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三章

一、夏末

紫薇垂落，火把渐熄，

蝉声哑在雨里。

知了倦了，沉入薄雾，

村口老者的蒲扇，

折进八月的竹匣。

一阵晚风斜穿巷口，

转身时——

暑气的长龙正收拢鳞尾。

“双抢”的喧嚣，

被纳凉人吐出的烟圈，

摁进泥土。

村庄摊开，

一轴慵懒的黄昏。

二、秋近

稻浪退场。嫩秧的绿，

在镜面般的水田荡漾。

风车空转，晒谷场

用余温烘着去年的歌谣。

母亲不再立于晨曦中

喊破我的名字。

溪水清浅，蟹影横爬，

而灌木丛后，守瓜棚的爷爷

眯起眼——

“哪个细伢子，又偷我的甜瓜？”

三、告别

风掐灭最后一声蝉嘶。

父亲敲了敲作业本：

“快开学了。”

母亲坐在门檐下，

把磨破的袖口

绣成两朵安静的梅。

伙伴们突然消失，

像被黑板擦抹去的粉笔印。

我数着瓦檐滴落的雨，

忽然想知道：

成年后的秋天，

是否也有一本

写不完的暑假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