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珎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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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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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别处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固执的认为,这个世界上一定是有两个我存在:

一个是羞涩、木讷、呆板,又极度社恐的我;另一个是话痨、活泼、热闹,又有些社牛的我。

社恐的我,是现实生活中真实的我。社牛的我,是诗歌世界里虚拟的我。我常常把生活中的我,称为近处的我,而把诗里的我,唤做别处的我。

几年前,曾有一个文友问我为什么要写诗。我想了很久才回答:一个是热爱,另一个是为了孩子。

从小受父亲影响,我喜欢读各种书籍。

印象最深的是,在老家的院子里,父亲在梧桐树下摆一张小地桌,桌子周围摆放着一圈小板凳,小马扎。

我和弟弟妹妹们坐在凳子上,两只胳膊肘支着桌面,双手托着下巴,听父亲讲书上的故事,也讲他写下的文字,讲到精彩处,他还会即兴给我们朗诵他写的诗。

阳光透过宽大的梧桐树叶,落在他年轻的脸上、肩上,仿佛他整个人都是明亮的,发光的。

父亲爱看书,家里就到处都有书,线装的,简装的,厚的薄的,大开本,小开本,古今中外的都有。

父母搬了很多次家,但每次都要带着的一定是那些宝贝似的书。父母也生过很多场气,起因都是父亲看书,忽略了家里的活计。

母亲干活累了,就会抱怨我们看“闲书”,特别是对于我们兄弟姐妹,因为看“闲书”,多次挨过母亲的打。她一直说看书可以,但与课本无关的“闲书”就是不能看,不能因为“闲书”耽误了学习。

现在想想,我真的很感激我的父母。我老家地处偏僻乡村,比较闭塞落后,村里人读书识字的不多,特别是女孩子,家里能让上学的极少。

读小学时,我们班56个同学,只有另一个女孩儿和我两个女生,其他皆是清一色的青瓜蛋子男生。而那个女生还是因胳膊残疾,不能干活儿,她父母才让她上学的。

书读的多了,再看不同事物时,便会多了一份思考和欣赏。

上学的路上,会为一阵风刮过而想象,是谁站在云的谷口,向大地吹来凉爽的风;在田地里劳作时,会为庄稼的生长,昆虫的鸣唱,鸟儿搭建在树桠上的巢穴所感动;更会为在烈日下,劳苦耕耘的村人邻居,衍生出极大的悲悯之情。

我是一个没有多大耐心的人,刚开始练习写作时,是从写散文起步的。

那时还怀揣着一股狂热之情,每天笔耕不辍,一有空闲就赶紧坐下把所思所想,尽数记录下来。

但随着写作的字数和篇幅的不断增加,慢慢出现了懈怠:发现一篇散文写下来,要构思,要布局,要设计情节,安排语句,穿插事件,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和精力才能完成。

而我本人又属于思维跳跃性很大的那种,想到同一件事物时,脑子里总会天马行空的忽东忽西,会把与之有关的一切意象,自觉不自觉的快速罗列出来。

每当此时,手的书写速度已完全跟不上大脑运转的速度,对于因灵感倏然而逝而丢失的句子和词语,也多次让自己遗憾和懊恼。

于是就想,一直以来我也没少阅读中外名家诗人的诗歌作品,诗的短小篇幅,也许更适合我这类懒人。

为了给自己的懒惰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便开始了诗歌的创作之旅。

小时候为了读诗,还曾把舅妈的大学中文系课本反复阅读过多遍,那时就曾被拜伦、济慈、卞之琳、徐志摩等著名诗人的诗歌作品所深深吸引过。

而且也没少在去县城的时候,在邮政局门前的路边书摊上,挑选购买各种诗集和诗歌刊物。

早年的这些经历,对后来文学、诗歌的爱好与写作,都是起到了很好的铺垫作用,现在想起也是蛮有意思的。

还记得20岁左右时用了三年多时间,写下300多首诗,期间也有过发表,还认识了许多各地写诗的朋友们。

在那个信息闭塞的年代,大家相互书信来往,讨论诗歌、文学、理想,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但是热情也有用尽的时候,毕竟靠着自己一个人,自学、摸索、无头无绪的想要写出像样的作品来,还是太难了。

一年当中有三两次看见自己的文字,如豆腐块般默默的静置在某个刊物的一角的喜悦,慢慢地被一次又一次投稿如石沉大海的绝望所代替。

再一个是频繁的投稿所需要的邮资,也让我时时为难,别家女孩子都攒钱买新衣服、新鞋子穿,而我的零花钱,则几乎都用在了买书和去邮局寄稿上。

每当看见别人穿着新款衣服来找我玩,心里的羡慕还是会无法掩饰。

对于经济上的拮据,我还曾硬着头皮去村支部找过村支书,问他能否为我提供一些买书籍和笔墨本子,以及邮票的费用。

但是他说,没有过这个先例,无法给我提供帮助。我还记得我双手搅搓着衣角,局促不安地低着头,站在他对面的窘迫样子。

再然后就因参加工作,学习新技能,乃至后来的结婚生子,一项项事情接踵而来。

以致后来,让爱好写诗这一项伴随我一千多个时日的日常行为,彻底淡出了我的日常,让我回归到了“近处的我”。

走过种种繁琐而艰涩的“近处的自己”之后,再次拾笔重新写诗,已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近几年随着孩子高中、大学毕业,家中和工作上的事务也逐渐减少,我的业余时间就多了起来。

而且微信的兴起,让我看到很多同学朋友都在用微信写文写诗,我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就想着自己也试试吧。

刚开始时,还只是尝试着写散文和随笔。停笔这些年来,诗歌几乎没有怎么读,对它已经非常陌生了。

2022年第一篇散文《漫过记忆的冷雨》在《北方文学》杂志上发表,被朋友告知是省级刊物,我还兴奋了好久,不管怎样,自己的文字能被编辑老师认可,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而在这之前,我对刊物的级别什么的是根本不懂的,彼时也没有想过自己作品能够会再次发表。

而重新写诗也是一波三折的,早时我和几个好友在一个平台上写文章,平台要求发表的文章字数必须在800字以上,每天有一两篇的任务。

我发现,写短文一是不能尽兴,二是每天都要绞尽脑汁去想写什么内容,这实在是让我为难。而平台对诗歌长短却没有限制,那我何不就写诗呢。

于是乎,我就转而又开始了现代诗的写作。但由于时隔太久,我和诗歌已是到了相逢不相识的地步。

我只能靠翻阅大量的诗集和诗歌作品,借鉴,仿照,试写,如此三番折腾三四个月后,才终于可以落笔成行了。

关于写诗,我是从刚开始的抒情诗,逐渐过渡到哲理诗、叙述诗、口语诗的写作,并且对于各种写法我都会努力去尝试和实践。

2021年—2022年两年时间,我强迫自己每天至少写出一首或者两首诗,甭管写的好赖,必须得写出来。

那两年对诗真的是很痴迷啊,痴迷到走路也是想诗,做家务也是想诗,而且还对任何一事一物,仿佛都想要挖掘出它的诗意的那一部分来。

最有纪念意义的一次是傍晚散步,出门没多久大风裹挟着大雨就来了,飞沙走石的大风刮着,雨水像瓢泼一样直灌下来。

我心里正好有诗意的灵感降临,便顾不得大雨浇身,匆忙打开手机,站在路边快速地捕捉脑子里飞闪的诗句。

雨水落在手机屏幕上使触屏失灵,手指几乎划不出字来,我便前倾着身子挡住风雨。路上奔跑的行人,还有几位疑惑的扭头看向我,事后我还想,也许他们是觉得我神经不正常吧。

等写完这首诗,奔回到家时,我俨然已经成了一只浑身透湿的落汤鸡。

通过两年的坚持不懈,让我积累了很多写作经验,也让我认识了很多朋友。

而且有很多已经有名气的诗人朋友,还通过各种渠道和我成为好友。有了这些朋友的加持,我更是坚定了要写下去的信心。

随着自己写作的日趋娴熟,我的“私心”也开始萌芽了。

给朋友说为了孩子写诗,是因为我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是我心里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痛。

为了鼓励她,增加她的自信心,让她能够像普通孩子一样快乐健康的成长,我曾努力做过许多事情,也包括努力想要写出优秀的诗歌作品。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真的就是单纯的想要写出一些成绩来:

我在心底里想着,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写的诗还有可取、可读、可赏之处,让别人知道我不是一个太庸俗的人……让别人从我身上,看到或者联想到孩子身上的闪光点。

我希望别人说:她妈妈是个很努力的人,她一定也不会差。

其实,我的担心与操心也许是多余的,现在她也算得上很优秀了:读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有自己的工作,还在网络上写长篇短篇的小说、散文,她已经有了属于她的完整世界,这是让我最欣慰的事情。

写诗的过程,也有让自己写到很累,甚至怀疑人生的时候。

毕竟因为性格、工作、家庭、家人等各种因素,自己的活动圈子很狭小,见识和眼界、思维,都有一定的局限性。

写的多了,久了,就发现总是自己重复自己,在某一时间段,无论怎么做,都很难有新的突破。而写出来的那些,又横看竖看都不满意。

往往这时候就各种颓废、放弃、焦头烂额的坏情绪,严重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和信心。

实在解脱不了这种困境时,我就尝试着停止书写,放空自己去追几部影视剧,再或者一个人独自骑车到郊外,坐在桥石或者路边树荫下,就那么漫无目的地看车来人往,让纷杂的心绪平息下来。

有时候还会带一本书出门,守着阳光穿过树荫撒下的光斑,和树上的鸟鸣声,一页一页翻动书页,在准备起身回家时,还不忘捡拾一片漂亮的叶子,夹在书页里做书签。

有一次和朋友聊起看电视,我说我喜欢看自然传奇类的节目。朋友说,看这类节目可以知道动物、植物的名字,写诗的时候正好用上。

我说,我往往是忽略了它们的名字,看到的是生命在大自然中的相互厮杀,消失,死亡,灭绝,或者坚强不息和坚韧不拔,我为这些物种悲伤,流泪,又感动。

但是,这又是大自然的生存规律和法则,是我们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怜悯它们,但我什么也做不了,这是我的悲哀。

这些感想或许都源于自己内心深处那份敏感和悲悯,以及对万事万物那种理解和共情吧。

我生来就是一个悲观的人,对植物,昆虫,动物,或者一条河流,一片云彩,都会赋予它们人的思想和形态。

我会悲伤于四季的寒来暑往,怜悯草木的枯枯荣荣,或者一只蝴蝶美丽而短暂的生命。一片在春天飘落枝头的叶子,也会让我伤情于韶华易逝;

而在悬崖峭壁或瓦砾砖缝间,努力生长的一棵树木,一蓬小草,或者身体扭曲的一截灌木,都会让我瞬间破防,在感叹于生命脆弱的同时,又被它们的不屈不挠所感动。

写诗的这些年月里,有很多次也会被自己所感动。自己爱诗,有时候仿佛真是到了痴迷的程度:

每天清晨醒来,睁开惺忪睡眼,脑子里第一闪过的一定是诗,还有对昨晚睡前,没来得及记下的半首诗遗失的怅惘,以及睡梦中诗句来访,而自己酣睡致使其离去的遗憾。

阳光落在窗台上,窗外的鸟鸣唧唧,仿佛也是诗在召唤自己。

闲坐时,又仿佛是诗从书页上立起身,走近自己;走路时,又是不断蹦出的诗句陪伴在左右。

甚或是做家务、打扫卫生、洗漱打扮时,诗的灵感也会忽然到访。每次我总是赶紧放下手中的事物,立刻把这些不速之客记录下来,并收藏好。如果迟缓了,它们就会跑的踪迹全无,再难寻觅。

诗歌对于我来说究竟是什么呢?让我如此痴迷,热爱,甚至于与自己平凡平淡的生命融为一体,成为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现在我逐渐明白了:

诗歌,是我骨子里那份在贫瘠生活和多舛命运中,还保有的一份纯真和浪漫,真挚和坚持,悲悯和坚韧。

它让我忙碌的日子,有一片静谧的绿荫;平庸的生活,有一缕闲适的诗意;简单的心灵,有一种插上翅膀去飞翔的浪漫与广阔!

在时光的流转中,我对生命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刻。

我尊重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还是岁月斑驳后的砖瓦墙檩,江河湖海……我都会赋予它们人的思想,人的形态,人的高尚。

我想写下它们,写下我对它们的热爱,对生命的热爱。

虽然我的诗还很稚嫩,单一,更是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我会一直努力,力求让它们在我的笔下更好看些,美丽些。

 

2025.07.03,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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