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

我时常感慨于中华文明的辉煌，中华山川的壮美，中华人民的智慧，就连节日的名儿，也能如诗歌般给人以充分的遐想。除夕，元宵，端午，七夕，中秋……这一串串的名儿，就如同一颗颗璀璨的珍珠，将中华文明点缀得熠熠生辉，让人心生向往。

元宵，我国的传统节日之一，又名上元节、小正月、元夕或灯节。有人说我国农历一月又称正月、元月，古人又称“夜”为“宵”，故此称其为“元宵”。在我看来，正月十五，每年的第一个月圆时节，元月最美好的夜晚，除了“元宵”二字，何以表达人们对美的追求、对爱的憧憬？

关于“元宵节”的起源，众说纷纭，有民间的“开灯祈福”之说，也有汉文帝纪念“平吕”之说，还有道家的“三元”之说，更有释家的“燃灯供佛”之说，由来已久，难以考证，而其赏花灯、吃汤圆、猜灯谜、放烟花、舞灯等习俗已成为一种重大的传统民俗活动，浸润在中华文明的脉络里，融入了中华儿女的血液中。

记忆中，家乡的元宵节最重要的习俗就是吃汤圆。

汤圆虽然好吃，做起来却不太容易。首先要提前把糯米用清水浸泡好。待其浸泡到一定程度，便要用石磨连糯米和清水磨成浆。磨好浆后，一般用布块包着悬挂起来，好让米浆中的清水渗透流出来。等到米浆晾成半干湿状态，便可以揉搓成团，下锅一煮，便成了汤圆。

那时的汤圆，虽然只是一团米粉团子，什么馅也没有，顶多加上一勺白砂糖，但白砂糖的沁甜，米粉团的软糯，真是让人终生难忘。

前几天，小女儿莫名唱起了“卖汤圆”的儿歌，母亲突然提起想吃汤圆。我连忙去超市买了一袋，什么芝麻馅、花生馅的都有。父母妻儿都吃得很开心，我却再也没能品出儿时的味道。

关于元宵和汤圆，还有这样一个小故事。话说袁世凯篡夺辛亥革命成果后，一心想复辟登基当皇帝，却非常担心老百姓反对。这天，袁世凯听到街上有元宵的叫卖声，觉得“元宵”二字谐音“袁消”，对自己不利，便下令禁止称“元宵”，只能称“汤圆”。但老百姓并不买账，元宵两字并没有因此取缔。由此可见，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家乡的元宵节另一重大习俗就是“舞灯”，有舞花灯的，有舞龙灯的，有舞狮灯的，形式多种多样。元宵一到，远远的就能听到锣鼓唢呐声，由一个提“头灯”的人带队，后面跟着耍灯人，再后面跟着锣鼓唢呐班子。“头灯”人必须在当地颇有威望，否则主家不一定接待。头灯人给主家送上帖子后，耍灯人便开始自己的表演。主家会往头灯人的篮子里放下准备好的红包，并点燃鞭炮。一般有鞭炮不停、舞灯不停的说法。

舞龙灯一般有七八九十人不等。打头的是一个舞“龙珠”的人，后面的则是舞龙头、龙身、龙尾。在锣鼓声中，“巨龙”追着“龙珠”在空中翻腾飞舞，时而直冲云端，时而贴地而行，高低错落，蜿蜒盘旋，让主家和观赏者赞叹不已。

如果说舞龙灯考验的是团队配合，舞狮灯则考验真功夫。狮灯一般只有两个人舞，一个舞狮头，一个舞狮尾。两人配合舞动“狮子”，时而跳跃，时而猛扑，时而站立，时而滚地，将“狮子”的威武勇猛、嬉戏欢乐、幽默诙谐表现得淋漓尽致。

要论舞狮的最深印象，莫过于黄飞鸿系列电影了。伴着一曲慷慨激昂的《男儿当志强》，中华儿女奋斗不止、自强不息的形象跃然而生。可惜随着时代的变迁，家乡舞灯的人越来越少了。听说在广东以及南洋一带舞灯的传统依旧兴盛，颇为欣慰。特别是近几年在电视上看到舞狮成了专业的体育赛事，更是感慨中华传统文化传承有望。

我常想，无论是吃汤圆，还是舞灯，不管这些节日是怎么来的，也不管他有哪些习俗，这不仅仅是中华儿女驱邪避害、消灾祈福、热闹吉庆的精神层面的追求，更是农耕文明下，古人们结社自保、自强不息的必然产物。在法制不健全、交通不便利的年代，古人以宗族为社，以对抗天灾人祸等不虞。农忙时，大家辛勤耕作，养家糊口。农闲时，大家习武健身，以此为乐，这大概是“庄稼把式”的由来吧。因为习武，便有了舞灯的技术基础，又能在正月这种农闲时节赚点小钱、以作家用，古人的智慧可见一斑了。

元宵节，还与七夕节一般，被称为“中国情人节”。在古代社会，年轻女子一般不能外出自由活动。元宵节赏花灯，便成了未婚男女们物色对象以及约会的大好时机。故此宋代文坛领袖欧阳修曾写下：“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豪放词人辛弃疾也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婉约柔情之语了。

美好的爱情总是让人眷恋，美好的诗词总是让人难忘，美好的生活总是让人向往，美好的节日怎能不千古流传？

（2022年2月15日，发表于《株洲日报》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