某个人或某一类人整天吃饱饭,不动脑筋,不干什么正经事。

今天,我也没有做什么正经事,只是让鱼、粽叶和茶叶“饱食”了几次。这“饱食”的一天,确实也不是无所事事,而且过得很有意义呀。

2016年6月5日写于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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