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冰清的头像

冰清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7/14
分享

找到哈叭岭

1

四月二十八日中午,战友新伟来电话,问我五一节会在哪里?知道他又要约我爬山,这个“尼姑”,他比我更好这口呀。

和他两次在南岳爬山,分别从后山的曾国藩古道和禹王城古道爬上祝融峰,再从前山下来,两次都是五十里左右,都弄得我最后一步不得一步,还诱发了痛风病。我回答,爬山好啊!但高强度的爬山我不想去,三十里以内我还能接受。

他说,知道,这次不爬山,“金刚”家里去啊,他出了个小车祸,不在市里卖菜,回老家半年了。我说,“五一”我在市里,哪天都能去,不过——

不过啥呀?他声音大了,我“五一”就四号这天有假,“秀才”你能去,我就约“金刚”。

“尼姑”“金刚”“秀才”是我们当兵时互相取的绰号,也被耍得好的战友们认可了。我们一直沿用至今,互相之间喊了四十年。我说,光我们三个人喝酒,有点单调,周边有什么景点没有?你想爬山是吧?“尼姑”回答,那可能不行,“金刚”老家板市的山都只有回雁峰那么高呀。

我有些不甘,也没有办法,他那么喜欢高强度的爬山,都说没有山可爬,还真的没有山爬啊。我就说,那你约吧。五四青年节,我们几个老青年去板市,也来一场青春的约会。

还是不甘心,下午上班,我在窗口查“金刚”的人口信息,得知他的家在板市乡民康村。再搜该地址周边的景点,哈哈,出来一个何家垅水库。特别是,水库旁边的哈叭岭上至今保存有一条一千五百余米长的战壕。这么长的战壕,对我这个兵牯佬极具诱惑力。还有哈叭岭可爬,半天喝酒,半天爬山,这一天的活动就不单调了。我截屏发给“尼姑”,并说,这个何家垅水库可以一游,山上有个哈叭岭,还有一条三里路长的战壕嘞。

“尼姑”说,秀才,那到时候再说。我又提议,尼姑,有山有水了,但是就我们三个人,还是有些单调,同一个连队的战友,市里有好几个,你都约一下吧。“尼姑”回答,我不想去很多人,不然,太麻烦他们两口子了。你看,我们每次去草桥找“金刚”耍,一桌子菜,堆塘码堰,哪吃得完呀?我说,你是这样,告诉“金刚”只有我们两个人去。结果,我们多去几个人,去消灭他们的“堆塘码堰”,不好吗?你这个主意好,“尼姑”答应,那我就约他们吧。

四号凌晨,我走到蒋家湾大桥桥头上等。十分钟后,“尼姑”骑车也来了。他说,小方他们晚一点开车来。

越过大桥,继续在衡西快线上跑。不一会,导航把我们带到右边的岔路。七弯八拐,经过板桥街上,继续往右边行驶。七点半,我们到达同康村“金刚”的家中。“金刚”夫妇迎上来,寒暄一会,就去准备早餐了。

“金刚”的家就在路墈上两米,靠近路墈还有两间小屋。“尼姑”说,这是“金刚”退伍之后几年,两公婆在那里开了一家南杂店。“金刚”在主屋前面和小屋四周栽了很多果树,“尼姑”向我一一介绍着。我还沿着两块接起来的预制板,爬到了小屋的平顶上。

2

早餐上桌了。我们吃完后,“尼姑”说,“秀才”还要到何家垅水库去爬哈叭岭。好好,“金刚”说,我就带你们去。他夫人提醒,屋后有路去。“金刚”说,小路不好走了,我们稍微转一点吧。

继续走了几百米公路,我们再钻进右边的机耕路。过了一口水塘,“尼姑”对我说,前面这个大屋后面就是“金刚”的老屋,他二十多年前去了两次。我说,我们三个人,按说“秀才”和“金刚”都喜欢“尼姑”。照这样说,你还是喜欢他多一点。

你吃醋了吗?到大屋前面了,“金刚”说,我们几兄弟原来都住在这个大屋,因为交通不方便,现在都起出去了。

路边的枇杷澄黄澄黄的,我忍不住伸手摘下一爪,剥下一颗的皮后塞进嘴里。好甜,好甜,我惊呼之后,又塞给他们几颗。

一边谈天说地,我们就过了一个山坳。路边又有更多的桑葚树了,果子不是很长很粗,但大多都是深红色的了。一棵大树下,路上掉了一层果子,还烂成黑色的了。我感叹,这是怎么回事呀?

“金刚”说,其实这是野生的桑葚,不是种植的,果子也就小和短一些。但是,比种植的味道还纯正一些。只是太多了,我们这里到处都是,也就没有受到应有的珍惜。我老婆还是摘了一些,泡了两坛酒,中午你们可以尝尝呀。

是呀,我说,种植的桑葚哪有树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树枝嘛,结得多了,看起来差不多是果实累累地匍匐在地面上,点头哈腰的呀。只有这里的桑葚,才有树的挺拔。

“尼姑”说,这才是最原始的桑葚树,但它们的命运大多是在地上黑和烂,太可惜了呀。

“金刚”又说,山坳这边和他不是一个组,这是何家垅组了。何家垅组?我问,何家垅水库应该就在这个组里了?对了,我在网上查,就近还有一个“何氏宗祠”,应该也是在这里吧。祠堂建于民国初期,应该是先有祠堂,再有“何家垅”这个地名,再有何家垅水库吧。

“金刚”竖起大拇指说,对呀,你不愧是秀才,想象丰富。快到垅里了,又有一个路口。金刚又说,跟着垅下去不远,就是“何氏宗祠”。而沿土路再上去,也没有多远,就是何家垅水库了。

我们往水库方向进去,不一会,就能远远地看到一座大坝了。右边是连绵逶迤的一路山岭,比目之所及的所有山峰都高。我问,这就是哈叭岭吧?金刚说,对对对,就是哈叭岭,小时候到上面去过,现在上面肯定没有路了。我转脸看着“尼姑”,点点头说,还不错,比回雁峰高多了。

到大坝脚下,少华电话来了,说他们也到了。“尼姑”把位置发给他们,告诉他们我们回去还要一段时间,如果觉得不好耍就到这个水库来。

土路是近几年加宽的,修到大坝脚下,从右边修到左边,又转到大坝上去了。右边有建水库时的原始石梯路,我们走石梯路爬上大坝。

我们坐在大坝内侧的石级上看水库,看过去里多路才有民居。而如镜的水面还延伸到里面的几条小冲,形成几个水汊,大约深入了两公里。“金刚”手一指,默默地说,他最初的老家还不是本组的老屋,就是在这个水库最深处的那条水汊里。当年要修这个水库,他家就移民出来了。这个老家和现在的家还不是一个乡镇的,这是杉桥镇。

我一边听,一边开小差想着怎么爬到哈叭岭上去。这一路来,山墈太陡了,明显没有路上去。估计要到前面的民居,山势才要缓一些,才有路上去。左边的土路,到大坝上就断头了。

右边的大坝内侧,好象有一条小路过去。“尼姑”说,是钓鱼人的的钓鱼路吧,你看,下面的水库边上,几处有人钓鱼呀。我点点头说,是钓鱼路,也是通向民居的路,民居肯定是另外有车道通达,但这座大坝不可能与里面的民居不相通呀。

不可能是吧,“尼姑”第一个站起身说,那我们就去探一探吧。他到小路口了,我也起身尾随。“金刚”说,我的腿脚还没有恢复,山路子就不去走了,我在这里等你们呀。

小路真的很窄,大部分时候,连一尺宽也没有。路下的坡和水面呈七十度左右,幸好山墈上有密密麻麻的小树小柴挡着。就是这样,我和“尼姑”还不能多说话,生怕一旦分神了,就滚到山墈下去了。有几处地方,也有人爬光了一条路下去,显然是钓鱼人留下的。我这个平常喜欢探险的人,也坚决不去探索这样的路。

到一个山脊上,不久前平整了一块两个平方的平地。我说,这里应该是准备建个什么亭子,便于人们在这里休息和看风景。如此,不要多久,这条小路也会改造得不这样危险了。

再过去,山墈的坡度就没有先前陡了。路两边也有树,但草的成分明显多了。没有了危险感,我们可以放心看水库。到这个位置了,看到的几个水汊也就更深了。

小路开岔了,尼姑朝下面贴近水面的路去了。我还是放不下上哈叭岭的路,就选右边贴近山边的路走。直到前面有一块大坪,我才停下来。坪那头有一个大舞台,上面有“大利湖营地”的横幅,舞台下面还有十几排几百个座位在那里安静地躺着,却不见一个人影。这里肯定是一个旅游打卡的地方,门前冷落车马稀,又与“营地”极不相称。我不想看到它们,却看中了有一条土路往哈叭岭的山腰方向去了。

3

可是,还没到山腰,路就断了。土路是修到几个坟地上去的,我先到左边最远的坟地,坟地正在山脊上,我以为后面可能有路。到那里了,后面连路的痕迹也没有。

我又冲到最右边的坟地,后面也没有路。但是,山排上树木稀疏,还没有多少柴草,比较空旷呀。哈叭岭海拔才三百多米,水库以上顶多两百米,到这个位置,三分之一有余了吧,上面的垂直高度应该只有百把米了。我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一下子就上去了十多米高。

之后的柴草多了一些,树木开枝低,其枝叶就占据了不少空间。不过,并不象我爬的有些山,没有路,还有很多高低长短的刺条虎视眈眈地威胁着我。没有刺条,我扒开枝叶和柴草,努力往上爬就是了。

山排越来越陡了,让我有些气馁。好在并不太远就有一块空旷的地方,地面上长了一层绿苔,就象一块干净整洁的地毯。山不高,时间也算充裕,我完全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

休息了两次,山墈又陡了一些,几乎和大坝刚过来时的水库山墈一样陡了。那是下去,我有些怕,这是上山,没有惯性,前面应该不高不远了,我绝对不能也不会在这里半途而废呀。凭着这种信念,我抓住树枝和粗柴,步步为营。很快,我就看到山顶了,而且面前还是缓缓的一个小坡了。

可是,缓缓的坡度上,细树和粗柴长满了,几乎没有空隙,还有了几根长刺条横亘在我前面。最高的山顶上是一棵大松树,枝繁叶茂的。这些障碍都没什么,我瞄准大松树,折断刺条,奋不顾身,十几秒钟,就到大树下了。我攀扶着树枝,抖擞着精神,看群山都在我的脚下。突然,我想到,该告诉“尼姑”了。我退了十几步,拍下这棵树,发给他,通知他我已经到达山顶了。

“尼姑”肯定还在水库边上留连,不知少华他们来了没有,“金刚”这个主人肯定有些着急了。哈叭岭没有找到,那条战壕更是没有影子,也许它们的位置低一些。我有些不舍,又安慰自己,爬山嘛,爬到了最高处,也是一个目的,那就下山吧。

我不喜欢走回头路,就舍弃了山排的下山路。山脊路也算空旷,是不是象有些山一样,山脊上原来也有路呀?山脊上那座祖坟后面是没有路,但凭多年的爬山经验,山脚下的路况都要差一些,但这样的路况不会持久。

我在山脊上虽然没有找到路,但也能游刃有余地在树林中穿行。是很陡的下坡,有惯性的助力,我也不怕,前路总有柴树可以援手。看不到水库,也感觉不到其它凶险。

前面是棵大松树,一长一短两根树枝在一米多高的地方横挡着我。我用右手把它们推开,身子快要过去了,上面那根短松枝却弹了回来,重重地朝我的右眼弹过来,直接弹到我的眼皮上。好在我的眼睛闭得快,否则,就会重重地弹到我的眼球上。那就,后果不堪设想,我的眼睛完了,我的后半生,也会在痛苦中度过了。我紧闭着眼睛,脑瓜子急速地活动着,今天,不知道是福是祸呀?

停了一会,我睁开眼睛,视力没有受到影响,也不感到哪里痛。我蒙住左眼,也能清晰看到面前的世界。哈哈,老天有眼啊。否则,莫说眼睛瞎了,哪怕受一点点伤,回去也会挨妻子一餐啪啪实实的骂呀。

电话来了,我以为是妻子的,是不是告诉她刚才的处境呢?我纠结着拿起手机,却是“尼姑”打来的。他说,看到这棵大松树,知道我到山顶了,那就继续找到战壕,帮我们在战壕里打几枪,才下山吧。

我说,山顶上,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植被,我找不到战壕,已经下山了。只是我把刚才遇到的危险也隐瞒了,也不能告诉他,也不能让他们担心我呀。

早点走出山林,走到山下,也可以早点让他们不担心。我眨了几下眼睛,没有任何问题,那就继续走下去吧。路更陡了,但总有空隙让我钻。沿着一个山脊下去,估摸到坟边没有多远了。可是,柴刺却密丝无缝的,让我无从下脚了。而且,还目测不到坟地在哪里。我想,今天不是在我的辖区爬山,如果刺条把衣裤挂出不少纱线来,还是有辱斯文呀。右边还空旷一些,也有一个山脊,应该是下到那个大舞台了。我估计,离舞台越近,越不会那么“密丝无缝”了。

我横着走过去十几丈,还真看到那块大坪就在脚下了。只不过挖机挖这块坪把山脚挖陡了,而且有三米多高,跳下去也不安全。我一直走到山脊上,才走出山林,走到也有三米高的草地上。

我回过头看走过来的山林,哈哈,怎么左边几米远有一条青石板路上山了?我在山顶和下山时怎么没有发现这条路呢?我朝这条路一直看上去,就明白了。下面是只有几米远;中间却隔了几十丈远;上面又隔得近一些,是密密麻麻的林木遮住了我的双眼。

4

踩到青石板上,我很兴奋,脚底象安了弹簧一样,一个冲锋就上去百多级了。回头看山下的世界,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条青石板路,是大利湖营地建设的继续。只是越到上面,有些青石板在山洪的作用下松动了,踩着觉得不实,我不敢再发起冲锋了。路右边的黑色水管有些也裸露着,与青石板极不相称。

我又想这个营地的名称,为什么是“大利湖”而不是“何家垅水库”呢?几十年前兴修的水库,现在灌溉作用不那么强烈了,旅游休闲的作用就放大了,好多水库都变成了“湖”。开发者为了赢得“大利”,这个水库就有了这个名称。只是他们把蛋糕做得这么大,一旦收益没有达到预期,后续的维修和建设就没有跟上来。于是,这条路、这些水管和青石板就抵挡不住洪水的侵袭了。

转了两个大弯,再上两个坡,右边就有一个山头蹲守了。这个山头,应该就是我刚刚爬上去的最高山顶。在大松树下看不到青石板路,在青石板路上却能看到大松树的枝叶在山顶上潇洒。

基本上是平路了,就没有了青石板,路上到处是草,没草的地方又落了松针、树叶。我走在上面,感觉很是舒适。路边还有枫树,这个时候它们正挥洒着青春的枫叶。有几枝枫叶还斜插到路上,几片枫叶还朝我脸上扑来。我迎过去,故意让枫叶在我的脸上轻吻着。

又上了一个小坡,转了一个大弯,面前的世界令我高兴不已。路左边一条长长的沟,大约一个人蹲着的高度,这不就是战壕吗?哈叭岭不就在我的面前了吗?虽说是近几年,也许就是开发者新挖的,应该也是在原战壕的位置上复原的。是原始的战壕,经过几十年的风雨,被柴草和泥土占领了。战壕左侧还有一长溜枫树,它们都洋溢着青春,雄姿英发的。它们俨然一排战士打退了敌人对哈叭岭的进攻,从战壕里跳出来,在这一路山脊上举起手中的长短枪,欢呼雀跃的。

大约百多米长,战壕在两块大石头面前打止了。啊,不是一千五百米长吗?对了,也许就是一百五十米,是有人在网上以讹传讹了。这两块大石头一左一右,正是一个很好的火力点。我记起了“尼姑”的嘱咐,捡起一根松枝,匍在两块大石头中间,架起“松枝枪”,对准山下的世界,严密地注视着山下的动态……

注视了两分钟,我起身了。看右边的山脊路,哈叭岭也严重下行了。他们肯定等急了,我就打倒转吧。不过边走边想,我还要给朋友们一个交待。水库和哈叭岭的风景是美,但我还有话说。还没到青石板路上,我的朋友圈就大功告成。还附了一首打油诗:架个哈叭势,爬上哈叭岭。战壕公里半,茫然影无踪。满目是钓者,不见姜太公。惊喜青石板,转身入枫林。

“尼姑”他们也不催我,不过,还是只有他和“金刚”两个人,在水库大坝的石级上静静地等着我。

在出水库的土路上,身为城里人的“尼姑”,竟然发现了刺叶苞。我们扑过去,竟然是一大片刺叶苞树。更让我们激动的,是上面的刺叶苞都泛红了,有些还是鲜红鲜红的了。我们一边摘,一边尝,个个都眉开眼笑的。“尼姑”又摘了一把留着说,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乡里生活的乐趣,也让他们尝尝甜头呀。

今年我几次上山,都念念不忘刺叶苞。清明时,看到的几树刺叶苞还刚收花;半个月前,看到的刺叶苞是青涩的;“五一”时,我大扯旗号去九峰山摘刺叶苞,竟然空手而回。自此,我对今年的刺叶苞已经死心了。

没想到,今天我又看到和尝到了这么好品质的刺叶苞。也许是板市乡,是何家垅水库,是哈叭岭山脚下,这方水土的特殊气候环境对刺叶苞特别垂青。是呀,还有那澄黄澄黄的枇杷,还有那垂手可摘的深红色的桑葚,都是这一方水土的赐予。

我的一家人现在也生活在城里,这些东西我都要带些回去。我大声说,今天的板市之行,神奇的战壕虽然没有那么长,哈叭岭找到了呀。而且,这些刺叶苞,那些枇杷和桑葚,都是意外收获,我都要摘一些回去。

“金刚”回答,好啊,大把大把的,用拖拉机拖都有呀。

2025年5月15日作于溪江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