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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在郴州的高椅岭和喻家寨连续作战,确实有些累了。第二天我想窝在家里看看电视,或者在周边朋友家安安静静打个三打哈。可周日清早,就被几个战友的微信闹得安静不下来了。
国成说,他今天没去赶集,有时间耍。大金溪十天九集,他有时间耍,机会难得啊。我忙联系修伟,他说,昨天下午就回来了。
我对修伟说,那就到周边耍耍吧。不过,周边都让我们耍完了呀,你和国成商量一下,到哪里去,我跟你们走吧。
商量结果出来了,去新桥水库。新桥水库我们去了多次,风景秀美,搞个半日游是个好去处,中午还可以回白玉堂喝点小酒。
说走就走,我坐上修伟的车,两辆摩托车从洪山桥、狮子桥,到金屏,新桥水库很快就要到了。
对了,以前每次到新桥水库去,我们都是从水库左边翻山越岭到大坝的。我们都看到,右边还有一条沿着水库边上过来的路。我就问国成,今天走右边水库边上的路怎么样?好啊,国成爽快回答,跟我来。
出了金屏街上不远,两条路就开岔了。我到右边路上十多米远了,都还朝左边看。那里进去不远,有一口好水井,是我近二十年来发现的水质最清澈、味道最甜美的井水。今天不走那条路,只得忍痛割爱了。
啊,这里是衡阳县还是衡山呀?我问。修伟回答,是我们衡阳县啊。我又问,这条河里的水怎么流到衡山去了呀?按说,金屏的水是在狮子桥和我们溪江的岳沙河汇合的。按分水划界的理论,这里的水流到衡山去了,应该就要划归衡山管辖呀。
说着说着,就到一座石拱桥上了,桥下的河更大,还能看到河那头的垅里,两边山脚下还有水光顾过的水位线。水位线下的田,好多年没人种了,说明水库里的水淹没这些田,是经常发生的事。
那么说,真是新桥水库了,我问,那这座桥是不是我们两个县的分界呀?国成说,是水库了,水库是衡山的,可这里还是衡阳县的。分界线嘛,还要爬一个长坡,到山坳上。
我点点头,也是啊,好多地域的划分都是以山的分水为界的。而地形是复杂的,也就存在好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况,水往衡山流却是衡阳管辖的,也就不足为怪了。我说,是这样啊,我们今天从这边到大坝,边走边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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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驱直入,再上坡,摩托车加油,到山坳上,我们停下来。这里离水库有好高了,还有点远了,但已经能够看到水面了。
我们朝靠近水库的山坡上爬去,想要把水库看个仔细。国成平时说自己是山里人,每天开门见山,爬山不感兴趣,所以他就老是把我们带到这些水库来。这次,他却一马当先往山头上爬去。
好啊,我也跟上去。修伟却走得慢,说左侧的山更高一些。我昨天运动有点过了,也就没有附和,三个人很快就立在山头上了。我们背后是高山,面前是水库,我一下子感觉山和水的距离这么远,又这么近,它们融洽得多好啊。出发前担心有雨,现在太阳当空,阳光飘洒在身前身后的山水和我们身上。我们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从另一条小路,又回到山坳上。
国成提醒,前面这个坡比刚才的上坡还陡啊。每次他买猪用三轮车拖回来,都担心车子翻筋斗。有两次,多拖了几头,他不得不先卸下来两头,赶到山坳上。再开三轮车上来,把猪装上去。
摩托车前后刹都用上,我们才下了这个陡坡。国成停下来了,专注地看着路边山墈上的几蔸常青的植物。他说,每次跟你们出来,看到这类好看的东西,他都要扯几蔸回去,栽在屋边土边,有些还栽活了。这些应该都是药材,百草都是药呀。我接茬,无师奈不何呀。他说,就是用作绿化,也不错嘛。
那里有栋老房子,还是陡壁头屋嘞,修伟指着不远处的山墈下说。不错,不错,这栋屋把我的视线拉过去了。
这是一栋长三间的屋子,既是陡壁头,应该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之前的房子了。盖的是青瓦,我们看到的前檐保持着一面水,屋子里漏不漏水不知道,但瓦面下的木材绝对是顶拐甩的。
我家原来也有几间陡壁头屋,世纪初就倒了。我在紫云峰山腰上,也看到一栋不错的陡壁头屋,可是墙面却裂了不少口子。而我面前的这块陡壁头垛子,象瓦面一样,也象新桥水库的水面一样,也保持着一面水。黄土还是那样黄,让人甚至忘记它有几十年的沧桑了。
我不由自主走过去,想看个仔细。前面的陡壁头墙,刷了一层石灰,现在都洁白如新,想想当年这栋房子应该是当地最好的房子了。最前面有两个青砖廊柱,加上两面垛子,搁上的两个晒楼,也完好如初。整个房子都没有走样,保存得如此好的陡壁头房子,还真是少见嘞。
可是,门前的几蔸大冻茅草,显示房子的主人已经抛弃了它。不过,没有拆挖,这块地基他应该还是舍不得丢的啊。是呀,尽管这里有这么冲,但前面有大水库,后面是两个县的交界处,离新桥镇才十多里路。而且,面前这条新修的不窄的公路,把两个县都贯通了。这是个休闲的好地方,这家人有眼光,建这栋陡壁头屋的长辈们更是有先知先觉啊。
国成把几蔸常青的植物塞进摩托车斗里,我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我们再出发。出了这条冲,我们就跟着公路到水库边上了。现在是旱季,水位线下三四丈高,也能看到平静宽阔的水面了。我们平着走了一段,看到水库中间有一个小岛,不,应该是半岛,因为它有陆地与路墈紧紧相连啊。我大喊,停下来看看啊!
太漂亮了,我为“半岛”拍着照。照片中的半岛就象一个乌龟头——前面尖尖的,是“乌龟”埋头在喝水吧;中间略宽一些,似乎还能看到“乌龟”的眼睛泛着光;与路墈相连的是长长的龟颈。嘿嘿,因为水库的无穷魅力,它把头努力地最大限度地伸到水库中间……这不是“缩头乌龟”,还是一只有责任担当、勇为天下先的“乌龟”嘞。
国成他们在树林空隙间霸王硬开弓,下了路墈,往半岛上走去,还喊我快点下来。我出了树林,到水位线下了,基本平视的半岛更好看了。上面还真有“乌龟”的一双眼睛,眼中还水汪汪的嘞。
修伟说,这上面最好钓鱼了,钓上来的鱼就放在这两眼水里,下次他要带根钓竿来。他们正要往回走,我大喊,慢!国成前年在长沙搞基建,带了两顶工人头盔回来。两个黄黄的头盔在他们头上,他们面对着水面指指点点。修伟哪是想钓鱼,他们是不是想把这个水库再规划一下呀?我老说辖区的战友队伍是一支农民部队,这个镜头体现了他们的劳动者本色,我忙拍了下来。
我跟着“乌龟”脖颈跑到乌龟头上,围着乌龟头与水面几次亲密接触。再在“乌龟”眼睛边上坐下来,立马发了一个朋友圈。修伟的小女儿乐乐立即评论,这两个站在乌龟头上的人,有一个她怎么这样熟悉呀?
回到公路上,我们绕过了几个山腰,每个山腰凹进去的地方就是一条水汊,要转只好大的弯才行。有一只大弯,足有里把路长。对面没有修路,沟沟汊汊就更多了。尽管还是在水库边上走,但都看不到大坝。
修伟推算,在这里水就有这么深了,如果是最高水位,到大坝处,不知道有好深啊。有人说,新桥水库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建成后,从来就没有干过底。这么大的水库,这么多沟沟汊汊,最大的鱼估计有好大好大的了。俗话说,猪大三百斤,鱼大无秤称,不说大海大洋,就是在这个水库,也是这么回事啊。
我说,原来我们在大坝上朝里看,有个养猪场。我疑惑,水库是饮用水源地,怎么还有养猪场啊?修伟眼尖,有一间已经倒塌,没人管理,养猪场应该成为历史了。如果到那个破败的养猪场了,就能看到大坝了。
3
大坝有了!修伟左手离开摩托车龙头,朝前面一指。是呀,我又问,那养猪场呢?修伟又一指说,前面路墈下那一块平地,曾经应该是养猪场。我点点头,那我们又下去耍耍吧。
养猪场已经夷为平地,上面并没有留下任何污染物。中间挖了一个大坑,坑里有米把深的水,估计这里曾经污染得最厉害,就掘地好几个三尺了。我迅速往水边走,修伟大喊,龙哥慢点,注意安全啊。边喊,他们顾忌我的安全,也下来了。
我先是面对着大坝,那么高那么长的大坝在眼中,只是一条水平线了,两边山体上的最高水位线延伸到大坝上,线上看着只有米把高了,水面离水位线也不是很高。其实,最高水位线,我们每次看到的都是等高的。平时在大坝上实地看,还有十几米高啊。在这里实地看水位线离水面,也有两三丈高啊。两边的水位线上各有四五个枝繁叶茂的山头,我测算,到大坝的直线距离也有两公里。看到的大坝那么小,离水面和水位线那么近,也就不足为怪了。
我们逆时针往后面的水边走,正对面也有两个山头,还能看进去两个山头之间的水汊。看到最汊处,青翠的山林和清澈的水面融为一体了,那里的世界显得异常的安静和干净。是呀,不但是对面远端的山边上看不到污染物,就是我们脚下的水边也没有可以称得上是污染物的东西呀。我不顾修伟的反对,硬是走到可以“湿鞋”的水边,掬起一捧捧水,尽情地擦洗了手和脸。我觉得还不过瘾,又转到朝水库尾巴方向的一面,尽管看不到水库尾巴,同样的山水一体,也点了点头。
又上路了,上了一个缓坡,又转了一个里多路长的水汊。又上了一个长坡,再转一个弯,再上一个长陡坡。再下一个长坡,就到大坝外侧的脚下了。我提醒国成,从这里上去呀。国成头也不回,径直朝前面走了。修伟说,国成这个家伙,只要能开车,就不多走一步路。
国成当真从大坝右侧又上陡坡,加油啊,我喊,我们很快就到副坝的洪水口子上了。我理解国成的“不多走一步路”,安排说,大坝上去的次数多了,这次就不去了,我们还是通过右边的水位线,到水库中间的那两个比在水库尾巴看到的更大的山头上去坐一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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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水库排上的最后一栋屋,我想嚼到嫩嫩的茶尖,可茶兜也被主人连根铲掉了。不是金樱子挂果的季节,但满墈的金樱子藤条还在。我们刚好走在最高的水位线上,这里应该是水库有史以来水位最高的地方。
有一条小路走过去,坎坎坷坷的。有时候还没有路,要跨过大大小小的石棱才行。下面到水面的坡度很陡,我走在前面,修伟一再提醒我慢点。如果一不小心失足了,陡墈上无论哪处地方都留不住人啊。打了几个滚子,滚进深水里,再会游泳的人也没有一个好身体和充足的体力爬上来啊。国成说,那我们赶快下去救人。你想得美,我说,三四丈高的陡墈,谁敢从这里冲下去舍己救人呀?他自己也不想吃饭了差不多。而等到你七弯八拐下到水里,人家早就没得气了。
因为这段路驾轻就熟了,只要注意自己的脚下,就是谈论着这样严肃的话题,我们也是笑笑呵呵过了这段危险路。终于,前面就是两个小岛了。与之前看到的小岛异曲同工,小岛与山墈相连,也可以归类于半岛,只不过两个岛还可以连起来,是一对“葫芦岛”。
啊,不但是岛的生成异曲同工,而且岛的形状也异曲同工,都象一个“乌龟”。还是有些不同,那个“半岛”只能看到龟头和龟颈,龟身隐藏在公路下的山体里。而这个“乌龟”的全身暴露无遗,最前面的小岛是龟头,面前的这个大些的小岛是龟身,两个小岛之间细细长长的凹下去的地方是龟颈。
一个小伙子,正在龟颈处认真垂钓,并没有理会我们三个不速之客。他在大“乌龟”的全身照片中,也显得微不足道。这次来新桥水库,应该是水位最低的一次,“乌龟”就显得更大更形象了。
“半岛”上感觉不到危险,我们在上面放肆地走。到龟颈上,修伟和同行聊着钓鱼经,我又放肆地朝龟头上冲。冲上来了,上面一蔸金樱子赶忙摇动着枝叶,欢迎我这个老朋友的风风火火到来。
站在龟头上,我往对面望去,从大坝那一端的山头水面一路看上去,一直看到视线尽头,风光旖旎,秀色可餐。还有至少一半没有看到嘞,不过,都印在我的脑海里了。之前每次到新桥水库,都是从这边的山上过来的,这次是从那边的水边过来的。
我不禁感叹,新桥水库,风景这边好美,风景那边更美!
2023年3月1日作于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