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些网店有纸质书的打折促销活动,让我没忍住买了好多纸质书。粗略的看了一下大概有十几本,买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看完。不过趁着便宜时多买些,总比将来要花更高的价钱去买要好。更何况提前买还可以避免到时候等上少则几日,多则近一周的送快递时间。
在不同的网店中辗转,货比三家之后我挑选出了风格迥异的几个作品购入。其中有一些脍炙人口的经典文学著作,也有一些算是个人偏好的小众作品,其余的是为了弥补自己浅显的文学常识和文化素养,所以买来赏析的现当代文学家们的作品。其中不乏史铁生、余华这样鼎鼎有名的作家,也有罗翔、刘擎这样不算文学家的人写出的作品,总之各个都是在各自领域声名远扬以至于流传到了我的耳朵里的存在。当时刚刚读完史铁生老师的《我与地坛》,被他的文笔深深地折服后,我也毫不犹豫地下单了史先生其他的文学作品,其中就有一本叫做《病隙碎笔》。
初拿到这本书,在打开这本书之前,光是看看封面,就被这位文学巨匠在我的脑海里带来的感染力给陶醉了。翻开书看到前几页充满意境的照片,以及先生那和蔼可亲的笑容,仿佛已经感受到先生笔下优美而充满力量的文字又一次刺入我的内心。接着我打开了第一部分的第一篇开始阅读,看到了史先生对于“命运”二字的独到见解。鞭辟入里的分析和那充满深度的思想让我的灵魂也跟着得到了升华,这毫不夸张。
但随着阅读到后面几页,当我看到熟悉又不算太熟悉的《圣经》里的人名出现时,我便一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拿错书了。
从很久之前我就一直认为《圣经》只是一本出现得比较早的道德故事集,虽然明白基督教对西方世界带来的重大影响,但我依然对这样的内容不很感兴趣。这个巨人,这个对生死看透,已经把思考放在万物和人生的意义上的那个思想上的巨人,怎么会突然去研究《圣经》,这本道德故事集?不,先生去做这样的事情一定有自己的意义。这样两股矛盾的力量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碰撞着。随之我便开始为自己的丑陋思想感到可悲和厌恶。
我想起史先生在《我二十一岁那年》中说过这么一段话:
“多年以后才听一位无名的哲人说过:危卧病榻,难有无神论者。如今来想,有神无神并不值得争论,但在命运的混沌之点,人自然会忽略着科学,向虚暝之中寄托一份虔敬的祈盼。正如迄今人类最美好的向往也都没有实际的验证,但那向往并不因此消灭。”
我此刻正在阅读的这些文字,无不都是先生在同强大的病魔争斗的过程中留下的宝贵财富。可我刚刚却误以为史先生的这本书只是在对圣经进行解析。这无疑是对已逝的作家的恶意曲解甚至是严重侮辱。这种对自我思想的极度厌恶让我一时无法容忍自己再去阅读史先生的著作。
我把自己的这种想法坦然地写在了上面,说我迫不及待想要展示病态心理也好,说我对西方和宗教文化有恶意的排斥也罢。每个人都会有讨厌的事物,否则喜欢便毫无意义。而我只是不巧地对一个很多人都在乎的东西无感。
当然,后来也抽出些时间,专门又去读过了之后的部分内容,而内容也变成了易于我去理解的状态。但因时间还是自身等各种原因,我终究没有读完这本书。如果说《我与地坛》让我领略到了人的伟大,那《病隙碎笔》就让我认识到了人的丑陋。想必这股遗憾和耻辱将会陪伴我的未来很长一段时间。
但人类大多都是健忘的,尤其是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更是如此,丑陋的人类一般会选择绝口不提,或者干脆去扭曲事实。等这样持续上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一直等到人们的健忘吞噬掉一切真相,这时不用你去做什么,白的自然而然就会变成黑的。
二
近期我总是陷入苦恼之中,苦恼写的小说不够出彩,写不出我满意的内容,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写什么。这对于我自己来说是一种痛苦的耻辱。我想要么干脆放弃这条路,每天写写日记给自己看看聊以慰藉得了。毕竟文学家都是经历了常人所不能经历的事情,获得了非同一般的感悟之后才写出了那些优秀的作品,岂是像我这种人能达到的。
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痛苦,没有对自然对生命的感悟,甚至连自己的过往也写不好。要么就是我的过往不值一提,要么就是我的文字功底太差不足以让我写出一段好故事。总之我写不出好的故事,我也写不好文章,就让这成为我的一个污点,以此结束吧。
就这样。
确实,就这样结束吧。
... ...
可,我还在继续写,继续写这些没有人会去关注的文章。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自暴自弃之后依然用忧柔的文字写出一段段文章,把我的想法一次次记录下来。为什么在看其他文学家的作品之余,还回去回顾自己写的内容,看着每一个文字又忍不住去斟酌。
不甘心。我想了很久,只得到了这个答案。我承认自己的平庸甚至无能,承认自己的水平不足以获得任何的鼓励或赞美。弱肉强食的法则不管在哪依旧在生效,也是我要接受的现实。但我仍然不想就这样放弃,不想让周围人再看到自己半途而废的样子,至少现在我还不想。哪怕嘴上说了多少遍自暴自弃的话,对自己失望多少次,我还是不想放弃。我也想要去证明,证明自己的人生不是只停留在遗憾和不足之上。
我想起了前几天了解到的蔡磊先生的经历。渐冻症,一个目前没有任何特效药和治疗手段,堪称比癌症还绝望的疾病。他在四十多的年纪,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结婚不过一年多、刚生下一儿还没适应父亲的年纪,发现自己的生命要因渐冻症拖入倒计时。大部分患者确诊后只有2-5年的生命周期,所以患者们大多对此一筹莫展甚至是自暴自弃。这样的绝症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或者说如果是我,应该早已放弃生的希望了。
可蔡先生用自己的金融专业知识和患病期间自学的医学知识,为渐冻症特效药的研发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不仅将渐冻症药物的开发加快了至少十年,并且宣布在死后,还会将自己的大脑和脊髓无偿捐献用于渐冻症的研究。这种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我们人民谋幸福的大义让我敬佩,同时也见识到了人类的灵魂能到达的高度。
我自认做不到把死亡看得如此坦然,但至少我还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使用,相比二位先生我拥有更健康的身体,理应有更多机会去体会世界的广阔。虽做不到像蔡磊先生还有史铁生先生这样兼济天下或妙笔生花的本领,但我也可以把自己的所思所想表达出来。因为我相信除了像这样已经功成名就的人之外,也存在着许许多多像我一样平庸、普通,但是努力活着,努力找寻着意义的人们。这些人同样可以表达自己,可以活出独一无二的人生。
在《我二十一岁那年》的最后,史先生如此写道:
“我仍旧有时候默念着‘上帝保佑’而陷入茫然。但是有一天我认识了神,他有一个更为具体的名字——精神。在科学的迷茫之处,在命运的混沌之点,人惟有乞灵于自己的精神。不管我们信仰什么,都是我们自己的精神的描述和引导。”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成为被大众看到的那颗星,但大家也终究会在自己的人生中散发光亮。而我,会在表达自己的过程中,成为一缕微光,去发光、去发亮。照亮自己,也照亮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