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那个冬

我想打开记忆的那扇门窗，回到五六十年前。儿时的经历，是永远抹不掉的。山间的那一条条小路，还有牛羊与一缕缕炊烟，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隆冬时节的冰山雪人。

寒冷的冬天，家家户户的房檐挂满了冰柱子。山水沟里的流水凝固了，造就了畸形怪状的冰山峡谷，几乎一个冬天不融化。

在我三岁左右，最害怕的就是晚上睡觉的那一瞬间。总是习惯性蜷缩成一团睡在冰凉的席子上，又是哭又是闹的。这个时候，我爹马上就会把我抱在怀里，坐在我睡的那半边席子上，席子捂热了，我也睡着了，再慢慢把我放在了席子上，一觉醒来就是大天亮。

穿个开裆裤，又黑又脏的屁股全露在了外面，拖着双只有半节的烂布鞋跳的多高，揉一揉眼睛，随后拿着个破竹杆开始打房檐上的冰柱子。那个年代，娃儿没啥好玩的东西，无论是打冰柱子还是搬石头砸堰塘里的冰都算是最开心的事。

放牛的时候，总是少不了一门活儿，那就是在坡上捡像棉花绒绒的东西，大人们叫它野棉花，把它捡来放在鞋里头取暖。有时候，在家里偷偷的拿上几根火柴，捡点干柴来烧一堆火，几个发小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蹲着，有的站着，那小脸蛋烤得红的像个桃儿。

最冷莫过上世纪七十年代，那阵，我在公社小学念书。学校下面只有十来米宽的小溪里结满了厚厚的一层冰，反正，人能从上面走过去。同学们要用小溪里的水洗脸，必须要用石头砸开一个大窟窿………那一年，冻死了不少的桉树。

在我的成年记忆里，已经有多少年没遇到过那样的寒冷天气。大气受到严重的污染，不说见到长长的冰柱子，近几年想见到一点薄冰都是一种奢望。

今年，网上网下的人都在说没有秋天。确实，秋分过后寒露之前的一场风就送走了持续数十天三十多度的高温，人们都陆陆续续穿上了冬装。

按季节与常年的气候来说，今年的冬天确实来得有点过早，说冷真的还算不上。三九天不冷，大寒节不寒，前后共计只有几天早上有小量的霜，如果在立春之前还是维持这样的温度，有可能又是一个暖冬。

当下，守候在家的全是老年人，他们的生活习惯不一样。白天，有的上街打打麻将或长牌图图乐趣，有的在公路上散步，还有的三五个坐在一起烤烤柴火，说过去，谈现在，其乐融融………

太阳公公总是羞答答的躲在云层里，即或是出来一趟也是忙碌的。只要现身，老人们喜欢坐在院子里拥抱久违的它。

晚上，喜欢跳广场舞的老人从四面八方走来聚在一起，是她们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宁静的夜晚。她们乐了，笑了，笑的是多么灿烂。

我虽然已过了花甲，在八九十岁的老年人面前算得上年轻。没有啥子爱好，上街搭理我的人就特别少。到了冬天，我总是喜欢这样打发时间，每天去几趟山上捡些干柴，一来储备来年的燃料，二来锻炼下身体。

隔三差五，最喜欢的还是去我家背后那道小山垭，要去那儿，最截径的莫过于儿时放牛常走的崎岖小路。路面虽然被两边那叫不上名儿来的杂草与树枝遮挡，走着觉得是那么的熟悉，仿佛还能看见儿时留下的脚印。

小草枯了，一片片金黄色的树叶落了个满地。昆虫憨憨的在土里冬眠，吐出来的气味里有泥土的芳香。鸟儿飞走了不少，留下来的不是很多，它们都躲在没人知晓的窝里防寒。走着四处一瞧，才觉得隆冬时节，山里头是那般的平静。

垭口已不再是当年的乱石丛生，而今成了村上的交通要道。地势虽然较矮，站在那儿可以看到咱们村子的全貌。一条条水泥路通到了家门口，自来水，天燃气，网络早已驻入农家小院。公路沿线的太阳能路灯，给山里头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过往的行人，无论是日出，还是日落都喜欢站在那儿目睹眼前的山湖里的水。山美，水美，我不敢说人更美，冒昧的说，山里的人最耿直，都有一颗善良的心。

看不见沿湖两岸的太阳伞，冬天，不是垂钓的好时节。湖水很冷清，有伏龙山作伴而不孤独，山水交相辉映，景色还是那样迷人。

有人希望冬天过去，春天到来，有人讨厌夏天的炎热，也有人喜欢秋天的爽朗。我有点偏爱，那就是冬天的冰与雪。

2025.01.24.于升钟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