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

瓷器

文/叶潇（湖北）

1

幸福的时候，买一个瓷器收藏起来

憋屈的时候，摔一个瓷器发泄怒火

被瓷器妆点的生活

用珠圆玉润的容貌显示高贵

用平常易碎的身躯演练卑微

2

经过烈火焠炼的泥土

团结起来了，向世界宣告自己的纯洁与坚硬

但仅仅只是一副刀叉和一块石头的敲击

就让经过焠炼的泥土出现了不可修补的裂痕

从一团散泥修炼成一个完整的瓷器

历经千辛万苦。但瓷器终究没有魂魄

不能在成为碎片以后，温柔地抚摸冰凉的伤口

3

昂贵的瓷器被锁进了深宫之中

卑贱的瓷器被流转于乡野之间

一个小小的瓷器，把广阔无垠的泥土

分化成了贵不可攀和一文不名的价值

一些瓷片贴在了城墙之上，像极了一个国

一些瓷片扎进了血肉之中，像极了一个家

4

从唐三彩到元青花，从民窑到官窑

从河南的汝州到江西的景德镇

瓷器逐渐从一把土幻化成了一个人

烧制成功的瓷器是一张容光焕发的脸

烧制失败的瓷器是一张病入膏肓的脸

人的脸皮毫无顾忌地贴到了瓷器之上

瓷器的脸越光滑，人的脸就越黯淡

5

飘洋过海的瓷器和飘洋过海的人一样的多

沉入海底的瓷器和沉入海底的人一样的多

长满海草的瓷器成为了大海的珍藏

而人的骸骨，却被大海遗忘

在大海之上打捞瓷器的生意越来越兴旺

大海之上的亡魂，越来越远离家乡，四处游荡

向大海索取一片瓷器，可以赎回无数亡魂

但瓷器都被紧紧攥在人的手中

人的魂魄，至今未能成一片瓷器美好的愿望

6

在由瓷片铺就的地面上

向一尊瓷器致敬

比向一个人鞠躬要更为重要，也更为高尚

7

我给儿子买了一个瓷娃娃

对他说，这个瓷娃娃是你的亲人和朋友

只要你愿意，把他抱在怀中或扔到地上

他都会陪着你，进入你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