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清明时节,天气甚好。得以空闲,与好友畅游与此。方知,天地之美,岂能限于山、水、草、木、虫、鱼、鸟、兽;更美的是,身处繁忙喧闹的都市之后,可以将那颗茫然的心置于自然之境,灵魂随之游荡于静谧之空明。
此地因水而兴,水陆交错,水塘被多次纵横分割。这里的水,不是那潺潺溪水般的江源,可以欢快地闯入高山峡谷,转眼间奔腾而过,多了几丝狂野和懵懂;更不是那千帆驶去的大江大河,带着宽阔与豪迈步入大海,多了几分浩瀚与博大。这里有的,是有几处些许浑浊,看似一小潭死水,不经意间的走过,却偶有恰似鱼儿潜水时摆尾的晃动;有几处略显宽阔,迎向夕阳处,一池抹茶微绿,亭台船篷间,欢声细语,似有芬芳外溢;有几处近观得清澈似有见底,鱼身之纹理、荇草间交错,看的明晰,看的亲切,倒映着只有人形的轮廓,又遮住了淤泥下的不被记起的忘却。
停步于此,尽可能的将手机静止于水面之上,拍下的是天之蓝、水之绿,岸间花、草、木、桥嵌入此蓝、印入此绿。游荡于此天水相扣里,脚步一侧,似有蝴蝶落于青草之间,六瓣雪绒中绘有几点青紫与鹅黄,甚是俏皮可爱;肩耳之边,偶遇绣球悬于曲径之旁,簇拥如佳人戏雪般清雅,美的不可方物。此时节,即便是落了红樱、少了莲蓬,也不会缺失红、黄、紫、白、蓝等掩藏于草木中、厅堂侧,甚是繁多。丛中,遇到几朵最为喜爱,只是,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已心动了她的影子。
在这里,被忘却的不止于池底,还有在林间。当置身于几层高塔上,铺满双眼的除了伴有微风的蓝,剩下的几乎都是郁郁葱葱的绿了;此外,能看到的也就仅有近处的几点墙角小街和穿梭的游人。当行走于这片森林时,忽然因池塘而开朗,彼此间或有稀疏或有稠密;转角间因古屋而质朴,似有文墨交汇,填得诗词歌赋;又惊喜于巧遇松鼠三两只,下树拾果,上树飞梭,好不快活。步道两侧,樟、枫、竹、桑、柳等无不依次出现,若有断缺,那便是小桥一座座,佳人轻履从身侧而过。那木桥、那石桥,或是微微拱起,或是几条青石铺就,更或是仿月而成型于水中。桥头不远处,或是有千百年的香樟巨树,抬头望不尽那枝头在何处,捋不清这叶影有几重;偶有桥下摇桨荡波,船儿轻轻驶过,消失于河面的树林之中;走尽既有几处西溪宅院,留有渔家的生活印记,追忆着曾有过的河畔炊烟、船间恋曲。
小憩于水畔石阶,见得如手指般粗细的鱼儿时而成群、时而争抢,时而半跃、时而浅底,不关心尘埃,更不问生死。远处一游鸟搅动了一池抹茶,捡起一条鱼儿,跃起展翅,藏于林间;近处的蟹儿,偶有几只,不谙水性,迅速钻入洞中,着实有点好笑。突然想将其统统带走,可奈何,靠近不得,也更触及不得,只得作罢了。倒是有个孩童,缠着大人,向水中投去些许食物,看的水波阵阵,甚是欢快,我在一旁看着,有几丝羡慕呢。
待近暮色时分,藏身于僻静的林间小路,可以见得曾经的几方田垄、简朴的诵经庙宇、新设的晚间商家。此时游人已寥寥无几,也已看不得几丝林间的光影。但此时,听……有几声雀儿的声音,不知道它是否是在呼唤着什么;嘘……再听……有些许虫儿的鸣叫,是否是在嘲笑鸟儿没能将其吃掉?还未来得及多想,似有清风穿过林叶间,有点沙沙声,不要说话……(是不是有点儿凉)。跟前的石板路还依稀可见,远处的就不是很清晰了,拐个弯儿,就寻觅不到了。不想走了,掐着腰,站了一会儿,还想再站一会儿……
也许,这就是南国之美。驻足之前、之后、之左、之右,景色各有不同,小巧而紧凑,却不失灵动,更不扰恬静。无论你是睁开双眼,或是闭眼倾听,还是展开双臂深呼吸,汇聚于心的所有感受将抹去你曾有过的所有记忆,使你穿透心肺的忘却,忘却你曾经的拥有,忘却你的不曾拥有。
这番感受,对于我这个北方的糙汉子来说,有些过于唯美了。看了看后背的背囊,没有变化太多,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为此地付出过什么,也就无法从中带走什么。或许是因为我这个人不解风情,或者说我不懂得如何去表达,更或是,我来去的如此匆匆,有几次却未有一次去触碰的勇气。越来越看不清了,有些失落,有些遗憾,也有些自责。
回头望一眼,已是昏暗与漆黑分明了。微微笑过,似乎已经习惯了内心那种形影相吊般的旅行,不知此是否为命中注定。罢了!罢了!此时也已经看不见身后与水中的重影了,影子你也不要问我为何来与此,即便是问了,我也只能说一句:吾心已空,莫问初衷。
即将停笔,深感于西溪之行后的沉思。察觉自身早已是世俗红尘之人,岂敢独占此静谧唯美之地,唯有忘却方可填满内心之存储,至那时,或许可忘却此生,盼得白须落尽之日,终得魂归兰若。
就此别过,勿念,不念。
露凝轩窗
公历二零一九年四月二十八日凌晨
于上海浦东
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