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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祥(山野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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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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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台山有一个普通的女人

大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声悲痛的喊声:爸!

炕洞的温度就凝固在炕底的石板上,零星的火苗忽闪了几下它最后的光芒,随着一串串泪水慢慢熄灭。

而那一串串泪水并没有停止,它顺着张珍(小名)的脸颊、衣襟,然后从手背上滑落……

这是二十年里其中一个很普通的傍晚,张珍像往常一样,在给老公公睡的大炕煨炕时的场景。

这种习惯是她近二十多年来养成的,为啥是二十多年,因为她婆婆都是她伺候到人生临了的,也就是说是在她跟前养老送终的,所以这小小的煨炕习惯,已经对她来说早就根深蒂固。

当年她老婆婆生病后卧床了,她就亲手捡药,喂饭、翻身擦身,换洗衣服。据左邻右舍相传,她对老婆婆做得确实无可挑剔,对得起牛娃(小名)他们所有家人了。

我们谁都知道卧床的老人最难伺候,由于身体重,几个小时不翻身,一不小心就会身上起疮甚至会把身上肉压烂,那时候老人就会特别痛。

所以伺候卧床的老人,不但要手特别勤,还要有十足的耐心,和千锤百炼的好脾气。

那些年还没有自来水,给老人擦身换洗就是一个大问题,在窖里取水就很麻烦,乡村人的窖都在大门外面老远一段路边,张珍本来一直有严重的风湿病,脚骨手骨都已经变形,走路都很吃力,提水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特别困难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也很矛盾,无论你做得有多好,总是有说正能的也有说负能的。

但是不管谁说啥,张珍依旧坚守一颗孝道的本心,给老婆婆端上了最后一碗饭一杯水,流干最后一滴眼泪,把老婆婆伺候到了最后。

关于张珍怎样伺候老婆婆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故事了。叙述到这里,我们必须回到文章开头的事件,再次和大家一起,用心去感受一个人,用一颗贤德之心,怎样去诠释一个孝字。

穿过宁静的黄昏,在乡村夕阳落山最浓的暮色里,张珍和牛娃从地里回来,刚进院子就踩到了一脚水。

开始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当看到满院飘着的灰渣,和站在敞开的炕洞前的老公公时,顿时明白了,老公公阿尔茨海默病病犯了。

八十多岁的老人,尤其阿尔茨海默病,犯糊涂很正常。我们这里也不难分析出老人当时的想法。

当他糊里糊涂地打开了水龙头,又忘记关了。看到满院的水,又扒开了炕洞,试图用炕洞里的灰渣来堵院里的水。

看到此情此景,张珍和牛娃只能相对苦笑。然后牛娃就往屋里的水龙头跟前跑去,张珍踏着水就赶紧走到了老公公跟前,把稀里糊涂的老公公扶进了大房。

还好大房门槛高,水没有进到地下。此时,老公公嘴里还叨唠这说院里怎么这么多水,张珍哄他不要管了,定定地坐在沙发上。

然后她给老人找来干净的鞋子换上,安顿他定定坐好,等她煮饭吃。总之,老了的人就和小孩一样,好一阵哄才能哄住。

这段情景,虽然没有过多的话语,也没有精美的修饰,但它的整个过程都是以好脾气和贤德为基础。

“所以老来难老来难,大家都莫把老人嫌”,这句话虽然是民间流传的顺口溜,却也是一句双管齐下的大实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当喂炕的张珍听到那声悲痛欲绝的喊爸声时,她心里扑腾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明白老人走了!

张珍满脸泪水地扑跪倒在炕前,抚摸着老人已经开始冰冷的手,哽咽地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牛娃看着哭泣的妻子,强忍父亲离去的伤痛,赶紧把她抱了出去,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老人刚去世,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和张珍去操心。

他心里最清楚,老人已经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了,张珍任劳任怨伺候老人,从来不抱怨家里任何人一句,这足够她得到所有家人的尊重。

当然说闲话的人肯定还是有,不过我对于说闲话的人,用我狭隘的思想是这样理解的:其实我们谁都知道抱怨人是一种病,是一种很难治愈的负能病。

但是作为一个善良有德行的儿媳,一定不能有这些负能的抱怨,因为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抱怨就如同口臭,谁都接受不了。

灵堂的帆布帘子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香案上两盏长明灯忽明忽暗,嘶哑的唢呐哀号时,老爷子的一生也走到了尽头。

张珍跪在蒲团上往火盆里添纸钱,火星子飞来飞去,余灰落在她已经变形的手背上,似乎是老爷子,不放心给他端饭递水的人,重复着他的一次一次叹息。

忽然门外乌泱泱地来了一群亲戚,张珍撑着她疲惫的身体,想站起来,但脚腿的疼痛却似铁钉扎进了她的骨髓,身子在摇晃中又跌跪了回去。

牛娃看到眼里,放下扎好的童男童女,赶忙扶住张珍,他哽咽地说了一句:"你回屋躺会儿,这里有我。"

张珍望着灵堂前烧纸的人们,无声的眼泪又一次大颗大颗地砸在牛娃结实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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