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归来

我的檐下，悬着半片云

几尾羽，驮着南方的暖，北方的霜

在春与秋的风里翻了又翻

邻居说，它们是天空的账房先生

拨弄算珠般的呢喃，计算冷暖盈亏

月光下，我数它们衔来的碎泥

一粒是精卫填海的倔强

一粒是庄周梦蝶的迷惘

最后一粒，卡在陶渊明未折腰的衣褶里

薄翅，压着五斗米的重量

乌衣巷的夕阳太沉，岭南的暴雨太急

它们的剪刀，剪不断李煜那阙

“罗衾不耐五更寒”

只能用一种漂泊，驮着北斗找泥

我的屋檐，始终低垂

欣喜着重逢，也允许着缺席

我们的影子里

都盛过雨水，盛过迁徙

盛过衔回的，半截草茎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