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已经从关不严的门缝吹进来了,我也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摇椅上。对面的老爷子仪态一致,雾气沿着他的窗口消失不见。
我在昨天或者前天变成孤单一人的,墙上的万年历是个不能显示日期的残次品,似乎,飞雪终于让它慢一些了。微波炉里的包子是母亲春天冻在冰箱里的,我擀皮她会和馅,可是我靠在餐厅门上喘着粗气,全身残留的气力堆积在脊椎骨上,我的手还是蜷缩的捧起一方木盒子的弧度。
光线从窗户晃着眼睛发白,应当是雪到了盖满屋顶的程度。我丢失了他的身影,大概率是被什么家里的人劝返,总归不像我的硬包子一样倒在盘子里,谁会因为做饭喊累呢?起码我的母亲不会,一个人能有让回忆捉摸不透的利索手法。我想应该是包子惹的祸,自从夏天里最后那锅包子在冰箱里冻实,大家像终于完成什么任务一样相继生病。
我一个人沿着死寂的河边奔跑,从家门到最近的报销药店,一千五百步除去总被电动车撞倒的小学校后门。万年历越走越慢,河上积着一层厚厚的雪,有人不需要担心有人纵身跃下。硬包子的味道没有那么好闻,我爱吃素的还包着虾皮的单鲜包子,久病的人也不喜欢带着腥气的猪肉馅?可是当时没有人允许我出去,我须得记着必需品商店的跑步记录,家里的人有一块秒表,丢不掉又灵敏的那种,一旦超时便在我的裤兜里滴滴作响。
他说最后一锅肉包子掺着解脱,之前不能、现在不行,只能留到以后充饥。以后能到什么结尾,等到我拿不起他们的秒表,也遗落我自己的。对面的楼上又冒出雾气了,一缕接着一缕没有老朋友。我又挪动到微波炉旁边的米缸上坐着了,身上的骨关节噼啪作响,好累,我不悲伤好像被许多人的悲伤压着。
我的病人是只会摇头的哑巴,几个月没有养成静躺的习惯,只是倔强地脊背弯曲地坐着。于是,我的关心像无数个应试题目,只要沉默以及领悟一个能够熬到夕阳的通用动作。家里的电视机一台好的在客厅、一台残次在病房,太新的电视播出的节目过于美好,他给我说,沙哑的扬声器和他的嗓音匹配,妒嫉每个清晰频率的物件。可是这样的故事和包子馅的洋葱相比,哪个更容易落泪?
微波炉运作的昏黄灯光摧残我的表情,我知道它不会很好看,光路穿过陈年的油污染上蜡黄色的,也和每一个离开的人相仿。我确信从前没有脸盲的病症,朋友和亲人的身份从未在记忆中存疑,朋友说:如果遇见一个相似的故人,放不下的总是对方;如果发现一个又一个的故人,悲伤麻木的只有自己。素包子的荤油香开始游荡了,和我一样的没有目的,可它还有被我吃掉的最终归宿。
万年历外面是残雪,内里的红灯被雾气浸湿,我有我一个人的餐厅,可折叠的麻将桌盖上灰黑色的衬布,咸菜、豆腐乳和两个冒热气的包子。一张落单的白纸钱夹在关不严的门缝下檐,涌进的雪花被阻隔线路,转头向家居服未曾遮盖的脚腕袭来。骨关节的响声和呼啸相比不晓得哪方剧烈,可是我弯曲的手臂很疲倦还有偏头痛,拿起筷子,凉包子落满了雪花。
对岸的老人家有一张和我一样的摇椅,我抱着我的负担,他拥着自己的遗憾。暴雪天气总是找不来一个钉门师傅,就像心理医生寻不回离体走失的灵魂一样惋惜。深雪堆积到我残存着泥土和松针的鞋底,可是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我的抓不住的秒表就在那里下面。把荤油装进素包子的人早就离开了,还有我收集他遗留的解脱,可是我遍布锈迹的摇椅像在挤压什么易碎品。如果躯体斑驳的人不想给后来的人增添烦恼,我们需要、我也需要,炽热的心脏丢进摇椅下方的雪堆。
人们发现了一些冰箱里剩下的包子和存款。
真实姓名:李旭
联系地址:河北省邯郸市丛台区达康路11号7号楼3单元4号
就读高校:齐齐哈尔工程学院
专业:计算机科学与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