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仙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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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鹅峰是老家泉水冲与双峰交界的山峰，与辖区的九峰山两两相对。读初中时，我们在山上上过采茶的劳动课，还参观学习了制茶流程。高中毕业后，我和父亲、哥哥去山那边担香叶籽，在峰下几十米的山坳上歇过脚。退伍后，我带着一帮村民在山上栽过树。参加工作后，辖区的九峰山我是越爬越熟了，每每登上山顶，我都能平视到仙鹅峰。那是我家乡的仙鹅峰啊，要再登上它的欲望也就越来越强烈了。

还是七年前的中秋日，一大家人回老家陪岳父母过节。早餐后，我和侄儿凯凯就从分水坳爬到草坪界上，沿着山脊路爬到仙鹅山组，再在同学亿来的屋后爬到茶场遗址，再在茶场后面登上仙鹅峰。回来后，我还写了一篇游记《梦回仙鹅峰》，放到微博上。诱发仙鹅山组的一个外孙，带着妈妈也在离别二十年后，又回了一趟仙鹅山。他还主动联系我，与我无话不说。于是，我们成了七年后才有一面之交的朋友。

满足了这一次，四年后，我才又有了爬仙鹅峰的想法。之后，几个月之内连爬了三次仙鹅山，从山脊上去一次，在楠木坑上去两次。为什么连篇累牍地爬？就是为了再上仙鹅峰。可这三次，我都没有得逞，乘兴而去，感叹而归啊。亿来的那个大屋场成了废墟，后面更是找不到茶场的影子。有机耕路修到了亿来的屋后，但机耕路的里边再也找不到有任何迹象的上山路。我还从另一条路到一个山顶，还有一路山顶，但这山看到那山高，不知道哪座峰是我的仙鹅峰啊？我迷惘了，只得放弃了，甚至感觉仙鹅峰我是不是永远见不到了？

今年疫情全面放开了，我和德哥远远近近爬了不少山，下一个目标是南岳的第二高峰紫盖峰。又有一个周末我要留在所里，知道德哥可能走不开，我便又想到了在心里挥之不去的仙鹅峰。房里有一盒粽子，又摘了一些杨梅回来，送给病中的岳父母吃吧。嘿嘿嘿嘿，那就周日再去找仙鹅峰吧。

周六再看到德哥，他问我，是不是明天去紫盖峰？我说，随你，不去我就一个人回去爬爬仙鹅峰。我没说去找，是因为家乡的山峰都要去找，羞于启齿呀。他没有回答，肯定确实有事。我说，那是这样，明天再到你家摘一些杨梅，我舅舅舅妈也在家里嘞。

周日七点半我就完成了早餐，骑车往德哥家里去。果然，德哥没有空，一大家人去了县城。家里只有八十岁的老父亲，他要我去摘就是了。摘了三四斤，报告德哥。他说，已经帮我摘了几斤在冰箱里，一起拿回去吧。好啊，老姑妈家，我也可以尽一份孝了。

最后一份杨梅送到舅舅手里后，我说，去爬仙鹅山，转身就走。舅舅追着喊，你岳父母年纪大了，回来在我家中餐啊。还有，到竹坳山去，路很陡，早点换档，别到路中间熄火了啊。

外甥狗，吃了就走。我这个“外甥狗”，和我这个舅舅特别投缘，都特别好酒，平时在他家也吃得多。骑车上那个坡，我也不是第一次，那一次我还带了两个小外孙女，换了一档加油上去，再小心翼翼骑下来，也有经验之谈了。

快到双峰县的八角亭了，我从路左侧的一条水泥路拐进去。路阳斜斜地进冲，转了几个弯，就要上大坡了。带着两个小外孙女必须一档，我一个人二档就够了。坡大而长，好在没有会车，加油上就是了。转了一个手肘弯，再上一个大而不长的坡，竹坳山的民居，点缀在竹海中，就都在我的眼中了。

左边的水泥岔路尽头就是民居，再没有象样的路延伸。右边的水泥岔路稍平，肯定也只到民居，我也否决了。我跟着中间的水泥路上坡，前面又有岔路。我沿着另一条右边的水泥路进去，尽头还是民居。打倒转上左边的土路，上去一些，路又开岔了。左边是人家的大禾堂，我选右边的土路继续上去。

土路好陡，隔两丈远还横着一道沟，是将路上的山水引向右侧的大水沟，一是保持路上的干爽，二是保护人家的屋墈。好在沟是慢慢凹下去的，宽而浅，形成了少许阻力，并不影响我继续上坡。离开了屋墈，又转了一个手肘弯，又是一个长陡坡。路上还是有一些沟。这些沟是将路上的水引向山排，除了保持路上的干爽，另一个目的是减少大水沟的水流量。上了这个长坡，又是一节平路，又是一个长坡，又是一节平路，就看到山坳了。我加油冲上山坳，哈哈，这个地方我来过呀。

那次我从楠木坑上来，在亿来的哥哥家，看到了村辅警。他说，是把车停在竹坳山，然后沿着土路走过来的。我就反其道行之，找到这个山坳，看到路下坡了，再去找仙鹅峰。今天，余下的任务也是找仙鹅峰，那就将摩托车停在这里吧。

2

山坳两边都是峰，但离仙鹅峰还远着嘞。我看不上，继续走在山排的横路上。土路也要开岔了，左边下山，是去仙鹅山组的几户人家。右边的土路要上一个小坡，更能接近仙鹅峰。选择就是开始，起跑线不能错，我得昭告天下了。我在朋友圈说，仙鹅山，我回来啦！从八角亭走了两公里水泥村道，再走了一公里土路，爬到这里来了。左边下去是我们衡阳的仙鹅山组，右边是登上仙鹅峰。我计划往右边进山，开启仙鹅山之旅！

上了这个小坡，挖土机制造的土路又在山腰上横行了。我想，之所以没说“仙鹅峰之旅”，是因为几次找仙鹅峰都扑空了，今天也不知道能否得逞。土路将我送到一个十字路口，就结束了。

一条小路路况最好，应该是从竹坳山上来的原始小路。一条路况最不好，只能从棚起的柴枝下面看到路的痕迹，我原来也进去过，在上面绕来绕去，也没绕出什么名堂。一条路况不好不差的，是到仙鹅山组那几户人家的原始路，也可以到茶场遗址，双峰衡阳两边朝朝代代的人都走这条路。那我也走这条路，只要能够找到茶场在哪里，就有可能找到后面的路，再找到仙鹅峰了。

这条路我原来找仙鹅峰，走过好几回，就走得飞快，一直下到亿来屋后。屋后已经没有路上来了，是呀，屋之不存，路将焉附呀？而且，土路从双峰衡阳两边的山脚都修上来了，将双峰衡阳两边及仙鹅山上的几个屋场都串起来了。看似交通方便了，这些小路就没有了生存的价值了。有了机耕路，仙鹅山组的人还回来了两户。

可是，我却认为，新挖的这些土路把原始小路、茶场遗址和仙鹅峰都挖没了。如果原始小路还在，我就能顺着小路走到茶场，再怎么难走难爬，也能走到爬到仙鹅峰。可是，可是，这些土路就是我久爬不能的罪魁祸首啊。

小路也接上土路了，这条土路是从亿来老屋前横到他哥哥仕来屋前，再在屋对面修到这里来的。那次我到仕来家，就是跟着这条土路上来的。跟着土路再上去一点，又是一条横路。路上一棵香叶籽树籽实累累的，路下一棚特别大的猕猴桃藤还是没有挂果。

路下坡了，路边一蔸黄精把我吸引得蹲了下来。今天本来是爬山，工具都没带，没想到还有黄精挖。我撅断一根柴，因为生得较深，撅了三根柴才挖出来。不错，兴许中午还能炖碗黄精汤出来。

我心情大好了，继续下坡，土路却越来越荒凉了。我往路右边瞄，也没瞄到有小路上山，前面路上的柴刺和冻茅却长满了。我再抬头看，满目植被，哪里有茶场遗址啊？其实，这个地方我来过几次，那时候土路的路况还好，都找不到。现在土路的路况差了，原始小路和茶场遗址更加会销声匿迹了呀。

算了，我摇摇头。突然，我看见了手中晃动的黄精，这蔸黄精还不小。如果在来路上再能找到几蔸，回去和舅舅喝酒也就有好汤了，也就是一个意外收获了。

来路上，真的又扣出来十来蔸，现在的目标不奢望仙鹅峰了。回到双峰过来的土路尽头，已经有斤多黄精在手了。回到山脊上，我拿出手机看时间，朋友圈却闹翻了，更有一条评论让我眼睛睁大了。“奋斗”评论第一个朋友圈，到这里就很快了，上次我们带着小孩一起爬到顶，一个小时都不用啊。

啊，一个小时，我发这个朋友圈，还不只一个小时了，那他们肯定不是走我刚才的路，再找茶场遗址上去的。对了，我看着面前的十字路，只有那条柴枝下面的痕迹路是去仙鹅峰方向的。他一定是从这条路上去的，我步他们的后尘，应该能够找到仙鹅峰啊。不需一个小时，并不影响中餐和舅舅喝酒呀。

3

进去才二十多米，痕迹路也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山间小路。小路斜斜地爬上去，转了一个弯，就到一个山坳上了。这个山坳我也认识，就是从亿来屋后的山皂一直上来的。

左边有一个峰，那次我还以为这就是仙鹅峰，找到一个树木稀疏的地方爬了上去，结果一眼看去，前面还有一个峰超过了它的高度。又爬到前面那个峰，前面又有一个更高的峰。更高的峰也爬过了，前面却是是山脊路了。站在山脊路上回头看，刚刚爬过的几个峰都比这个山脊矮。发乱话呀，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和体力。我才不轻易爬后面的峰，而老老实实在山脊路上走了。结果，哪座峰也不象我曾经爬过的仙鹅峰，才悻悻而归呀。

这次，我就服服贴贴跟着峰右腰的小路走。走了一会，到两个峰中间的一个山皂，从山皂中间上去，又到了山脊路上。也回过头看过来的几个峰，自言自语，这次你们总莫奈我何吧。

在山脊上七弯八拱，上大坡下小坡，终于前面又是峰了。峰两侧都有路，左边的路坡度陡一些，我以为离仙鹅峰近一些，且在衡阳这一面，我就直扑这一路而去。

开始的直行路还好，我行进得很快。接着，好象路跟着山势往内侧转了，路上就总有一些“拦路虎”等着我。先是一些柴刺横在胸前，挂住我的衣服不让我前行。后来是一棚棚竹崽子弯着腰，让我也不得不更弯着腰在不到一米高的空间里匍匐前行。甚至有一个个树尖索性横刀立马，大呼想要前行，那就从我身上跨过去吧。跨就跨，我是奔着仙鹅峰这个主人来的，你们都是仙鹅峰的虾兵蟹将，应该不会真正拦住我的。

到一个山坳上了，但路不是在真正的山坳上。而且，绕了一个手肘弯，继续在同一个山体上走。山坳那边是有一个峰，路都不到那里去，肯定不是仙鹅峰呀。

我继续走在路上，路上的“拦路虎”却一个接着一个，我也一个一个跳过跨过钻过。穿短袖的我，右手臂上，已经横七竖八卧了十几条“虫子”，伤口虽然没有出血，但也隐隐作痛的。不过，“奋斗”说，一个小时可到达目的地。现在半个小时，他们是带着小孩肯定慢些，我感觉，仙鹅峰就在我前面不远了。

可是，前面的一棚竹崽子几乎是贴着路面的，我匍下去看，前路都是这样啊。想要到前面的山坳上，还有两百来米，如果强行钻到半途，进不得进出不得出可就遭糕了。我看着脚下的路，对了，路一直朝内侧弯，刚才更是转了一个手肘弯，那是不是来路上另外有路转到还没有看到的仙鹅峰上去啊？

我赶紧回头，回到手肘弯处，这个山坳又在我的眼中了。突然我怀疑，山坳那边是不是就是仙鹅峰呀？如果是，这边是有一个山坳，一头往衡阳，是茶场上来的路，一头往双峰的小洞村。我和父兄挑香叶籽，还在山坳上休息过。嘿嘿，那就到山坳上去看看吧。

可是，到山坳上了，我却摇头了，双峰这边没有路下去，只有一条隐隐约约的路往横路上去了。我转过身，又慢慢点点头了，衡阳这边有路下去呀！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就是从茶场上来的路。兴趣来了，我又跟着路下了一段，虽然路越来越不行了，却让我熟悉起来了。路往皂里去了，树蔸下茅草里，还能看到青石头，这就是茶场后面的那个皂啊。

我又回到山坳上，和凯凯那次爬仙鹅峰的过程历历在目。对了，从茶场上到第一个山坳，左侧有一个山峰特别高。我们正要上去，又看到路的尽头也有一个山坳，山坳左侧也有一个山峰。感觉是比面前这个峰矮一些，但它更象一个仙鹅立于天际。我们还是往前走，边走边比较两座峰的高低。到两座峰的中间了，就能看出前面的峰还是略高些，再往前走，它就越来越高了。

那么说，我目测着横路的尽头，是有一个山坳。山坳左侧是有一个高高在上的高峰，虽然上面的植被比原来丰茂了一些，只能说明“仙鹅”的羽翼越来越丰满了，这只神奇的“仙鹅”越来越精神饱满了。那么说，这座高峰就是仙鹅峰了。可是，近在咫尺又明明白白的仙鹅峰却不能从面前这条横路过去了，这条过去还能挑箩挑担的双峰衡阳的通衢古道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嗨，还是按前面的办法，只要目标明确了，回到来路上，一定能够找到仙鹅峰。对了，走着走着，我就笑了，之前上坡前双峰那边也有一条路呀。哈哈，应该就是从那条路去，仙鹅峰，今天我一定不会错过你了。有仙鹅峰作支撑，来路上的“拦路虎”就都不在话下了。

啊，一块大石头静坐在路边，之前在这里来来回回走，看到好几次了，刚才经过怎么没有看到呀？是急切要见到仙鹅峰的心情让我忽视了它，也是这些“拦路虎”让我集中精力去对付了。仙鹅峰山体的结构土层厚，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的大石头裸露出来。今天的所有山间小路边，就坐着这一块大石头，是休息的好地方。可是，仙鹅峰的吸引力更大，我就不在上面耽误时间了。

4

很快回到右侧有路的地方了，这两条路与来路呈“r”状摆在我面前，我毫不犹豫朝右边的“丫”进去。和刚开始的路一样，过了路口，里面的山腰路就“宽敞”好走了。我禁不住唱出声来，我们走在大道上……

在“大道”上走了一会，进入两个峰之间的一个山皂。山皂里，一排排的茶树竞相展示着茶枝的高俏。显然，这里的好茶今年没有人采摘，大部分都变老了，只有最高的茶尖还朝气蓬勃有阳刚之气。我采了几枝在口里嚼，还能嚼出几分清凉来。

嚼着嚼着，“大道”又到山脊上了。在山脊上上了几个坡，“大道”又到一个峰的半腰上了。再横过两个山皂，“大道”不见了。仔细一看，路还有，只是上面又长满了柴刺。好在前面就是山坳了，山坳那边有一个峰。再看左侧的山峰，竟然看不到顶，肯定比山坳那边的峰高。那么说，这个山坳，就是双峰衡阳交界、我们曾经在此歇息的山坳了。那么说，山坳左侧的这个峰就是仙鹅峰了。

我拨开柴刺，很快冲到山坳上。沿着山脊，我一路往上爬。一边爬，我一边比较身前身后两个山峰的高低。我记得有人说，仙鹅峰不远处有一座峰与它两两对峙，一定就是它了。不到山顶，还真的难分伯仲啊。

爬了十来分钟，终于到顶上了。满山顶的竹崽子，我在竹崽子缝里穿过去，找到最高点。再从来路的竹崽子缝隙里，看到对面的山。看了好一会，还是分出伯仲来了，脚下的仙鹅峰，还是要高一丝丝几。其它几面都密不透风，外面的世界扑朔迷离。

哟，衡阳这一面有两棵树，我有些熟悉。对了，那次我爬到较高的那棵树上，还是看不到九峰山，就喊凯凯帮忙。凯凯在地上逐渐向低的那棵树尖吊去，把树身吊平了。我前面开阔了，看到了九峰山的九个峰一字排开，忙拍摄下来。

七年了，两个树又长高长粗了，没有凯凯帮忙，我是完不成这个动作的。也可以了，今天找到了仙鹅峰，之后经常来，仙鹅峰就再也不会“丢失”了。我立即发朋友圈向大家报告，在这个茂密的竹崽子窝里，今天我一个人无法看到九峰山。回去吧！舅舅还在等我喝酒，有斤多黄精，可以炖一大碗好汤。一个小时后，我们就会推杯换盏喝起来！

还是走山脊，面对着对面的高峰，我又分不清两座高峰的伯仲了。也没关系，下次再来，就笔耿笔直来了，就不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了。节省下来的时间和精力，我就可以在面前这个山坳上，往对面的高峰爬去。如果爬到山顶上，确定那座高峰比仙鹅峰也高一丝丝几，那它们就当真难分高下了。难分高下了，就是一对的嘛。对，既是仙鹅峰，它们肯定就是一对“仙鹅”，难怪它们能够和谐共处安居乐业朝朝代代了呀。

不过，一对仙鹅，一公一母，也有高下。一般情况下，我们男同胞还是要高一丝丝几。哪个是公，哪个是母，这次找回了仙鹅峰，还是等我下次来分清楚吧。

2023年6月14日作于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