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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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出行计划，我给出两个选项，一是黄巢山观景，二是九峰山采茶。因为天气原因，战友修伟把两个选项都否决了。我们舍远就近到友谊水库，修伟钓鱼，我深入到插进水库的各个山头上看了一遍。临别时，第二天的行动，我说，看天气，等通知吧。
周六晚上，天气预报有变化了。双峰县第二天只午后有小雨，其余时间，虽不晴却无雨。周日早晨七点钟，我就告诉修伟，今天的目标是黄巢山。修伟说，他父亲对他说，黄巢山原来叫铜锣大山。啊，又有个名称了？我立即百度黄巢山的有关信息。
《湘乡县志》载：“唐僖宗广明元年（公元880年），黄巢出广州，破衡州，进驻到县境，在梓门屯50万，铜梁、荷塘两乡间，今有黄巢山之名”。更通俗的解释是，起义军在广州休整以后，岭南地区发生瘟疫，黄巢军多有感染。于是，黄巢决定带兵北上，义军连克永州和衡州。在黄巢山休整一段时间后，然后去潭州。铜梁即井字镇铜梁村，井字街也叫蒋市街；荷塘即荷叶镇，也叫贺家坳。潭州就是长沙，到长沙之后义军就北上了。沿铜梁村进去，是铜梁大山。修伟父亲说的铜锣大山，应该是以讹传讹了。
黄巢山是铜梁大山的一座山，海拔754米。黄巢山南有鸡冠寨，北有白石峰，三山呈马鞍形连成一道天然屏障。东西两侧，各有数华里长的狭长地带。东面山峰对峙，石壁如削，沟壑深幽。沟底有一条石径盘旋通往山顶，是湘西通衡阳的咽喉，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关于黄巢山的来历，又有了新的依据。当年黄巢率军途径此地，遇上一支土匪队伍在这里封山剪道，烧杀抢掠，老百姓怨声载道。起义军到时，人民远道迎接，并希望义军能够除匪安民。一天深夜，两支义军分别沿白石峰和鸡冠寨进发，两面夹攻，经过一夜鏖战，全歼匪部。此后，老百姓自动集合，为义军开山凿石，把石径改成大道。起义军主力部队抵达时，当地百姓敲锣打鼓，燃放鞭炮，箪食壶浆犒劳官兵。
黄巢见状，深受感动，遂命随从拿出一把镶珠嵌玉的宝剑，亲手赠予一位长者，以示感谢和留念。后来，人们在山腰的一块巨石上，用精工磨琢的花岗岩细料建起一座五丈高的宝塔，将黄巢馈赠的宝剑珍藏塔底，取名为剑塔，并把这座山取名黄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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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多一点，两辆摩托车在罗家湾会合。经过白玉堂、贺家坳和蒋市街，于九点钟，我们到达黄巢文化广场。然后，上坡到黄巢岭上。再后，从右侧上黄巢山。
上山的路，从一开始就让我们精神高度集中。又陡又多弯，好在开始的路比较宽，车辆行人又少。有几条支路，我们不被它们打扰，加油往上面冲。在最后一条岔路口，我们犹豫了一下，修伟走平路过去的屋场问了。还是要继续上坡，坡度更陡了，路面更窄了。老百姓修路时在最陡处用铁管压出了几条斜的水漕，既能增大阻力减速，又能让路面干燥不积水，漕口窄也不影响车子行驶。不过，上面的住家少了，路面越来越窄了。到最后一节，尽管还是水泥路，可能只有两米五宽了。不过，我明白，越窄了，就离山顶越近了。
水泥路尽头是一口圆圆的小塘，我们停下车。塘里边有一条路往皂心里去，小塘坝过去又有一条路往山排上去。我估计是要走山排上的路，但还是先往皂心里去，排除这条路再说。
皂心有一支水冲下来，但里面好象是个石场，我们也就不上去了。皂口的几蔸茶树留住了我们一会，上面的嫩芽有些二寸多长了，还是那么嫩，那么清水出芙蓉。就象有些少女，身材很高挑了，还是细皮嫩肉青春靓丽的。
修伟惊讶主人怎么不摘，并扑上去摘起来。我说，这山上原来应该是个茶场，遍山遍岭的茶，现在在家留守的人又不多，他们要不得这么多呀。而且，摘一天的茶还了不到一只工钱啊。我们不计较工钱，摘了一会，把两个袋子合在一起，足有半斤湿茶叶。
回到塘坝边，我还是要修伟去问一下，如果在路口就走错了方向，到上面去就隔十万八千里了。只有两栋屋，一旧一新，肯定是一家人。旧屋没人，修伟去新屋回来，还是摇摇头，应该没见到人。
走，我踏上塘坝，修伟也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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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老路，虽不宽，但路面比较清白。路边也有一些茶尖向我们招手，让修伟又收获了不少。
也要上陡坡了，却好象进了一个“山洞”。两边的小树和粗柴盖过来，里面的空间有一人多高，我们走在其中从容不迫。
上了几个小“之字弯”的陡坡，从“洞”里出来，路面又平了。路边有百合和黄精，黄精低头欢迎我们。我带着挖子，目测稍大一蔸的黄精挖下来。我说，只要有，说明这个山里就不少，今天估计不会象上次爬小寨峰仅仅挖了几蔸送给国成种下了。
每一个山皂都有一支水冲下来，穿过路，并在路中间形成了一滩水。修伟看着一滩大些的水说，这么清亮呀，下次我们就不要带水来了。我说，是的，带个瓶子来就行了。
修伟说，瓶子也不要带，匍下去就这么喝，我们年轻时谁没有这样喝过呀？对了龙哥，你看，这个排上，上面下面应该原来都是田，一梯一梯的，还能看出田的雏形。
我说，象这些皂里，水源这么充足，肯定会作田。有些地方，水少一些，可能就是土，种茶呀。那个时候，我们住在山冲里的，哪个村都有林场或者茶场呀，为了自给自足，有些林场和茶场也作了田呀。
路里边有几蔸更大的黄精，我挖了下来。横过了几个山皂，修伟又在一块坪边停下来说，龙哥，这里原来绝对有房子。我说，估计这里就是林场或者茶场的住屋。右边也有一块坪，修伟说，今天天气不好，雾太大了，而且下起了毛毛小雨。不然的话，到坪边去看山下，绝对好看，我们上来好高了啊。是啊，我却瞄准了左边继续上去的路。是陡坡了，我说，有点大云山的味道了。
刚才山排上的横路两边，草多的地方，有人杀了农药，我还说这些人多事。修伟也说，看到了几树长得好的的茶叶，也不敢伸手去摘。到陡坡路了，两边的柴草和树木都被人收杀，恢复了原来上山路的本来面目。我又理解并感谢砍柴人了，应该是政府或者爬山人或者开发商，请人收杀这条路。钱不多，线路长，难度大，就只得实践“多快好省”中的“快”和“省”了。
我们一边上山，一边瞄着两边空旷的地方，修伟找茶，我找黄精。修伟又摘了不少茶，我挖黄精手上有泥巴，不能摘茶叶，就一门心思找黄精。没找到黄精，我就走在前面。
路两边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可供爬山人歇息。我们还精力旺盛，就不逗留，只是研究着它们是怎么来的。修伟说，应该是多年以前，山上滚下来的，滚到一块小坪或者凹下去的地方，就在这里生根发芽了。周围生了柴的树，就把它们永远留在这里了。
没有茶叶采摘，修伟就走得快些了，还走到我前面去了。一个石头群，我深入到里面，要避免一棚小竹上的雨水打湿裤腿。呆了好一会再看，修伟就看不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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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头群里出来，我不甘心，目光直到能够看清楚的所有林木里面，总想再挖一些黄精，中午能够吃一餐呀。可是，地形越来越高，黄精的影子也没有了呀，是不是黄巢山上的黄精都长在大致与横路等高的那些山皂里呀？我有点失望了。
哟，路墈下，那里不是有一蔸吗？而且，它的身段还不小。停下来，我搜寻着，还有，还有，它们身段都不小。我踩到柴草窝里，挖下这一蔸蔸，小身段的黄精，我还不要嘞。我把它们丢到路面上，修伟喊我了。我说，找到了好东西。我一连挖下了十多蔸，加上先前挖的，两斤有了吧。修伟又打电话来，说他也发现两蔸黄精，做好记号了，要我留意。
好，我提着黄精，又上路了。眼睛还是往两边睃，黄精又没有踪影了。我的步子也快了一些，好看的石头也不耽误我的功夫了。直到挖到做记号的黄精，修伟又来电话，问我到哪里了。我反问他是不是到山顶了，他说到了。我算了算刚才的时差，并没有多长时间，山顶也就没有多远了呀。上了这么长的坡，有点气力不支，我也不歇息，劲把子又来了。
好在路也不陡了，又是一条斜斜的上坡路，我很快就到一个山坳上了。两头都是山，都有路，左边的路被人收杀得宽些，应该是主路。修伟怕我走错，还在左边路口的小树上做了一个记号。
我毅然往左边走，左边的尽头是一座高耸的山峰，我要努力抬头才能看到山顶。我喊修伟的名字，他没有应。据我的爬山经验，这个山顶应该还不是黄巢山顶，修伟不应，更加证实了我的这个经验之谈。
这个山顶，看似高，其实是因为路陡把它拔高了，我一个冲峰就到上面了。可是，哪有什么山顶呀？还是在山脊上呀。只是山脊平了一些，在下面看不到了，平与陡的接触点才成了我刚才眼中的“山顶”。
说是平路，其实只是相对于刚才我冲锋的地方。路还是在上坡，而且爬了好长，还没有尽头，早就看不到刚才目光中的“山顶”了。
突然，我眼前一亮，这可是一蔸“黄精王”啊。我举着挖子，几步跨到黄精边，正要扒开柴草。慢！之前，那一片黄精，因为情不自禁，我都没有留下照片，等到它们不能存活了，我才想起来。以前每每遇到这样的好东西，我都有类似的经历和遗憾。这蔸“黄精王”，我可不能留下遗憾啊。之前要赶路，也是因为手上有泥巴，手机在裤兜里，好久没有拿出来。
我拿出手机，从尾部到根部，再从根部到尾部，拍了两个视频，发到朋友圈。我说，这一蔸“黄精王”，你们看，有多大呀！真的好大，是我这几年挖黄精，遇到的最大一蔸呀。我蹲下来，仔细端详。意欲未尽，我又捞起苗子尾巴，再站起来，尾巴直抵我的下巴了。从上到下，我数着叶子，足有三十多皮呀。它生出来大约三个月了，大片的叶子都泛黄了，但还生机勃勃的。叶片之间，还垂下了厚厚的花苞。等到深秋，黄精成熟了，这些花苞就会变成种籽。下面没有叶子的杆子，也有一尺五高，修长得象小竹子一样。它的三个节象竹节一样，又让我感觉到更加修长了。
“黄精王”确实也长在竹崽子窝里，让我一阵好挖。挖断一根小竹鞭时，小竹弹上来，还把我的手指弹破一道口子，尽管没出多少血，但生疼生疼的。我自以为开的盘子不小了，挖出来的兜子也足有半斤，可一头还是断口啊。我又刨开一些表土，用手在土里拉拽出一节，又掏出来一节。我把黄精兜子摆在路上，把三节接起来。我眼睛鼓得好大，一二三……除开枝结，主结都有十结呀。有人说，黄精每年长一结，这么说，它有十周岁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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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算，修伟这么长时间没打电话了，他应该早在山顶上等我了。爬了这么高，我想山顶离这里也不会远了。我把黄精和挖子丢在路边，轻车简从去追修伟。
前面还真有一个山顶，我心情畅快地迅速占领了它。可是前面的山脊还在上坡，还有路上去。上了一会，我知道修伟不爱看微信，想把得到“黄精王”的喜讯告诉他，却喊他不应。我打他电话，也没有人接。都是收杀的路，肯定没有错，难道山顶还有好远吗？坏了，如果真还有好远，一时半会我们还不能下山，那一袋黄精莫得别人顺手牵羊了啊。我赶紧跑下山，又把黄精提了上来。
路上，我又发现了几蔸不错的黄精，还有几蔸百合。我多看了几眼记下来，下山时一定不能错过了啊。路两边都收杀得光光的，路上也紧实。我虽然拿着东西，但脚踏实地，心少旁骛，走得飞快。
终于，听到修伟的喊声了。他大声说，到山顶好久了，上面没有信号，电话打不通，又喊不应。我丢下手中的东西，又紧走几步，修伟还下来接我了。
接到我，我们四只手相握。修伟又说，他在山坳上看到那个山顶，以为是黄巢山顶了，就打了那个电话。没想到，又走了这么久，才到真正的山顶，和龙哥还拉开这么远的距离了。我告诉他遇见了“黄精王”和怕别人顺手牵羊而走了回头路，他才恍然大悟。
看到山顶了，最上面有栋小屋，我肯定那就是黄巢山顶了，意欲往上面冲。修伟说，慢，龙哥你看，有两米高的石头围着山顶，一定是个工事。是吗？当年黄巢的部队所为吗？我还是跟着修伟在“工事”下面的小路上走，寻找答案。走了半圈，我们才走进“工事”。
山顶上的房子小，不影响我把这里定位于“工事”。但是，小房子坐落在正中，要看到完整的“工事”，还得围着小房子走一圈。“工事”面积不小，容纳一个排的兵力阻击敌人绰绰有余。我发一个十五秒的视频朋友圈，刚好才走到一半的位置，那就一分为二发两个吧。我和修伟还拿着长树枝当枪，匍匐在“工事”上又当了一回兵。
可是，我们再看小房子。里面有几尊菩萨，还有几块功德碑。我想找到有关“黄巢”的记载，却只看到一块功德碑上写的是“仙女殿”。不对呀，仙女殿不是在紫云峰那边吗？挨着紫云峰还有个仙女峰。再说，黄巢是个历史人物，他这个“须眉”绝对不能让位于“仙女”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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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些疑问，我们下山了。到水泥路尽头，一个妇女在土里种辣椒。我说出这个疑问，她解释说，最高的峰叫黄巢峰，山顶上是有个仙女殿，对面山上也有个仙女殿。我笑着说，两个仙女殿隔得不远，肯定是同一个仙女呀。那就是仙女有两个住所，是不是一个是娘家一个是夫家呀？说得妇女也笑了，还点点头认可我的观点。
骑着摩托车下坡，我都还开着小差。这个地方的人文、地理都不错，既有双峰县的三个高峰耸立，又依托着这么悠久的历史文化故事和当地百姓积极向上的愿望和精神。下次，我肯定还来，最好是一次把三座高峰都踩在脚下呀。
到黄巢岭的公路上了，修伟在那里等我。他说，黄巢山有很好的爬山路线，下次龙哥还要带兄弟们来啊。我说，好啊，很快就是“八一”了，把聚会地点定在这里。不过，光爬山，单调了一点，最好再去看一个红色景点，体现“八一”聚会的意义啊。
修伟说，双峰县城离这里只有十公里了，那里有个蔡和森纪念馆，他还没有去过呀。
要得，我说，我去过，也是三十年前了，蔡和森是我们党的早期领导人，今年是建党一百周年呀。离贺家坳不远的蔡和森故居，也必须去！今天我们这支小分队，是到黄巢山侦察线路的！
我把拳头用力地伸出去，又大声说，同志们，黄巢山顶有“工事”！有故事！今年的“八一”聚会方案，就这么定了！
2021年5月28日作于溪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