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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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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5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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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幸中寻找那滴泪水

前不久,我参加了一次丧宴,逝者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大爷。按我们这里的习俗,傍晚要举行追悼会,所以,我以沉痛的心情提前步行到了丧家。

追悼会开始了,主持人介绍了老大爷的生平………当听到不幸两个字的时候,我更有几分伤感。我的心太软,那泪水总是依旧浸湿了眼眶,也许,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没隔上多久,又参加了张三(化名)的葬礼。追悼会上,主持人说道:“ 张三四十五岁,常年在外务工。一天下午,张三下班后骑车回家,不慎被大掛车撞倒当场死亡………”

这一次,主持人莫说一个不幸。当然,这样的丧事说还是不说,流泪的人都不少。一来张三年轻,二来的确是不幸。

闲来无事,我坐在那儿想着这些主持人真是有点奇怪,八十多岁的老大爷属病死,完全可以用病逝两个字就可以了,他偏偏要用不幸两个字。后面死于车祸的张三该用不幸两个字的,他反而不用不幸两个字。究竟是不懂还是习惯性的乱用,我倒觉得是个谜。

要咬文嚼字,坦白地说,我确实是个门外汉,即或是写几句也是班门弄斧罢了。我觉得什么年龄段的人在什么情况下死后用不幸,什么年龄段的人不用不幸两个字,应该是有针对性的。如果说乱用或滥用不幸两个字是在颠倒是非的话,就算我妄自定论。

生老病死,是人类存亡、循环与演变的规律而不可抗拒。有的人活到一百多岁才离开人世,有的人活到了二三十岁,有几岁甚至还有几个月的婴儿撒手人寰。理所当然,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包含了不幸的元素。

凡是参加丧事活动的时候,说不幸两个字的人多,流泪的人少得可怜,这绝对不是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想问:泪水究竟流到哪儿去了呢?

三十年前的喜怒哀乐,特别是丧事场面还留在我的记忆里。那个时候,不说年轻的人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年龄大的人死了,离那孝家多远都能听到哭声。

葬礼那天,孝家的人等守灵是不会离开半步的,更不会入席吃饭。出殡那天早上,丧家老小的哭声融入到了锣鼓声里分不清个啥,丧前葬后全靠族间的人与各门亲戚劝说来缓解孝家的悲痛之情。

尽管时代再变,传统的习俗与伦理还是不能丢的过多。很多年轻人不懂什么是伤感,所以,伤感开始淡化并有所消失,我觉得,这样下去有可能会导致道德上的变态。

张(化名)老爷子九十多岁,一场重病不起,突然挂了。老爷子膝下有八个儿女,在当地算是大户人家。当然,要说孝顺也没个啥具体标准,我就不说人家的长短了。

老爷子这个年龄段的人,儿女最小的年龄都是七十岁上下,多以种粮食为生。手中自然也就不是那么宽裕,但要爱起面子来有可能一个比一个强。

据传,老爷子走的那天,一时间,凉在床上没人问津。几个儿子坐在桌子上忙着拈纸疙瘩,最后,被幺儿子得到了操办丧宴权。

丧宴办的算是有模有样,亲朋好友将近三十桌,其中,管乐队的人就整整座了个五桌有余。纸幛花圈无数,花炮就是一万多元。那场面我就用两个字来形容,气派。

结果,来了个盘点,所有费用开支就是几大万。张老幺的老婆又是哭又是闹的,弄得左邻右舍不安宁………

俗话说,好话不出门,孬话行千里。年轻人有人说: “ 为父母的丧事,整热闹多花点钱没关系………” 一大批老年人却这样说:“ 哪个叫他请那么多乐队,老人死了有个啥子高兴的嘛,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喜欢站在老年人这边,还是他们说的有道理。

看来,也不怪人家八九十岁的那批老年人讨厌唱呀跳的。他们讨厌的事,也许,有一定的人生观与社会价值观。有些时候,过分做作会使得其反。

网传,一丧家的儿子是个爱面子又特别精细的人。他老爹死后顺便请来了一组乐队,哪晓得这乐队也是缺乏理性,在丧葬仪式上一首《今天是个好日子》还没有唱完就连遭孝子暴打,幸好没有再打出一桩丧事来。都是这首歌惹的祸,乐队与孝家的面子也没顾上。

李家人就是不一样,儿女们都做到了忠孝两全。七十多岁的李(化名)老太,膝下虽然只有那么三个儿女,人家的儿女都是有钱有脸面的。李老太卧床了十多年,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洗衣、喂饭、擦身轮流照顾,没有一个说句啥子埋怨话。

老太太离世后,三个儿女按当地的习俗分别给娘族与宗族报了丧。备了猪酒,把宗人与左邻右舍全部叫到了孝家,人家几姊妹安排的井井有条。

他们不是不好面子,该如何操办,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理解。丧宴那天晚上,按老传统请了三四个人组成的锣鼓队为她母亲送行。追悼会也毫不脱俗,特别是李老太太那只不过十来岁的外孙女为了怀念外婆上台念了两句,一滴泪水就滴在了稿纸上,她用手擦了擦眼睛,面向大家躹了个躬,又继续念,念着念着就大声哭了起来。这时候,主持人用手纸擦干了小外孙女的泪水,便接过了稿子读完了怀念词。看似简单的几句话,真的催人泪下。

葬礼结束后,一位族人紧握李老太儿子的手说道: “ 你啷个不收礼钱呢?不说多给,我们还是按常礼拿吧………” 李老太的儿子双眼红肿得像个桃儿,那泪水又差点掉了下来。他还是含泪说了一句:“ 大家来了就算给足了我们李家的面子哈……… " 在场的人十分感动,都没有说出个一言半句来。

我不是故意塑造李家的形象,确实,人家儿女的方方面面都值得借鉴与推广。特别是李老太太的外孙女那一滴滴泪水,是思念,又是孝道文化的传承。

也不是我在这里说张老幺的长短,更不是我在对不幸两个字的谬谈。借此想冒昧概括两句:处事有哲学,文化有涵养。

中华民族的丧葬文化具有丰富的内涵,不同的区域与民族有不同的特点。除部分古老的民族以外,我相信汉民族的丧礼都应该是大同小异的。丧者,不幸也。

有人说:“ 人死了,嚎啕大哭完全是一种假慈悲……… ” 反正,我不这样认为。

一九七六年,毛泽东主席逝世,全国人民悲痛欲绝,老人娃儿都哭了。从那以后,我就加深了对忠孝与丧葬文化的理解。忠,是一种信仰。孝,是一种责任。哭,是一种本能。

其实,当失去父母的那一天,哭一声才是对父母的回报。父母健在的那一天,笑一声才算是对父母的孝道。也许,这两点都是我的偏见。

在父母面前,无法完全用金钱来衡量。很多人认为金钱才是万能,又有人认为金钱不是万能,我觉得在某种情况下都各自有它的存在感。要说金钱是一种诱惑,在某种情况下似乎也有它的存在感。在复杂的现时生活中,长辈有一座金山不一定能换来一丝幸福,晚辈只有一座荒山一夜之间有可能将被森林覆盖。

世间的事总是那么千奇百怪,真的是看不透说不清楚。若干年以后,不管你是王家还是张家,那怕金银财宝堆积如山,我觉得,最珍贵的还是那一滴泪水。

2025.1.7.于升钟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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