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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挺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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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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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光山色

为了陪女儿度假,我们在杭州桐庐康德莱酒店住了两个晚上。酒店依山而建,房间的阳台,正对着露天游泳池。虽然泳池的前方依次是路,是绿地,是山沟,是湖畔,是湖水,距离极远;但坐在椅子上,从阳台望去,好像距离缩短了,泳池与湖面仿佛连在一起,远处的山和天上的云在水中的倒影,似乎可捧在手里。从推开阳台的那一瞬间,我就喜欢上了这里的景色。

在分水镇吃晚饭,有意点了一鱼一虾一青菜,都是当地食材,极鲜极美。鱼和虾在分水江里生长,喝着清洌洌的水,仿佛长不大似的,鱼是小鱼,大如小指头;虾是小虾,也只有小青椒那么大。我看到它们,却像看到了宝贝,一下子就从众多的菜品中选中它们。

回到酒店,天色已黑。我烧开一壶水,在阳台上泡起茶来。我认为,吃下在分水江长大的鱼虾,喝下分水江的水,让分水江的元素渗透到体内,可以消除这里的山水对一个陌生人的隔阂。天目溪在半岛前与分水江汇合,形成天溪湖。况且,天目溪是从天目山流下来的,江水里也就含有了天目山的成分,让我觉得自己与天目山也十分地亲近了。

茶是从家里带出来的老茶头,不用酒店提供的袋茶。我不是嫌酒店里的茶不好,而是怪它太好了,而且价格昂贵,出了店,我难以喝得到。不如连碰都不碰,省得以后惦记,不能心平气和地过粗茶淡饭的日子。

泳池周边的灯光已经熄灭,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住店的人大多是为了享受安静,而不是追求热闹。要热闹,肯定来错了地方。酒店的入口设在公路边,但从入口到大堂,需要几分钟的车程,且一路上山,不是住店的人根本不会出现在周边。

给女儿倒了一杯茶,拿到房间里递给她。她品了一口,说苦,不要了。我笑笑,没说什么。我知道她喝不惯,她平时只喝咖啡。妻子说:“别打扰她,让她把报告写完。”虽然休假,但女儿还是有工作要做。上午,从上海坐动车到杭州的路上,女儿一直在手提电脑上敲打着键盘。到了酒店,把我们安顿好了,她就立即投入到工作中去。

“这哪里是我们陪女儿度假?分明是女儿在陪我们散心。”我心里想。

这段时间,我的心情确实有点郁闷。

首先是雄心壮志受到了打击。自从做了肺叶切除手术,我就感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许多想做的事情,恐怕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去实现。当初徒步登华山,因为下雨,只登一半便放弃,我曾下决心有朝一日要走完全程,另外还有峨眉山、武当山、武夷山等,可能都得坐缆车上下山了。另外,社会律师做不成了。我虽已加入公司律师办公室多年,但都没法从事真正的律师工作,曾想过几年退休了,加入某个律师事务所,穿上律师袍,真枪实弹地搏杀一番,现如今,大概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做出庭律师,调查取证,难免要出差熬夜,甚至要喝酒应酬,要吸无法避免的二手烟,能保证某症不复发吗?想起通过法律考试的漫长历程以及心中的法治愿景,一时难以心平。

其次是听到三弟的房子还没建好,心里又泛起了波澜。为了在老家建房,三弟把户口从县城迁回农村,且在母亲还健在的时候就开始动工,如今母亲已去世两年多,新房还没拉好水电。上次与他通电话,知道他所在的公司已有一百多人在待岗,而他本人也随时有可能要待岗。如果待岗,他的房子何时能建好也就不得而知。当初他要起房子,我是委婉地表达过反对意见的。他在县城和首府都有房子,且首府的房子要还房贷,不知道房子起来给谁住?对于村里的烂尾楼(村民出于攀比,层层加盖,三四层以上连门窗都不安装),我一向深恶痛绝。前几年,我就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丢荒》,表达我的心情:

从喧嚣的城市回到安静的山村,原以为会心情舒畅,没想到更糟。看到的景象,让我难过……河流丢荒了……土地丢荒了……房子丢荒了……人心丢荒了……

加上遍地种速生桉(有人骂之为畜生桉),我对老家农村的现状颇感失望。

好在在天溪湖畔得到了慰藉。老家早已消失了的鱼虾出现在这里的餐桌上,当然,被捕捉到的仅是少部分,更多的还是游弋在湖水里。

“景色真美!”妻子由衷地赞叹,“我最喜欢河边的小沙洲,上面长着翠绿的芦苇草,这里一丛,那里一丛,四周又有水,看起来真舒服。邕江在石埠码头附近原来也有不少沙洲,可是邕宁水利枢纽蓄水之后,许多沙洲被淹没了,实在可惜。”

妻子的语气里有些惆怅。她喝下一杯茶,静静地望着远方。湖对面的山脚下,诸如地平坞、施洲畈、砖山村,分布着不少民居民宿,都亮着电灯,可距离太远,所有的灯光都缩成了一点点,仿佛成为了星空的一部分。

“快看,”妻子突然惊喜地叫起来,“天上有飞机,西北方向,一架、两架,贴得很近的。看看,东边还有一架,好像朝我们飞来了。”

侧耳一听,没听到飞机的轰鸣声。但仔细一看,确实是飞机。飞机与星星不一样,飞机是移动着的,闪烁着两点红光。

第二天,女儿驾驶着租来的汽车,带我们沿着分水江、富春江,一路漫游,穿过桐庐县城,一直到马岭古道才尽兴而归。村里的房子建得不高,普遍二三层,但外墙装修得很漂亮,基本都是独栋的别墅。整个行程中,没看到一栋烂尾楼。本来还想在路上停车,去江边洗洗手,可找不到一处地方来停车。能停车的地方都被占满了,到处是徒步行走的人。柱着登山杖,穿着防晒衣,连儿童也不例外。他们行走在田埂上,钻进林海当中。听到一个笑话:桐庐不养狗,不养猫,就养上海人。意思是说把上海人伺候好了就能挣到钱,不知是否属实?

退房那天,我早早就起床,因为想多看一眼这里的湖光山色。也许是昨晚有雨的缘故吧,湖面显得格外的湿润,几只水鸟盘旋在半空中,寻找水中的猎物。就在水鸟俯冲下来,准备在水面上掠过时,水中一族也发现了天敌,倏地潜入深水处。水鸟飞起来了,爪上滴着水珠,在阳光照耀下,好像捞起来的是珍珠似的。连绵不断的青山以及缠绕在半山腰上的云雾,构成一处幽静、安逸的仙境,我想,这里也许才是传说中的白蛇、青蛇修炼的地方。我这样想有一定的依据,因为漫山遍野长的都是柔媚百态的翠竹。

面对如此美丽的湖光山色,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却发愁:江海漂漂共旅游,一尊相劝散穷愁。夜深醒后愁还在,雨滴梧桐山馆秋(《宿桐庐馆同崔存度醉后作》)。不知道香山居士愁什么?如果把“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东坡先生贬到此地,他一定会乐得开怀大笑。

2025.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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