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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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眼涩
没起风，眼睑却隐隐涩疼
忽然发现，年轮越来越明显
每一圈，都沾满泥泞
有的沉淀出青苔，有的结出蜘蛛暗纹
当年，可以在一夜之间
炮制出一整版，跳荡的字样
褪色的皮张，布满锈迹斑斑的皱褶
不敢回放，每一段旅途中
遗落的每一分每一秒
傍晚，被月光熨平的皱纹
如同一张书签，正在分页分行
我没有激动，也没有悲伤
而是静悄悄等待——
风吹来，把眼睑打扫得干干净净
2.窗台上那些小花
很安静，从不说话
哪管季节流转，与风吹雨打
就像一个冬眠的虫子
阳光斜切玻璃，投下絮语
与尘埃对唱，而花盆裂缝——
漏下一粒未降调的蝉鸣
清洁工，按契约清扫
包括，所有的垃圾与落叶
而小花，却常被遗忘
某日，裂缝咬碎了契约的纸页
窗玻璃破碎，花儿悄悄弯腰——
碎渣正在拼写它的名字
风将窗沿，扫得干干净净
房主低头时，听见窗台在复述——
所有完好，都如碎渣的写法
3.临窗的几棵树
秩序很清晰，分明有移栽痕迹
最初那抔泥土的味道
随风飘散，已融入修剪过的草坪
如同搜索一组一组的文字
被ctrl+c的绿，剪裁缝补，烫熨
一打印，便可以口若悬河
仲秋的雨，淅淅沥沥
依然翠绿的叶片，如一个个标点
弯腰闪现，一串串靓丽句逗
风吹过后，挺立在窗前
看不出激动过的表情，似一尊雕塑
很安静，默默注视窗口
看键盘敲击的剪影，背后是否
也是整整齐齐的步履，更想知道
文字跳跃后，落地的声音——
所有铿锵，终将归入草坪沉默
4.窗外，雨滴声声
时值秋分，沉稳的田野迎来
第二次稻浪翻飞，喜庆丰收的热闹
拦不住，突如其来的一场雨
就像天空漏勺，潇潇洒洒
迎风而来，宛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砸向大地的鼓点
天垂眸，任由风和雨签下契约
树枝轻轻颤动，叶片演绎不同姿势
对远方呼唤，向大地致敬
倏然间，思绪穿越稻穗的弧线
将遗落的步履，集聚到旧时的田埂
重新调整节奏，深情拥抱大自然
谷仓在雨中，清点自己的年轮
似乎，早已与云雾深度融合
试图抚慰土地的皱纹，待秋雨洗礼
——而风正弯腰，拾捡散落稻穗
5.湖中环岛那片翠绿
看上去，就像一块翠绿的玉石
静静坐落，在发光的盘里
蓝蓝的天空，洒下片片阳光
整个湖畔，水天一色
金黄色的果子，挂在枝条上
时而轻轻摇摆身躯，时而低垂弯腰
带着露水凉意，凝视水波中的倒影
天边行云，不时露出真面目
风掠过果枝细响，果实甜香渗入波纹
似乎要与落在水里的云朵
重新划界，从不同方位朝向翠玉
把山石与青翠一起打磨，当
一枚果实投进水，整块玉忽然通透
而我们，都是未完成的胚——
悄悄低下头，等待时光的雕琢
6.落霞与孤鹜齐飞
遥看一幅画，心中荡漾无限想象
如同希腊克里特岛，蓝绿分层海水
映照出，三千多年前的倒影
米诺斯文明，似乎就在水面漂浮
一只大雁，像文明使者
划破空中的霞帔，翱翔于天宇
半轮太阳伴随云霞，一齐悬在半空
岛屿，从褐石到靛蓝的釉变
与蓝绿相间的海波相拥
如一张电子屏幕，正在上映
威尼斯建筑，嵌入古灯塔痕迹
海风吟诵的线形文字
诉说着远古文明的，历史故事
眼前的金色，正重新编译唐诗——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心穹已写就，一行行未干的铭文
而孤鹜的羽翼，正在将夕阳
——缓缓地，钉进文明的坐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