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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我和德哥、米生他们拿下衡阳县最高的雷钵峰,就把下一个目标锁定在第二高峰白石峰。我和德哥计划,元旦节这天去。可是,先一天晚上,德哥就变卦了。昌云已经去了郴州的高椅岭,要德哥做我的工作一起去。我没有应约,但没有车又去不了白石峰,就和战友修伟舍远就近去了我们大金溪区的光狮岭。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正散步,德哥的车在我身边缓缓停下。他问,白石峰哪天去呀?好啊,我喜出望外,就是这个周末嘛!回到所里,我立即看天气,周六多云,周日有雨,很快截屏发给德哥。他确定,那就周六吧。激动之余,我又在网上大量搜集白石峰的信息。
有一篇游记信息量大而有价值,他们一行六十余人在七里星小学不远处下车登山,不到两个小时到达山顶。山顶有一处“碉堡”,不远处还有一个石头群。他们继续前行到黄龙大坳,到达将军庙。
将军庙?那是将军村的将军庙,还有将军水库呀。那么说,我们上次登雷钵峰的石梯路口,跨越衡阳、衡山两县的大坳就是黄龙大坳了。那么说,雷钵峰也不远了,与雷钵峰对峙的采药峰更近了。而且,山顶有一个显著标志“碉堡”,我们也就会容易找到目标。还有,有个七星里小学,我们去的时候直接导航到那里,也不要找路口了。
我把这些相关信息一古脑儿都发给德哥,并说,采药峰海拔1050米,是不是也一起拿下?德哥回答,好的,一定!
可是,到周四,天气预报也“变卦”了。说好的周六多云竟然变成了小雨,周日更是变成中雨,想换一天也不行。我没有立即告诉德哥,一是怕他打退堂鼓,二是等待天气预报再变回来。
周五我几次看预报,直到晚饭后我再看了后,才问德哥,明天有一段时间小雨,不知道会不会落在那里,我们是不是风雨无阻呀?德哥回答得太爽快了,风雨无阻!我如释重负地说,好啊,带把伞就是了嘛。
有这个结果就很不错了,清早起来,我忙自己的事,也不急于催德哥。七点多一点,德哥还没有反应,我才把起床军号转发过去。并问,目前显示十至十二点有雨,什么时候出发呀?
德哥立马回话了,他市里有个朋友汤老弟一起去,渣江集合,可能要晚一些,八点多一点吧。
行啊,哈哈,还成三人行了!不过,我有些担心,山上的温度低,又下着小雨,不知道这个汤老弟吃得消不?
不怕冷!我们都不怕怜!德哥大声回答,有大山给我们温暖呀!
2
知道德哥会来,我耐心地等,八点二十不到,就等到了。同行到渣江,又载上汤老弟。我导航七里星小学,却牛头不对马嘴。再导航白石峰和白石峰村,距离差不多,应该是同一个方向。我怕万一不对,还是先到白石峰村。
离终点不远了,有一处圈了十多亩地的建筑。我自言自语,这是哪个单位?这个址选得好,窝风藏气呀!上了一个坡,德哥看到一个水库,才回答我,肯定是水库管理所呀。
这个山寺门水库,在衡阳县的大水库中排不上号,但也足够大了。这样好的管理所,这么高的大坝,如此多的沟沟汊汊,它在水利建设中绝对有位置,只是我们孤陋寡闻罢了。我再导白石峰,显示还有三公里,证明我们的方向和道路没有错。
再上几个陡坡,转几个大弯,到一个禾堂坪,导航提示已到白石峰附近,本次导航结束了。我知道,上山的路口也就在附近了。可是,没有别的小路,这栋屋也是关锁衙门,找不到人问路呀。
新打的水泥路在屋场左侧上坡,我们跟着它走。再左侧,又有一条路到一个屋场。汤老弟说,你们看,有“白石山泉”几个大字,这里一定是个水厂。我们下车左右看看,也找不到一个人。
路在水厂左侧继续上坡,应该是上山去的。我们上了坡,见到一个丁字型的屋场。车子一直开到尽头,没有路了,可这一旧两新三栋屋也是大门紧闭的。
德哥倒车,我下车问路,正要到别的地方问。“吱呀”一声,有人开门了。明白了,山里温度低,他们闭门不出,是在家里烤火呀。
男子问,你们要去白石峰呀,雨茫茫的,有什么东西看呀?再说,陡得平时都难爬,今天下雨,肯定路更滑了,你们爬都爬不上呀。
我说,看不到风景没有关系,但再难的山我们也爬过,只要爬到“碉堡”下面了,就算大功告成了。
男子惊讶,你们还知道“碉堡”呀?那过了水厂,那边水泥路还要上坡,坡上完了,车子可以停到一块大禾堂坪上。过桥,沿着小河一直上去就是了。
还有小河呀?溯溪而上,多有情趣呀!我们告别了男子一家人,很快到大禾堂坪上。这里一字排开三栋屋,可是也没有哪家开门。
我下车到第三栋屋左侧,进去两丈远,就看到一条小河潺潺而下。再走几丈远,就到一块预制板桥上了。过了桥,小河左侧,有一条不齐斩的青石板路上去。这下就不会错了,我返回到车边。
德哥说,刚才他与两个老人讲了,现在十一点,上山要两个小时,下山一个小时,两点钟在老人家里吃饭。我抬起头,面前多了两个老人,大门也打开了,老人肯定也是被德哥的车子闹出来了。我说,好啊,不过,出门不由人,甚至还不由路,你别算得这么精准。老母说,那也不要紧,一点多钟,我把饭做好,你们下来再炒菜呀。
过桥跟着小河走了一段,小河边的路却不象路了。堂堂的衡阳县第二高峰,不可能是那样的路,我们沿着三三两两的石梯路往山排上走。
这个水池不错也!德哥感慨,我们那里搞自来水,正需要这个好东东。德哥是村干部,他拿起手机就拍,这个本位主义思想令我刮目相看!两个一模一样的大金属水池,我以前也没有看过,后面一个高一米,应该是沉淀杂质的。
山排上的路离小河有点远了,汤老弟有些怀疑。我也有些失落地说,还是小河方向呀,那个男子说得没错。而且,开始是沿着小河走,上面有石梯路,就不要提醒了呀。德哥说,放心,我们爬了这么多山,一般是不会走错的。
离小河越来越远,只听到流水声了。路况不是很好,好在石梯经常在路上三五成群地出现。在每个最险要处往往有石梯坚守,让我们走得不至于打滑。有些地方,也有几级甚至十几级完整的石梯路,我都要把它们拍下来。
行进得比较艰难,我们走走停停的。右边的流水声早就不见了,啊,又有了流水声,还变到左边去了嘞。我好象呼吸到了流水带来的更加清新的空气,一下子又神清气爽了,“嗖嗖嗖”几下就上了一个长坡,把他们甩下了几十丈远。
哟,有一块坪了。流水的声音更大了,我循着声音找去,原来又有一条小溪就在坪下不远呀。“上了很长的坡,就会有一块坪”这句话终于在我们上了近三公里的陡坡才成为事实。我大呼,德哥,你们快上来,这里可以歇气呀。
可是,我越说,声音越小了。路墈下,一只野山羊如惊弓之鸟,我看着它象一阵风掠过小溪,钻到山林里去了。德哥他们还是被我的“大呼”呼上来了,听到有野山羊,汤老弟说,能够捉到就好了。我说,那时我傻眼了,别说捉到,就是拍个照也好呀。不过,就是再有准备,它反应这么灵敏,还没等我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它就会跑得无影无踪了。这样还多看了两秒钟,让我收获了“惊鸿一瞥”的感觉。
3
突然,德哥抬起头问,那里有一排房子,应该有人住呀!坪边没有石梯,却有一条石梯路上坡到房子方向。我说,那我们就去看看呀。
连续几十级石梯,是上山以来看到的保存得最长最好的,我们兴奋得几个“一二三”就到房子面前了。一排十几间房子都是洞开的,应该没住人了,我往左边的石梯继续走去。
石梯尽头原来是一丘田,我沿着田边的小路往左边走,看到小溪了,却没有看到象样的路在小溪的两边游走。男子要我们跟着小河走,现在又有小河了,可没有路了呀。
德哥他们也来了,我们研究了好几分钟,只得返回。房子后面还有路过去,我们又在各个疑似路口研究了好久。我说,号称衡阳县第二高峰,不可能房子以上的上山路路况这么差吧。
回到房子前头,我们朝房子东头看过去。是抖壁头,黄白相间的。上面原来刷了石灰,好多地方石灰剥落了,就露出了黄土的本色。这里曾经应该是一个林场,因为家乡的每一座大山都有林场坐落在半山腰。汤老弟惊讶,这里厨房、食堂、磨房、厕所齐全,还有办公室和好几间住房。我和德哥眼睛往两头睃,却议论着下一步的行进路线。
房子右侧还有路过去,我三步并作两步踏上去。路有这么宽,前面还上坡了,那就应该是上山的路,我喊德哥他们快来。这条路还不错,两边都有海碗口粗的大树挺立着。它们的干相隔两米,但它们的枝牵着手,它们的叶亲着嘴。我觉得这条路好浪漫的,拿着手机不停地拍。
德哥喊我,说前面有岔路了。我过去,德哥看着我问,走哪条路?一条是土路上山,好象挖后不久;一条是老路平着过去,路边还是这样“浪漫”的树。我说,走老路吧。我有点疑惑,老路前面又上坡了,我才放心,说还是没有错嘛。
越往前面走,路边的树隔几米远一蔸,简直就没有缺一蔸。德哥说,肯定是当年林场栽下的,山上山下是漫山遍野的楠竹,这两排树形成的路在半山腰就弯倒弯,就象一条游龙。今天是满山的雨雾,不然,从远处看这条“游龙”应该另有一番滋味。
我说,是呀,我每天散步,都喜欢往村道组道里钻,就是希罕那里的空气干净和环境安静。这里的空气不是干净和安静就能概括得了的,我如果就生活在这个山下,每天都要爬到这里走上几个来回。
那是什么东西?我和德哥说着话,汤老弟已经面对一个山皂里惊呼了。我们追过去一看,山墈上两个红红的东西吊着。象桔子,可吊着它们的又是藤。我扒开柴和小树,到它们下面了,藤上的叶子干枯了,藤还有青色,而两个疑似桔子却鲜红鲜红的,上面还滴着雨雾落下的水。我又上去一些,视线和疑似桔子在一条线上了,两个家伙在我面前极具诱惑力。应该不是桔子,那是什么呢?对了,我笑了,我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我立即拍了一个视频,发了今天第一个朋友圈。我说,我和德哥爬白石峰,大山姑娘向我们抛来两个绣球……
这条路真的美,有了这两个“绣球”,我们的心情更美了。德哥把“绣球”收进袋中,他们不停地在烂漫的树下摆着PS,我不停地为他们拍照。
可是,过了几个山皂,路依然,树依然,我的美好心情却不依然了。路好象是下坡了,我沉默不语,他们却眨着眼睛,把怀疑表露出来了。
我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路小跑,前面的路当真下坡了,还下坡得厉害。我一直跑下去百多米,看到有一条很陡的路上山了,才跑回。我们商议的结果,肯定是从那条挖了不久的土路上山,而脚下的路是从另一个方向到林场和那个路口上山的。
到路口了,我回过头看这条横路,还依依不舍的。我说,就算我们今天走错了,多花了几十分钟,收获了这条“浪漫”的路,也不冤枉呀!
4
横路太平,这条路太陡。没有石梯,两边又没有树攀援,我们行进得有点艰难。是路边的一块大石头缓解了这种艰难,德哥要我从几个角度为它拍了照。
正拍照,德哥又危言耸听,小心大石头倒下来啊。我说,不会的,你没看,它象一艘大船,别看它凸出水面几丈十几丈,因为它吃进去很深的水,就危而不倒了。这块大石头,它也吃进土里很深了。说着说着,我们就到比较平的路上了。我断定说,这节平路和下面的横路是基本平行的。
路平着在山腰上转了几个山皂,每个山皂都有一支水欢快着流下来。到一个最大的山皂,这支水也最大。皂口有一块巨石,巨石上罩着一棚青翠的藤。德哥说,是黄藤,之所以有这么大一棚藤,是这根藤的杆子粗,起码有手腕粗吧,他平生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粗的一根黄藤。我说,黄藤可以薰茶叶。德哥说,岂止茶叶,薰腊肉腊鱼比米糠还好,特别是色泽金黄透明。是现在的人变懒了,还要什么养生,就忘记了黄藤的薰制功能。我发朋友圈说,你们看到过这样大的一根黄藤吗?他守护着这块巨石起码有四五十年了吧。
德哥在巨石后面说,四五十年没有错,搞责任制时应该就有了。但是,它是和这块巨石一起守护着这一皂水,龙哥你快来看呀。
我还留恋黄藤和巨石,就说,你喜欢的东西我不一定喜欢嘞。德哥说,我还不知道你呀,清泉石上流,这个感觉你喜欢吗?
是吗?我从巨石右侧小心翼翼爬上去,一看,还不只是“清泉石上流”就能概括这个地方之美的。一支水从十多米高的皂心里摔下来,摔在五米高的一块巨石上。石面这边是平的,这一支水就在两米宽的石面上均匀地飘洒下来。石面大约有八十度,但因为均匀,尽管流速好快,也是静若处子。两边的山体都是整块更大的巨石,特别是到最上面了,巨石又均匀地凸出两米。而且,我感觉不到丝毫的危险,它们就象展开的屋檐,我在下面反而觉得安全了。这个下雨天,我还可以到下面躲雨嘞。
可是,不能躲雨,德哥他们离开了,我忘乎所以脱单已有十来分钟了。他们在前面等我,我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又平着过了两个山皂,我们又有一些怀疑,如此平下去,何时能到山顶呀?这是不是到山顶的路呀?哟,上坡了,而且还是陡坡,那这条路就没有错,我们的精气神都来了。
到一个山坳上,下面的山脊上还有一条五六米宽平整的、上面还结有绿苔的路上来。汤老弟说,这条路是宽敞的绿色路。我说,你是被眼前的美好迷糊了。下面那条“浪漫”的横路,我走到尽头了,山脊上是有一条路上来,但下面劈陡劈陡的,而且多数时候只有在光滑的石面上涉险爬行才能上来。
我们上了一个长缓坡,再走一节平路,前面有人说话了。这可是我们从山脚到现在遇到的第一拨人啊,德哥说,这么大的雨雾,竟然还有走在我们前面的。
他们越走越拢了,不是走在我们前面,是从对面过来的一对男女,他们说是从将军水库过来的。我问,白石峰怎么走啊?男人说,不远了,过去一些,路左侧有一条小路上山,千万要注意,不然你们也会到将军水库去了啊。
我们继续向前,我注意路左侧。汤老弟却说,前面肯定有个寺庙,有敲木鱼的声音啊。我侧耳细听,不对,是牛梆。
再往前走,德哥说,还真是牛梆,有一群牛在这里放养呢。我对汤老弟说,你是城里人,不知道牛梆是什么东西吧?我们小时候都放过牛,为了防止牛走远了找不到,大人都要在牛脖子上挂一个用竹子做的牛梆,尽管牛走了,我们很快也能听到牛梆的声音,然后寻它而去。
喂,你们下来了吗?又有人在前面喊。我朝声音方向看,路到那里上坡了,可左边都没有路上山,是不是要上了这个坡左边才有上山的路呀?
又一对男女下坡了,上面还有一个男人回答,我们来了。这对男女朝我们走来,我又问他们,在哪里上白石峰?
男人说,你们走错方向了,这个上面是红花峰。红花峰?德哥问,好象是有这个别名,是不是也叫采药峰呀。男人说,正是,你们肯定是从林场前面过来的。林场下面还有一条路跨过小溪,到那边山腰去,过去几十丈远就有一条小路上白石峰。德哥说,我们没有看到那边有路,才过来的呀。我说,听他的没错,我们是看小溪的上游没有路,其它地方有不有路,就不得而知了,我们还是返回跟他们走吧。
山上的两个人也下来了,还追上来,也是一对男女。我惊讶,问前面的一对,你们成双成对的,她是你的女友吗?男人说,不是女友,是驴友。我哈哈大笑,好一个“女友”“驴友”,发音竟然惊人地相似,我看,你们既是“驴友”也是“女友”呀。
男人不说话了,女人看着我们三个大男人说,你们也可以找呀,加入专业的爬山队伍,可以为你们介绍呀。我说,不能找了,我们都不能找了。女人说,不是要你找“女友”,是“驴友”,男女搭配做事不累,爬山也是一样,男女一起爬能够互补呀。这个做法太大胆了,又不能否认,我只得沉默了。
渐渐地,前后两对人都与我们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下陡坡时,前面的女人畏缩不前,男人立刻牵住她的手。后面的女人强健一些,两个人保持着合理的距离。
德哥悄悄地说,前面两个人正在发展为“女友”,后面两个人还是在“驴友”阶段。
我说,包括最前面一对,他们三对人是一个团队的。但是,他们都隔了几十丈远,互相留足了空间,有个成语叫“心”什么的。德哥说,是心照不宣。
我茅塞顿开,是心有灵犀也。汤老弟鼓掌说,是的,心有灵犀更准确。我说,不过,他们如果心存不轨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大运动量到这些大山上来。德哥说,是呀,两个人开一间房,那个不轨的目的瞬间就达到了呀。我说,情色,性也,但能够如此爬山的,必有坚强的毅力,在情色方面也有强大的毅力克制自己。爬山的人都不是小年轻了,大多都有家室,哪些事该做不该做,自己都心如明镜的呀。
说着说着,我们就到林荫小道上了,也不给前面那对人留空间了,在林场阶基上追上了他们。到长石梯路上了,德哥还在疑问,我们原来在下面也没有看到岔路呀。我说,是这个林场和这节长石梯路把我们勾引过来了。勾引?大家捧腹大笑。
往小溪方向下去,左边当真有路过来。我们跨过小溪,山腰上的路更有两米宽。上了一个缓坡,远远地我就看到右边有一条路上山。我问,这就是上山路吧?男人说,没错。
到路口,男人告诉我们,大约四十分钟,就可以到白石峰顶。我问,有岔路吗?男人说,没有,而且主路上都有他们团队系的红布条呀。不过,快到顶了,有一条路往右边去,坚决不能去,那条路到红花峰去了。
还有路去红花峰?为什么坚决不能去?我又想,那我们怎么不先上红花峰,再到白石峰来呀?红花峰应该就是采药峰,那样今天的目的不是全达到了吗?但我没有表露出来,人家好心好意为我们指明方向,应该要领情呀。再说,如果上了白石峰,再走这条岔路到红花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呀。当然,我都没有说出来,目标山峰白石峰还只知道一个大致方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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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的路就没个路样,基本上就是山体,只是被人爬光了一条空隙,与衡阳县第二高峰有点不匹配。如果不是有人指点,我们绝对不会相信这就是上白石峰的路。我们今天就只遇到这一拨队伍,如果错过了,今天的任务可能就完不成了。
是土路,且陡,好在沿路都有柴和小树攀援。有一节特别陡的,没有柴和小树,有人就挖了十几级土梯,每一梯尽管只能落下一只脚,我们也感觉踏实多了。我说了一个故事鼓舞他们:我在乡政府工作时,有一个洪市妹子刚分来。我们从一条冲里搞计划生育回来,小路陡峭难走。她说,好屌翘(音)啊。我正要说,当时就有人笑得直呼肚子痛,后来好久都还是笑柄,德哥他们已经笑得弯起了腰。就这样,我们很快爬到第一个山体的最上面了。
我们站着休息了一会,看到前面又是一个山体。我说,前面这个山顶该不会就是白石峰了吧?德哥说,应该不是。路口海拔顶多五六百米,刚才这个山体两百米吧,面前这个山体顶多一百米,这个山顶也就只有八九百米呀。不过,比我们的九峰山还是高多了。
一鼓作气爬上第二个山体,不见山顶,却见到前面又有一个几十米高的山体。雨雾中,看不到周围哪里比它更高了,我真有点怀疑德哥的算法,但也真不希望白石峰只有这么高,我还没有爬过瘾呀。
两个山体之间有一节三四丈长的平路,一棵四季常青的大树伸出的的枝头也绵延这么长,把整条路都覆盖了。
树下有一个大石头,汤老弟喘着气坐下了。德哥却扶着树干说,龙哥,你看这些枝头都齐刷刷朝路这边生长,山墈那边一个枝也没有,是什么原因吗?他接着说,那边是陡墈,靠不住,这棵大树就把根和枝都长到这边来了。
到第三个山体中间,是有一条疑似的路朝右边去了。德哥探进去十多米,说前面不是路了。我说,那就好,我们就还可以继续爬山。
劲把子来了,我们很快就踏到山体顶上了。这里确实是一个山顶,但不见碉堡,而且还有路继续。路边也有一棵刚才那样的树棚着,我们都不留恋了。路下了一个缓坡,我说,我们在缓坡上走,就等于让我们休息一样,肯定还有好多陡坡在等着我们呀。
下到一个山坳,一棵树倒伏在坳里,倒伏的主干浑身裹满了一层绿苔。一根大枝又垂直地长上去,还长成了比主干只小一点点的第二主干。
过了山坳,路又上坡了,又要在山腰上爬了。虽然不陡,但行路的艰难并不亚于之前的陡坡路。路面不但不平不宽,还有好多水从上面的山墈浸到路面上。路面没有排水沟,是土的地方就被和成了稀泥,是石头的地方更有滑倒的危险。特别是有些地方,一块大石头突兀在路上,就象一只拦路虎,要费好大的劲才能安全爬到“虎头”上。这里的地形已经相当高了,天气好的时候山墈下肯定一览无遗,可惜这么大的雨雾,十米以外的世界就是云里雾里了。进山前那个男人说的,没有什么东西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哟,路边的树上有个红布条。我兴奋地说,这是一抹中国红呀。近前一看,上面印着“南岳户外运动协会”。为我们指明方向的小伙子说,路边有驴友们系的红布条,那这样的红布条肯定还有不少,只是被雨雾挡住了。受到这“一抹红”的鼓舞,这段艰难的路,我们艰难地走过来了。
前面是一片开阔地了,路也开岔了,我认定跨过水沟往右边去的路就是到红花峰的。那么说,离山顶不远了。我率先在水沟上面横着的一棵倒树上坐下来,抹去额头上的一把水。德哥说,行百里半九十,现在起码九十八了,可以吃干粮了。
吃了两个面包,我征求他们的意见,是不是下山时,我们沿右边这条路去红花峰,可能就是采药峰,再沿着我们走错的路返回呀?
汤老弟打了一个寒颤回答,那要转好远呀,他都有点怕冷了。喜欢探险的德哥也顺着汤老弟的意思说,头上身上都湿了,算了吧。
是呀,汤老弟说怕冷,我就感到脚有点冷了。德哥再说,我看自己膝盖以下的裤管都湿了。取下鞋子,球鞋是布面的,里面竟然可以滴出水来,袜子更是通透了。平常爬山都是热得冒汗,这次却冷得也要打颤了。我努力控制着不颤,也对去红花峰打退堂鼓了。又看到一抹“中国红”,我才挺身站起,朝上山的陡坡路坚定地走进去。
陡坡路转了几个之字弯,就到一个山坳上了。山坳上是十字路,汤老弟看到了对面路下的一处好石头。我瞄准左右两边山的高度,感觉右边的高一些。忽然,一阵风刮来,右边山顶上的水雾刮薄了,一个圆圆的高高的建筑露了出来。这不就是“碉堡”吗?白石峰近在眼前了!
德哥扯起脚竿子就要上。我说,莫着急,好东西来了,先分享给别人吧。我立即拍了一个视频,这时,雨雾又重了,视频中的“碉堡”若隐若现的。不过,象一件好东西披了一层薄纱,更好看了,更具诱惑力了。我在朋友圈说,朝思暮想,千回百转,终于看到你了,你们知道我们看到谁了?我自我欣赏,可能大家还蒙在鼓里,我的朋友圈也披了一层漂亮的薄纱嘞。
6
我们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白石峰顶的,并一头扎进“碉堡”里。德哥仰着头看了看,又摇了摇头。啊,我们肯定有一个共同想法没有说出来,都想爬到“碉堡”上去看更远的世界,还可以在“碉堡”的“枪眼”里瞄准外面的世界定点欣赏。
然而,“碉堡”有两层楼高,内外墙体都没有援手的地方。我们只得出来,围着“碉堡”打转转,德哥还定定地盯着“碉堡”“枪眼”。我说,你是不是想塞一个手榴弹或者爆破筒到里面去呀?那可使不得啊!
这里叫雨师岩,汤老弟喊。原来是一棵松树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有这三个字。我却盯住这棵树的上面看,它三米高的最上面,被大自然平了头。几根粗枝在同一高度,呈七八十度,往四周弯过去。而一把把松针又在枝头上呈九十度左右直刷刷长上去,短而不秃,就是典型的“平头”也。而且茂盛富有生命力,还是一个茁壮成长的年轻男子汉剪的“平头”嘞。
牌子挂在树干的一根被砍断的短枝上,这样的短枝还有好几个,我三五几下就利用短枝爬到了“平头”上。德哥大声警告,你慢点。我说,不要紧,你看那些短枝,上面光滑,肯定有不少人爬过。平头上的枝头形成了集体力量,我坐在上面稳如泰山嘞。这里比“碉堡”最上面矮一些,但比山顶又高了差不多三米。只可惜四周雾茫茫的,什么也看不到。
德哥也上来了,我们两个在“平头”下面一盘枝头上又稳如泰山地站着。汤老弟帮我们照合影,我怕枝梢的一小枯枝影响效果,还小心翼翼地过去把它折断了。
我们下来了,汤老弟还在纠结着“雨师岩”这三个字,说岩在哪里呢?我说,对了,就是山坳下面那一处好石头呀,那个地方真的好看,我看过驴友拍的照片。
德哥煞有介事地说,这就对了,若干年前,这里天旱,有个师爷为解黎民之苦,就到这个山顶上求雨,果然求得倾盆大雨。为了长期五谷丰登,这里的百姓就找到那处好地方,把师爷永久留在那里,并尊为“雨师”。而山顶上是求雨的地方,这块牌子也就挂在这里呀。
汤老弟眨巴着眼睛,终于相信了,就说,那我们拜访雨师爷去。
山坳下去十来米,我们就见到了雨师岩的真容。一块巨石在山体上罩过来,罩出来一块二三十平方日不晒雨不淋的地方。巨石之“巨”,从其左边垂直的石面上也可以看出来,这一面平整也有几十个平方宽。罩出来的二三十个平方里,供奉着两尊菩萨。我想,有一尊一定是雨师爷。另外一尊,是不是老百姓为了留住雨师爷,把他老人家的家室也搬来了呀?
汤老弟伸手去摸师爷,还没摸到,手就缩了回来。她问我,可以摸不?我笑着说,他老人家长期生活在这个山顶上,风餐露宿,不计报酬地为黎民百姓求雨,保一方平安。老人家肯定有灵气,也愿意奉献灵气。你要摸一下,感受一下他老人家的灵气,老人家肯定会乐善好施这个灵气的。
汤老弟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菩萨,我们才到山边看世界。因为雾大,山下看不到什么,脚下却看得清楚。德哥说,劈陡也,不说九十度,平均都有八十度以上。
有一条路横过去,路边的柴和树小一些,德哥又领着我们去看没有遮挡的“劈陡”。哟,还有一条疑似的路从“劈陡”处下去。德哥兴趣来了,说要下去探个究竟。汤老弟坚决阻止了他,你从这条路下去,稍不留神,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也!
7
再回到山坳上,我们看到白石峰的山排上又有一条路横过去。我朝路的深处看进去,想到今天的另一个目标,但没有说出来。这条路的路况肯定还差些,身上打湿的程度也就会重一些呀。
德哥却发话了,龙哥,索性我们找到采药峰,再在那里下山到林场返回呀。
好啊,我第一个走到这条路上,并说,原路回去太陡了。我们在山顶的第一个山排走,直到前面下山到林场,是一条环形路。路线拉长了,坡度就缓一些,走得也就轻松一些呀。
这条路象模象样的,且大部分是平着的,没有积水,踩在松针和树叶上很舒服。轻轻松松的,我们就到一个山脊上了。德哥说,龙哥喜欢“清泉石上流”,也喜欢“雨后青苔满院”,这里是青苔满山,你更会喜欢呀。我说,只可惜这个天气,没有太阳制造的人影“复照青苔上”,那就想象着某一个月夜,“月照青苔地”吧。
转过几个山坳,路都是在山坳和山排上走,基本上还是平的。尽管裤腿越来越沉了,我们行进得并不慢。我走在前面,突然听到德哥说,隆冬时节了,这个东西还开满了花。龙哥,这些花你应该也喜欢呀。
是吗?我回过头,左边山脊上是有一树花,尽管不是很鲜艳,但在这个海拔1000多米高的山头上,已然难能可贵了。到冬天了,我见过最多的是野菊花,但都是在山腰以下。我走过去,这个花树已经在山边了,再过去一米多就是悬崖峭壁了。
我再看花树,不到一米高,树枝托着几十组枝叶,每一枝最上面都有一束花朵。每一个小花朵都象映山红未开的样子,只是色彩是淡黄色的。一管长花苞最上面又有一个圆花苞,纯净雅洁,也就不是那么鲜艳地表现自己。
德哥惊讶,什么花呀?从来没有见过,就是在这个山上,我们转了几个小时,也是第一次见到呀。我说,不要急,我的手机没有智能搜一搜,你们搜搜看吧。汤老弟立刻搜了,说是瑞香花,又叫千里香,世界园艺三宝之一。我立即百度瑞香花,不论是花还是叶,都完全吻合呀。不错不错,真的不错,我说,不知道搞园艺的战友华华得知这一宝贝,会怎么兴奋呀。
我们兴奋着继续往前走,雨却越下越大了。汤老弟说,离采药峰即红花峰肯定不远了,我们先前走在养牛的那个地方,雨也很大呀。
过了几座峰,路开岔了,一条路下坡了,我平着往右边的山脊上走。德哥说,左边的路才是主路呀。我说,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我们绝对不能走错了呀。左边的路是大些,找到采药峰的机会也大些。但是,右边的路即使找不到采药峰,安全返回去的机会也大些。从现在开始,只要右边有路,我们就奔它而去。
可是,沿着山脊走了两个小峰,不但是再没有右边的路,就是山脊上的路也打止了。我们只得往左边走,找回那条德哥说的主路。主路也在山脊上了,我才放心说,方向还是对的。
到一个山坳上,又有岔路了。一条路要上坡,我看着路口低矮且浓密的松枝,摇了摇头,不说里面都是这样的路,就是过路口这一棚松针,身上从头到脚都要再淋湿一遍啊。不顾德哥的反对,我又往右边山排上平着的路走进去。我还玩笑说,今天必须走“右倾机会主义”路线。德哥还舍不得走,汤老弟也跟上我,他才“少数服从多数”。
平着的路快到一个山皂,又没有路了。我看到皂心隐隐约约有路下去,就毫不犹豫冲到皂心,说跟着皂心下去应该不会错。皂心里有杂乱无章的牛脚印,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告诉他们,兴许下去不远就是汤老弟说“敲木鱼”的地方。
可是,皂心越来越窄了,只剩下底部只有尺把宽的小溪了。小溪有水,难得找到落脚的地方,牛可以上来,人却不好下去。两边山墈劈陡,不知道有多远,也不能肯定下面就是放牛的地方。汤老弟说,看样子,我们只有走回头路了。
8
走回头路,我们一路无话。到那个布满青苔的山脊上,看到原来路的下面还躺着一条路,我才有了说话的由头,走这条路吧,应该是到我们歇气的那片开阔地。德哥提醒我,再不能走错了啊。
我说,到这里了,错也不会有块簟子大。是这样,我们分道扬镳,看谁先到那片开阔地吧。好啊,有比赛,德哥又有劲了,带着汤老弟一往无前,我瞬间就看不到他们了。
是不是很快就能到达开阔地?我也没有绝对把握。为了赢得比赛,沿着斜斜下去的路,我几乎是小跑下去的。
不到十分钟,我就到熟悉的开阔地那根卧着的树上坐下了。喊德哥不应,打电话给他,才听到他的声音。起码再等了十分钟,他们才下来。德哥说,起码多走了一公里冤枉路。
好在都是下坡了,都是熟悉的路了,但十多里路的路况都不是很好,直到四点钟我们才回到老人的屋边。远远的,我们就看到两个老人站在阶基边朝这边看。他们异口同声,眼珠都看长啊!
老母说,两点钟,老倌子就要她炒菜,说千万别饿着了年轻人。天气冷,她去热菜吧。不过,菜再热一遍就没有原来那个味道了。德哥说,那不要紧,要你老人家做给我们吃,吃了都有罪啊。
老倌子提来一桶火,用夹钳把火扒开,火光立即映红了我们的脸。老人说,你们身上都湿透了,是不是把衣服换下来烤干呀?
德哥说,别看我们身上湿了,心里热着呀。有大山给我们温暖,还有你老人家这桶大火,还有热腾腾的饭菜,我们一点都不冷了呀!
2022年3月30日作于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