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珎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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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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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语十章(组诗)

◎其一


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暮色就缓缓降临

飞鸟停止欢歌笑语,敛翅而卧


楼丛的西南,天空由明亮的紫色
转变成暗哑的青紫

一缕炊烟,从彼时升起


坐在最高的树桠,和鸟巢一起
回味干草的温暖和安全

母亲,在烟囱后面抿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太阳还沉浸在一首古老的歌谣里
月亮就被接引,着上靓妆

而前天踩过的路径,泥土依旧新鲜


肌肤在另一处接受夜光的沐浴
星辰之下,一望无际的风

斜店,已进入梦乡



◎其二


这是最后的辉煌,最后的印迹
一片叶子的一生,如同一个人
的一生
日暮光影里,独自着

过往,等待,以及那即将的凋落


一片叶子,也许会被偶尔
吹过的风拥吻
也许会被一双清澈的眼睛

凝视,并深刻她的心壁


也许,会让那些候鸟
想起某时的彼处,有着相似的
另一片叶子

挂在春天的树梢



◎其三


沉默与鲜亮同在,像某些事物
的正反两面
松弛的皮肤和渐短的时光
看不见的指尖的某处
一条暗流,正把从母体里带来的

最后一滴血


带出体外。而另外一些沙尘暴
正溯流而上。闭上眼睛
听到铁杵敲击骨骼的声音
睡梦里,骨屑如雪

纷纷扬扬,白了一地



◎其四


我的身体里住满了蝴蝶

它们有着蓝色的翅膀, 黑色的纹章


我的身体里住满了,蓝色的蝴蝶
它们在黑暗与光明的缝隙间

舞蹈


它们呼朋引伴般,把一个阴暗的春天

搬进我四壁空洞的躯体


而后,春雷翻滚而至

它们在雨水里,冲洗潮湿的触角


我的身体里,住满了蝴蝶



◎其五


是谁,躲身在灯光照不到
的阴影里
是谁,把阴森森的白骨
穿过虚无之空
直刺进我的胸膛?是谁
让我不敢闭上肿涩的眼睛

让我,不敢醒来


让空荡荡的房间,如同
空荡荡的暗夜的荒野
而一束目光,在一块墓碑后面
阴冷而阴鸷。一把千年寒铁
铸造的冷兵器
滴血的不止是恐惧的颤抖

还有,折断于荒芜的腓骨


还有,乌鸦蓝色的歌喉



◎其六


那些美丽的云朵和光线
在傍晚时分,被镶嵌上织金的色彩

叠加着天空的高远


树木,静默成另一种斑驳
等候归巢的昏鸦
而我,总在此后的光阴里

被一首诗,拥吻



◎其七


珎兮,谓何
一块美玉,一汪澈泉

一个心底纯净了许多年的故事


微醺的苦痛里,也许
一滴清酒

就能让所有氤氲


华盖下的盛装,风里
的笑,风里的笑

转瞬间,灵河之畔,一株蓍草


易与不易,谁能在幻镜里
把爻辞拨转

到事物的另一面


像早年间,椽檐下的神龛
像那朵矮墙旁的夕颜

一架秋千上的空荡


一架,秋千上的空荡
梧桐吐绿

或者坠落



◎其八


孤船,依旧行驶于苍茫云海间
一只灯盏,从身体内部

发出永不衰退的光芒


这苍凉的人世间,唯我
才是战胜一切磨难的源泉

才是,亘古的灯塔



◎其九


白昼沉睡,而夜在潜行
通往天堂的路
被上帝用一把又一把黑伞堆砌
喜鹊的呱噪,是一座浮桥
河床

爆满巨大的石砾


闪电,抽打灰色云层
枯草,庄稼,直立的树木
和人体一起,一幅油画,铺满
四野的空旷

荒芜,望不到尽头


乌鸦,伫立墓碑
银河撕裂天堤的豁口
几只盘旋的鹰,从高远的天际

俯向地火的光焰



◎其十


三十年后,再读
那些斑驳的往事
那些青草,河流,树木

褐色的风中的鸟巢


某些温暖,陌生

某些,石头开始了流浪


奔涌出去的热血
返回骨质疏松的壁管
那架烟囱,被装饰成纯白的风车
砖缝的某一处
一枚小小的贝壳

听见,大海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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