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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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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5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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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遥停笔的地方继续前行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一座丰碑,它以恢宏的史诗笔触描绘了改革开放初期陕北农村的变迁,塑造了孙少安、孙少平等在苦难中奋争的农民形象,成为一代人的精神图腾。而陆相华的《我的平凡的世界》,则是一部扎根内蒙古乡村的个人史诗,它以21.9万字的篇幅,记录了一个普通农民之子从高考落榜到煤矿工人,再到散文作家的生命历程。两部作品相隔数十年,却在精神谱系上遥相呼应——它们都书写了底层人民的坚韧、土地的厚重,以及个体在时代洪流中的挣扎与超越。然而,陆相华的作品并非简单的模仿,而是在路遥的现实主义传统上,融入了更私密的个人记忆、更细腻的情感体验,以及更具当代性的生存困境与思考。”这是一位名叫“我本平凡”的粉丝阅读《我的平凡的世界》之后的一段精彩评论。

近日,我的第一部散文集《我的平凡的世界》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我是路遥《平凡的世界》的阅读者、践行者、受益者,正是在这本书的感召下,写出了《我的平凡的世界》。从平凡的世界到我的世界,我将《我的平凡的世界》这本书的创作历程写出来,与读者分享。

(一)

《我的平凡的世界》是我的第一部散文集,共分为四个部分,之所以取名《我的平凡的世界》,主要还是要对标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分主要是介绍了我的家世,共有四篇文章,即《牛运如斯》《父亲的名片》《母亲的葬礼》《故乡的呼唤》(节选自《倾听故乡的远古回声》),介绍了我的父亲、母亲,我的爷爷奶奶以及故乡的风物,提出了我是谁,从哪里来的问题。

《牛运如斯》作为这本书的开篇,既是个人故事的起点,也是时代镜像的入口,以“牛”的命运为叙事核心,通过家族记忆、社会变迁与个人成长的交织,为《我的平凡的世界》构建了一个充满泥土气息却直抵人心的叙事空间。文章开头,我列举了一系列关于“牛”的吉利成语:牛气冲天、牛运亨通、牛转乾坤,然而,现实却是:牛气没冲天,反而被宰杀,牛运没亨通,反而一路坎坷,乾坤没扭转,反而认命接受,通过这种“美好愿景”与“现实的残酷”之间的对比,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不断感受到命运的无奈。文章结尾提到:牛被杀的时候,人们先是看着牛觉得可怜,也有些人把脸背过去,甚至流下了眼泪。然而等牛杀好以后,人们吃着牛肉馅饼,啃着牛排,喝着牛杂,品着白酒,讲着一些与牛无关的荤素,仿佛牛只是人生的佐料,只有吃的时候,才产生兴趣……

出身与家世,如同生命的底色,早已在命运的画卷上涂抹了最初的痕迹。我们无法选择出生在怎样的屋檐下,无法决定血脉里流淌的是荣耀还是平凡。我在《牛运如斯》这篇文章还介绍了我的爷爷奶奶,通过父亲回忆“大风暴”(文革)时期的家族遭遇,因为爷爷的成分是地主,最后被枪决,奶奶也过早去世,父亲成了孤儿。虽然寥寥几笔,却也揭示特殊年代对普通家庭的摧残,为后文“平凡世界”的底色埋下伏笔。

《父亲的名片》创作于2010年上海世博会那年,由于出版校对有误,结尾的创作时间写成了2018年。2010年那年夏天,突然收到哥哥的一条短信,信中说:“老爷子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随吃随吐,经检查是胃癌晚期,没告诉他……”为了让父亲在活着的时候能看到这篇文字,我放弃了往日的喧嚣,写出了《父亲的名片》这篇散文,全文13000多字,回忆了一个父亲平凡而伟大的一生,从此开创了我的长篇叙事散文的先河。

个人认为,这篇散文的高度已经超过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我的父亲是内蒙古农村的贫苦农民,从小丧父丧母,靠放牛、打短工谋生。他的困境不仅来自经济贫困,还来自“地主成分”带来的政治压力,以及农村的封闭与落后。他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为家族(包括非亲生的“黑小儿”)操办婚事,甚至借高利贷供儿子读书。他的伟大在于,在极端贫困的环境下,仍然坚持让三个儿子读书,甚至不惜“倾家荡产”。我的父亲不仅是自己小家的支柱,还是整个家族的“拯救者”:冒险将七大爷的遗骨从克旗运回祖坟,使其“认祖归宗”。为“黑小儿”(非亲生)和宋坡(母亲前夫之子)操办婚事,确保家族延续。借高利贷供三个儿子读书,希望他们摆脱农民的命运。他的责任不仅是经济上的,更是伦理上的——他必须确保家族的延续和尊严。

《父亲的名片》中有这样一段场景:初三很容易就到了,我也成了班级里的“老油条”。刚上初三的时候,父亲给我张罗了学杂费。我拿着这个学费就是不交,其实我是把学费花了一部分和几个要好的同学去下了馆子,把剩余的几十块放在袜子里藏起来。可惜在一次跑早操的过程中丢失了。就当时来说,这么大个事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父亲的……有一次,实在拖不过去了,校长还为此开了校会未点名地批评了我。开完校会以后,班主任老师让我把书本拿到宿舍,就不要上课了。正当我把书本抱出门口的时候,父亲出现了。班主任老师发现了这个镜头,就把事情的缘由向父亲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父亲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把我儿子的学费交上,能不能让上课?”老师说:“当然可以!”父亲二话没说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叫我赶快交上,和老师打个招呼转身就走了。

我没来得及看一眼父亲的背影,抱着书又重新回到教室,接受全班同学的再一次“检阅”。这一刻,我感觉到父亲就像一座大山,担起所有的重担,让我活得轻松安然。父亲像一把雨伞,遮住所有的风吹雨打,留给我一片晴暖。父亲像一轮太阳,照亮我的心田,让我永远阳光灿烂。后来我回家才知道,父亲当时给我缴的学费,是刚从银行里贷出的化肥款。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感动了无数读者,我也曾被朱自清的父亲为他买橘子的情形所感动,然而,朱自清的父亲和我的父亲相比,买几个桔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母亲的葬礼》也是一篇情感叙事散文,有些故事情节与《父亲的名片》有些雷同,因为是结集出版,大多数作家也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这篇文章采用双线叙事结构:明线是葬礼的时间流程,从接到噩耗、赶回老家、守灵到回忆母亲生平;暗线则是通过记忆碎片重构的母亲生命史。文章详细描述了内蒙古赤峰地区的丧葬习俗。通过具体场景的描写,读者仿佛亲临现场,感受到葬礼的庄重与肃穆。文章末尾引用了《葬花吟》的诗句,进一步升华了主题:生命如花,终将凋零,但爱与记忆会永远留存。

因为出版需要,《故乡的呼唤》节选自《倾听故乡的远古回声》其中的部分章节。自从父母去世以后,我还没有想好以何种方式踏进那片曾经生我养我的土地,远在他乡孤独创业的我,就像一个远嫁的女子,一想起故乡,心中总是充满着淡淡的忧伤和无边的伤痛。在经历了无数次采撷、压榨之后,生我养我的那个村庄,就像我那归去来兮的老母,呼唤着我的乳名,在风中不停的吆喝……《故乡的呼唤》中既有对八家村老屋、父母劳作的记忆,又有对契丹、匈奴等消逝文明的追怀,还有路遥《平凡的世界》对自己的影响,形成“地理空间—历史记忆—个人体验”的三重叙事。

(二)

时光的线性流逝与记忆的循环再现形成鲜明对比,那些“渐渐消解于形”的过往,却在梦中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力。《我的平凡的世界》的第二部分,收录的作品有:《古园寻梦》《约一轮圆月,唱中学时空》《梅雨潇潇》《高三的晚霞》等,主要介绍了我在初高中求学的往事。

我在《古园寻梦》中记录了初中母校求学的场景:“我的初中是在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的一个叫古鲁板蒿的小镇上就读的。拿到初中《录取通知书》那年,我13岁,确切地说是12周岁。父亲和母亲开始为我初中的生活筹划了:哥哥用过的书箱,我可以接着用;哥哥用过的羊皮褥子,我可以接着用;哥哥用过的纸笔,我也可以接着用。出门在外,总得有一身行头吧:哥哥穿过的上衣,我可以接着穿;父亲穿过的劳动布裤子翻过来,在膝盖处打上两个对称的大补丁,我可以接着穿。鞋子是母亲挑灯夜战,用很多旧布和麻绳纳成了“千层底”。因为是住宿,母亲又把家里唯一一床没有破洞的被子拆下来洗干净,把里面的棉花又重新打了打,铺盖也算有了……”

初中的母校,记载了我曾经的艰辛与进步,也记载了我那时的无知与渴望。每月步行三十里回家的“西行漫记”、抢不到“槽子”而靠食堂师傅施舍的饥饿记忆、因寒冷和营养不良导致的尿床窘境,以及因为受同学的欺负,不得不休学回家放牛的伤心过往,所有这些经历构成了我们那代人的生动图景。

因为自己弱智,三年的初中,我用了五年,最终考上了一个普通高中——敖汉旗小河沿高中。《约一轮圆月,唱中学时空》是一篇小文,曾在《大雁矿工报》发表,其中记录了我在小河沿高中就读的情况。青年教师马中武是我的高一语文教师,他给我上的第一堂课便是朱自清的著名散文《荷塘月色》。他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至今还在我耳边响起。我虽在小河沿高中读了半年,而那半年的期中考试,我的语文成绩却是班级的第一名82分。记得那年,我家的河套地丰收了,家里的日子稍微宽裕一些,哥哥给我买了一件蓝色运动球衣,我还定了一本课外阅读《写作》,每月一期。

1988年的时候,我转学去了木头营子高中就读。木头营子高中是我们旗县北部的重点高中,因此又叫“敖汉二中”。在没来“木中”之前,我在小河沿高中读的课本是“乙种本”,而“木中”开学就是“甲种本”。由于我在小河沿读高中的时候,学校缺少历史老师,所以我被分到了高二(1)班(理科班)。我在《梅雨潇潇》中这样写道:“高中三年几乎是浑浑噩噩,高考落榜也是理所当然,意料之中。我的“高四”依旧是在木头营子高中度过。对于我来说,“高四”的日子更是乏味。书本的题目能够会做已经很好了。可是难度稍微加大,云里雾里的却又什么都不知道了。而我的父亲对我的学习情况却一无所知,每次回家要学杂费都是慷慨解囊,没有就出去张罗。我的学杂费经常会遇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我曾向我们的班主任陈向东老师、教我们英语的王中友老师借过钱,但最后都是父亲“买单”。从那时候起,我才深刻地感悟到:在我们身上,积累着父母为我的成长所缴纳的劳役地租和货币地租。”

正如一位叫“人在旅途”的网友评论:“陆相华的青春叙事之所以动人,在于它超越了简单的怀旧或控诉,而是以平实的笔触呈现了特定历史环境下普通人的生存状态。他的文字既有对命运不公的清醒认知,也有对生命韧性的礼赞。这种双重性使他的作品成为理解中国农村教育困境和底层奋斗史的珍贵文本。”“高四”的日子里,我曾尝试着回家当兵,最后却以失败而告终。“高四”的日子里,除了暗恋过一位叫“阿梅”的女生以外,唯一值得我欣慰的是,我有一本名叫《狼尾巴花》的手抄本在班级里传阅。也正是这点微弱的文学之光点燃了今天文学创作的希望之灯火,成就了《我的平凡的世界》。

我对木中一直有着深厚的感情,尤其是高三的最后一年。1991的“暑假”,我在四道湾表哥的桥梁工区打了一个月的工。因为一次偶然的事故中,我和桥梁工区的一个副工长的儿子吵了一架。在进退维谷的日子里,我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又来到了我那所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木头营子高中去补习了。坦率地讲,我此前已经历了两次的高考,都与大学无缘。如果这次打工顺利的话,我将彻底告别学生时代了。然而,初尝人世艰辛的背后,自觉社会这个考场比学校考场更加艰难。也正是那一年的补习,让我有机会重新思索人生;也正是那一年的补习,使我生命的音符增加了许多新鲜的元素。

《高三的晚霞》中有这样的描写:木中西部的残楼依旧,主楼的周边也长满了萋萋的芳草。正所谓:“去年今日此楼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去了,桃花依旧笑春风。”原来的班草班花早已失散,考上学的毕竟是寥寥无几,没有考上学的也各奔东西了。办公楼下稀稀落落地有一些不熟悉的新生进进出出,有的三个一群,有的五个一伙,有的搬着新书不慌不忙地走进教室,有的从大街上买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往宿舍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把一个紧张忙碌的开学季装扮得有声有色。偶尔也会发现几个和我一样混混荡荡的老生,在学校办公大楼附近逡巡徘徊,或是尴尬一笑,或是回避一些不必要的眼神。这几个家伙肯定和我一样,分数不是太高,需要支付较高的补习费用。我也暗自庆幸:“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如果说孙少平是黄土高原上的一棵沙柳,那么陆相华便是科尔沁沙地的一丛赖毛子草。前者在宏阔的社会变革中定义平凡,后者在细碎的生存褶皱里书写平凡。二者共同证明:“贫困从来不是精神贫瘠的借口,而恰是心灵原野的肥料。”这是一位叫“天边彩虹”的网友读了我的《高三的晚霞》之后的评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用叛逆守卫个性,用幽默消解苦难,用创造对抗平庸。文章结尾,哥哥的来信,将飘荡的青春思绪拉回现实大地,最后定格为“由近及远”的天边的晚霞,在心灵天空中愈发明艳……

(三)

“在中国当代文学的谱系中,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以其宏大的时代叙事和理想主义情怀,成为一代人的精神启蒙。而陆相华的真实人生轨迹,则以一种更为粗粝的现实主义,完成了对路遥文本的三重解构与超越。这段从砖厂搬砖,到苇塘往事,再到煤海突围,不仅是个体命运的史诗,更是一部中国底层青年在市场化浪潮中的生存实录。”这是一位叫“阳光总在风雨后”的网友读了《我的平凡的世界》之后的留言。还有一位叫“天涯苦旅”的网友留言:“陆相华的经历证明:路遥笔下那些充满诗意的角色和情节,在现实中往往难以成立。田福军、田晓霞、孙少安与田润叶、孙少平和田晓霞的故事,是文学对苦难的美化,而真实的底层世界更接近陆相华的叙事一一没有救世主,没有永恒的爱情,只有孤身一人的野蛮生长。这种对比并非否定路遥的伟大,而是提醒我们:现实中的“平凡世界”,比小说更加冰冷,也更加真实。”

《我的平凡的世界》的第三部分,才是这本书的高潮。其中收录的作品有:《有个村庄叫八家》《那些搬砖的日子》《苇塘往事》《我的平凡的世界》等。

“没有一株青草不反射风雨的恩泽。”《有个村庄叫八家》这篇散文以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古鲁板蒿镇八家村为背景,近3万字的篇幅,深情回忆了我的童年和乡村生活,展现了八家村的历史变迁与人文风貌。高考落榜以后,我先是去砖厂搬了四年砖(见《那些搬砖的日子》《花开花落》《雨后的故事》),其中经历了一次变故,我的命运已经跌到了低谷,要么涅槃重生,要么悄然死去。1995年底,我去盘锦割了40天的芦苇(见《苇塘往事》)。1996年正月初六,我把那赚得不多的300块钱给了弟弟200,然后通过套票和办逃票的方式,来到了北疆的煤城,实现了从农民到工人身份的转变。

从那以后,我把故乡作为他乡,可以说《有个村庄叫八家》这篇散文是对生我养我的那个村庄进行了一个全景式深情的回望。

有网友评论:在中国当代非虚构文学的版图上,陆相华的《那些搬砖的日子》以其粗粝的真实与诗意的反思,构筑了一部底层劳动者的生存史诗。这篇作品通过20世纪90年代东北砖厂农民工的日常生活图景,展现了劳动如何从纯粹的肉体折磨升华为精神淬炼,又如何从生存必需演变为存在证明。当叙述者与同伴们在砖窑的火光中蒸煮米饭时,他们不仅在烹饪食物,更在烹煮自己的命运——这种双重性恰恰构成了文本最动人的张力。

1995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早。那一年,为了还债,父亲把他心爱的镐辐车和一匹保揣驹的枣红色马卖给了村里的一个外姓人。为了度过漫长的冬闲日子,父亲先前就和哥哥还有村里的几个壮丁一起去盘锦割苇子了。因为家庭变故,我还有一些琐事需要处理,所以我到达盘锦苇塘的时间要比父亲他们晚几天。《苇塘往事》以粗粝而深情的笔触,记录了一群“塘客”在盘锦苇海中搏击风雪的生存图景。有网友评论:“每天20里雪路、60捆芦苇、500斤负重,逃跑的工友、克扣的工钱、冻伤的耳朵……这些细节撕碎了路遥笔下“劳动创造尊严”的浪漫想象。当孙少安在黄土高原实现“集体致富”时,陆相华正在苇塘里进行着最原始的生存博弈。”还有网友说:“这不是简单的劳动纪实,而是一部镌刻在芦苇年轮里的生命史诗,每一道苇茬都是岁月的刻痕,每一捆芦苇都是命运的结痂。”我从辽宁盘锦割苇子回来的路上,在锦州汽运站转车的时候买了一本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看完这本书之后,我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北疆大雁北城。30年过去了,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就像我人生道路上的一盏矿灯,点燃了我希望的生命之火,不断前行……

《我的平凡的世界》近3万字,于2020年5月创作于上海。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纪念路遥,当时的出发点是想写一篇路遥《平凡的世界》的续集,由于自己的小说水平,还处于一个临摹的状态,或者说是小学生的水平,于是就把这段惊心动魄的故事也成了长篇散文。此文还被改编成中篇小说,发表在中国煤联主办的《阳光》杂志(2021-11期)。

有网友评论指出,“这是一篇以矿工生活的真实细节为经纬,交织着生存的挣扎、人性的光辉与文学的觉醒,这篇作品的价值在于为底层劳动者立传,填补了当代文学中产业工人书写的空白,具有人类学意义上的田野价值。”也有网友留言说:“作者将煤矿经历视为精神淬火,在黑暗的日子里羽化而成。不同于路遥笔下孙少平的被动承受,陆相华主动将苦难转化为创作动力,将粗粝的劳动升华诗化表达。”“嘿吆嘿吆”的号子声,“哒哒哒哒”的信号打点声,“轰隆轰隆”的冒顶声,构成了煤矿生活的交响乐章。文中有我对矿工生活的真实记录,堪比社会学的田野调查:从“用雷管线点烟”的智慧,到“八百元赌班长职位”的孤注一掷,这些细节构成90年代矿工群体的生存标本。

还有的网友评论:“这是一部用血汗写就的生存史诗。陆相华用矿灯照亮了地心的黑暗,也用笔尖点燃了生命的火光。正如他钟爱的《平凡的世界》,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苦难不是终点,而是涅槃的火焰;平凡不是宿命,而是奋斗的起点。”寒冷的冬夜,孤灯长明,北风呼啸。曾经的新娘离我远去,风花雪月的日子不再浪漫。面对的是现实的一日三餐和赖以生存的钞票。为了生存,我月月上满班,出满勤。为了打发那寂寞的时光,我把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读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有一天,我的文思如千年的古泉终于冲透岩层喷薄而出,感情的潮水也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路标》《星星点灯》《花开花落》《明月千里寄相思》《因为梦着我的梦》《河水弯弯》《母亲的脚步》等一篇一篇散文开始发表。不知是我的真情实感感动了上帝,还是编者的偏爱,我终于成了“名人”。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每次到报社的时候,编辑天河老师都写一首古诗或词甚至是名篇词句让我拿回去背。去报社的次数多了,肚子里的知识也便与日俱增。日子久了,我们便开始深交。在冬天的雪地上,我的身边常常有一位穿红色防寒服、头戴瓜皮帽的男人,从此,我不再孤独。

(四)

站在人类文明的高度回望,我们会发现金字塔的尖端固然耀眼,但奠定其高度的正是底部无数块默默支撑的基石。一个健康的社会,应当既欣赏高峰的壮丽,也懂得珍视平原的辽阔;既为天才的闪光喝彩,也为普通人的坚持致敬。因为归根结底,社会的温度不在于少数人的辉煌,而在于多数人的尊严是否得到守护,平凡的生活是否被赋予意义。《我的平凡的世界》第四部分收录的作品有:《我的五大爷》《放羊的哥哥在山坡》《秧子和二十五》等。

《我的五大爷》一文通过五大爷“恬淡而不凡庸”的人生,展现了普通人在时代沉浮中的坚韧与智慧。这篇散文以五大爷为缩影,记录了一代人在时代洪流中的生存姿态。它没有宏大叙事,只是通过一些细节的描写,让读者看到平凡人如何在命运夹缝中活出从容与尊严。

我的五大爷一生无子女,却将我们这些侄子们视如己出,家族也通过过继子女的方式延续亲情。五大爷的人生轨迹充满波折——从教师到银行职员,最终因时代原因而务农。但他并未被命运击垮,他的私塾文化底蕴、务农时的豁达却构成了“另一种积极”的生命哲学。文中详细记述了我们陆氏家族在特殊年代的生存策略,以及五大爷与父亲的兄弟情谊。这些内容成为家族史的鲜活切片,收录于文集既是对亲情的纪念,也赋予了口述历史以文学价值,让私人记忆获得公共阅读的意义,同时也是对平凡生命的礼赞与精神传承。而五大爷临终前“坚持不吃不喝不说话”的选择,更是对“不拖累家人”这一传统美德的最后践行。

“黑小”是我七大爷的儿子,也是五大爷的继子,他放了一辈子的羊,却没能够给五大爷养老送终。就是以“放羊人”这一意象为核心,再现了北方农村的牧羊图景(如羊群下山饮水、村庄的沸腾场景),成为乡土文化记忆的具象载体。高考落榜以后,我在家里种了一年薄地。而那时候自己又没车,又没驴,又没钱,根本找不到插伙的人。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找到了“黑小”哥哥。我知道他喜欢吃面条,就给他弄点荞面条,鸡蛋卤子。我和他没有喝白酒,而是从供销社赊了两瓶啤酒。戏间我和羊倌儿有过一段精彩的对话。他一边喝酒一边说:“咱们家族人口不少,如果查手指骨节,是不是咱们比较近?”我说“是,是,是。哈哈!”他还说:“非得考学,干啥不一辈子,你说对不对?”我说“是,是,是。哈哈!”“就你那点地,我抽空就给你种了。这点事,咱们哥们能让你掉地下吗?”我说“喝,喝,喝。哈哈!”

《放羊的哥哥在山坡》这篇文章通过记录一个羊倌的一生,为当代中国散文的乡土书写提供了兼具温度与厚度的典型样本。这篇散文最终成为《我的平凡的世界》中不可或缺的篇章,恰在于它实现了:以个人史承载集体记忆,用地方性经验抵达普遍人性,在牧羊鞭的脆响中听见了整个时代的回声。

《三秧子和二十五》,是在为我们那个村庄两个边缘人物“三秧子”和“二十五”树碑立传,不仅重构了一个消失的乡土世界,更在记忆的褶皱中发掘出人性最本真的光芒。“三秧子”和“二十五”是我们村子的两名孤寡老人,一个住在东大沟(人们习惯称“三秧子大沟”),一个住在西大沟(人们习惯称“二十五”大沟),“三秧子”在孩童眼中是一种“怪怪的”存在,甚至被大人用作吓唬孩子的工具——如同说一句“狼来了”一样。

因为有“二十五”的存在,所以这个大沟就叫“二十五”大沟,但名字没有“三秧子大沟”叫得响亮。“二十五”何时去世的我也一无所知,只是在西大沟曾经有一个小道是我自己走过的。那些年我高考屡试不中,怕村子里的一些好心人问这问那。我一般都是周六回家向父母要一些粮米钞票,周日便从西大沟直接去火车站了,就好像是自己偷了人家的东西一样,内心忐忑不安。时间一长,西大沟就出现了一条若隐若无的近似于“马克思主义小道”,或者“邓小平小道”的“小道”。因为这条小道上有着自己的寂寞、忧伤,还有眼泪。一九九六年正月初四,我依旧是从这条小道,背着一个流浪的包裹,悄悄地去了火车站,然后又去了北疆的煤城……

一位叫“红山之子”的网友评论:《三秧子和二十五》的文学价值在于,它通过对两个微不足道小人物的精细刻画,展现了乡土社会复杂的人情网络和生存智慧。与鲁迅的批判视角不同,陆相华采取了一种更为平和、理解的叙述态度,这种态度不是对乡土问题的回避,而是对边缘者生存尊严的更深层发现。在城市化进程快速吞噬乡土记忆的今天,这种为卑微者立传的写作,既是对消失世界的挽歌,也是对人性微光的致敬。作者最终承认“我也是那座村庄的人”,这一认同宣言表明,真正的乡土写作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归属,更是精神血脉的延续——包括对那些最不起眼小人物的理解与接纳。

《这盛世如你所愿——写封家书寄给党》,是一篇迎接建党百年征文的稿件,曾获西部散文征文优秀奖。我把这篇文章收录《我的平凡的世界》一书,并且把其放到后记的位置,蕴含着多重深意。这篇文章以家书形式直抒胸臆,将个人对党的赤诚与百年党史的壮阔历程交织,成为全书的情感制高点。散文集名为“平凡的世界”,而此文通过“非凡的盛世”回应,形成平凡个体与伟大时代的对话,暗合“平凡中见伟大”的创作主旨。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每一位公民都应该为生活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而感到自豪和感恩。如果没有中国共产党改革开放的政策,我不可能从一个农民到一个矿工,再到一个作家或学者,并且在中国距离世界最近的国际化大都市学习生活和工作20多年,所以这篇后记是我发自内心的一种感悟和升华。

正如路遥(1949-1992)先生在他《平凡的世界》的后记中写道:“我庆幸降生于这个伟大而值得自豪的国度。它深厚的历史文化,辽阔的疆土和占地球的五分之一的人口,使得其间任何人的劳动都能得到广大的支持,无论我们曾经历了多少痛苦和磨难,且还将要面对多少严峻考验;无论我们处于何种位置何种境地,我们都为能服务于伟大的祖国和如此众多的同胞而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毕生的精力和才智。我们只能永远把艰辛的劳动看作是生命的必要;即使没有收获的指望,也心平气静地继续耕种。”

在路遥停笔的地方(1992),我的故事刚刚开始(我1992年高考落榜)。当《平凡的世界》依然在讴歌土地伦理时,《我的世界》已经展现出更复杂的现代性。一个真正的平凡英雄,不在于坚守某个地理意义上的“世界”,而在于不断突破认知边界,将盘锦的苇塘、大雁煤矿的巷道、外滩的咖啡厅连缀成新的文明图谱,主动对接互联网或人工智能。这种从“被动承受时代”到“主动定义时代”的转变才是对路遥精神最深刻的继承与超越……

202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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