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记

造船记

文/叶潇（湖北）

1

我离你太近了，所以你看上去很高大

如若我离你足够远

你和我就会变得同样的渺小

这是我要造一艘船，扬帆而去

远离你的缘由之所在

2

在没有水的地方造一艘船

没有滔天的巨浪和暗涌的漩涡

一切都是安全的

船上的桨还无用武之地

但我可以把舵任意旋转

仿佛纹丝不动的船有了操控自如的方向

3

起风了，帆被拉得满满的

直到风吹得疲惫了，把船遗留在干燥的泥土上

独自溜到山的那一边

还顺便带走了船舷边上的几片落叶

东张西望的我突然有了想落泪的感觉

我多么希望我的眼泪

能陪伴多情的天空，下一场气势磅礴的雨

对一艘蓄势待发的船来说

一场经久不息的雨实在是太重要了

4

大洪水终于来了。土地消失

我在这艘停置得太久的船上

享受着前所未有的自由

没有被石头与泥土包围的沉重，我是轻盈的

四周都是茫然无际的水

让我的眼泪显得无足轻重

陪伴着无数朵浪花

我总算不再需要苦涩的眼泪了

5

我知道，这是水面上绝无仅有的一艘船

我唯一能做的祈祷，就是仰望孤寂的天空

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

陷入绝境中的一艘船

竟成了广阔无垠的天空所能寄托的唯一希望

现在，我不再害怕天会塌下来

我明白天也不敢塌下来

高高在上的天空，此时此刻

只是潜伏在我船身之下，一片胆怯的影子

6

有时，我也会疯狂的幻想

如若让这艘船沉没于水底

这个孤伶伶的世界会不会消失无踪

一定不会再有人来寻找我了

无论我变为海底的一片鱼鳞或是一粒珍珠

我都不会再有对着一片云彩

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7

一艘船成为了世界的全部

这艘船还需要一个明确的方向吗

我暗暗窃喜又暗暗伤悲

8

这是我亲手造的一艘船啊

我熟悉这船上的每一块木板和每一颗铆钉

但现在，这艘船和我竟然前所未有的陌生

9

一只海鸥飞到了船上，还带着一条鲜活的鱼

用不了多久，这艘船就要靠岸了

我在船上的时间太短了

短得不足以测量我在船上的孤独

离开了水，这艘普普通通的船

又会再次变得神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