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老伴无怨无悔的悉心照料,让我对“少年夫妻老来伴”有了刻骨铭心的认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樱花始盛开。我和老伴自驾游去康养避暑胜地天鹅堡赏樱花。返程那天上午,感觉腹胀腹痛,我赶紧服胃肠药。老伴关心地问:“下午您还能开车吗?”回程99公里,下山的乡村公路坡陡、弯急、狭窄、临涯。我说:“应该可以,昨天我去天鹅堡医院做过B超,肝胆脾都没有问题。”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去年夏天,我患胆总管结石做ERCP手术时,医生郑重其事地征求我的意见:“是否把胆囊一并切除,以防复发?”胆囊是重要的消化器官,我心存侥幸,婉言拒绝。
老伴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午饭后休息一会儿就回家。谁知突然病情加重,上腹部持续痉挛,痛如刀割。老伴赶紧叫来救护车,把我送到天鹅堡医院抢救。天鹅堡医院是社区医院,医生问了病史,用手检查我的腹部后,面色沉重地说:“估计还是胆囊、胆管出问题了,赶紧转院吧!”老伴当机立断:“他不能开车了,麻烦您们派救护车送我们去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医生说:“救护车费要1300元哦!我们只有一名医生、一名护士值班,如果你们决定要送,我马上通知护士长回来送您们。”老伴毫不犹豫地说:“要!”不到十分钟,护士长跑回医院给我输好止痛药,马不停蹄地送我们下山。
我痛得全身发抖,呼吸急促,额头出汗,蜷缩在担架上,咬紧牙关,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用手压着上腹部,怕老伴担心,不敢呻吟。老伴赶紧给我盖好被子,拉着我的手鼓励我:“您一定要挺住哈!一会儿就到医院了!”同时,用手机挂了肝胆外科的专家号,并通知外侄女婿赶紧到医院急诊科门口等着。半路上遇到堵车,老伴赶紧下车央求其他师傅让道。后来,老伴告诉我:“你当时面色蜡黄,眼睛凹陷,口唇发乌,全身发抖,好吓人啊!”
下午4点过,终于赶到西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急诊入院,边对症治疗,边做术前检查,最终确诊为胆总管结石伴胆管炎、胆囊结石伴胆囊炎,医生决定在全麻下行腹腔镜下胆道探查+电子胆道镜检查取石+T管引流+胆囊切除术,语重心长地说:“幸亏你就诊及时,还没有并发急性梗阻性化脓性胆管炎或胆源性胰腺炎;否则,将危及生命。”目睹年近花甲头发花白的老伴,面容焦虑地跑上跑下,为我办理入院手续,预约、陪同我做各种检查,守护我输液,为我准备一日三餐,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我既心痛又内疚地说:“还是请个护工吧,免得您那么累。”老伴不容商量地说:“护工哪有我仔细哦,只要我还坚持得住就暂时不请。”
手术那天上午,八点钟被推进手术室,下午一点过推出来,我仿佛到阴曹地府走了一回。老伴在五姐和侄女陪同下,在手术室外度过了人生最漫长、最紧张、最担心的五个多小时,看到我活着出来了,才舒了一口气。
回到病房,我平躺在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下身插着导尿管,上腹部正中插着T 管、右侧肋缘下插着腹腔血浆引流管,左手连着输液管,右手和胸部连着心电监护仪,五花大绑,不能动弹。护士反复叮嘱:“两个小时内不能睡枕头,4个小时内禁水、禁食,打屁前只能吃少量流质,24小时内不能下床,勤翻身防褥疮,早活动下肢防静脉血栓。”老伴早已疲惫不堪,强打起精神,目不转睛,寸步不离,时而用汤勺为我打湿嘴唇,时而为我轻轻翻身,时而为我抬抬脚,时而观察液体输完没有,直至深夜十二点过,才稍事休息。术后第二天正好遇上五一放假,在成都工作的女儿一大早就坐高铁回家来照顾我。侄儿、侄女、侄儿媳妇、侄女婿等听说我病了,纷纷前来探望,白天黑夜轮流照料我,帮我度过了术后最艰难的几天,我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和无私。
术后第5天,我带着T管出院了。所谓的T管,是一种用于胆道手术后的引流装置,“T”型结构,上端分别置入胆总管和肝总管,下端穿过腹壁外接引流袋,支撑胆道、引流胆汁、排除残余结石。医生仔细讲解了引流方法,反复叮嘱:“每个星期来换两次药,术后45天来复查、拔管,千万不能感染、脱落哦!”住院11天,我瘦了8公斤,面黄肌瘦,十分可怜。老伴心痛地说:“我身上的肉能分几斤给你就好了!”我反复感叹:“如果去年把胆囊切了,就可免遭这次病痛!”老伴安慰说:“是祸躲不过,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老伴谨遵医嘱,一日三餐换着花样为我准备低脂高蛋白食物,定期陪我到医院换药、复查,每天上午跳30分钟健身操保持精力旺盛,下午陪我打20盘大贰分散注意力,晚上还要给我擦洗身体,一天到晚累得不可开交,一个多月下来,我长了几公斤,她却瘦了一圈。我情不自禁地说:“我只有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了!”
老伴情深意笃地说:“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我们结婚已37年,父母已不在人世,女儿又在外地工作,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是最亲的人了,还要一起走过余生,必须相濡以沫、相依为命啊!”
老伴用最真诚的行动和最朴实的语言,诠释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真谛,感动得我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