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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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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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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猴头沟

十一小长假的十月二号,农历八月十三,我和儿子驱车回乡祭祖。从去年七月份离岗退休来到县城居住,回老家就要行驶一百多里的路,多少有些不便。我的故乡猴头沟位于河北丰宁满族自治县凤山镇花盆村向西五里外的一个自然村,这里是燕山余脉一个褶皱地带,这条沟从门口到沟里全长弯弯曲曲的有七八里。六七十户人家,百十来口人依山就势分布并世代居住在这里。这里距离塞外第一楼古镇凤山戏楼仅有十公里远。沟门口自然村叫南窑。七十年代这里有驻军,战士居住在一排窑洞里,窑洞的东边是伙房,给我记忆最深的是,经常在这里看电影。故乡如何得名让人费解,这里一没有猴子,二没有猴头,猴头沟村名缘何而来,什么时候得名,谁人所起将永远成为家乡人心中的一个谜团,一代一代的故乡后人也终究不得其解。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是土生土长的猴头沟儿女,每当听说“猴头沟”这三个字,便有一股暖流在我的心里涌动,我似乎听到了故乡对远方游子的热切呼唤,回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也只有在此时,我那颗孤独的身躯才有了归宿,那颗漂泊的心灵才有了得以安放的精神家园。

月是故乡明,阔别家乡几十载,落花流水,独自飘零,物是人非,思维的天花板总为童真童趣所占据,儿时的记忆如同一帧帧画册在流光中闪烁。老屋西山的松树郁郁葱葱,那是鸟兽的天堂,四时之景,各有千秋,置身其中,乐意无穷。王产沟的巨石,刻着岁月的沧桑,同时也蕴含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巨石依次分布在长数百米的山脊之上,因为山体是由面积可观的黄色沙粒构成,远看犹如一条黄龙在舞动。记忆深刻的一件事是,少年的我随父亲割柴,中午用石头块搭建简易的炉灶,点燃干燥的牛粪烤玉米面,不经意间在沙粒中发现一颗子弹头,由此我推测解放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我也随着父亲过梁去山的那边割柴,老辈子叫”倒搬梁”背着沉甸甸的柴捆,汗流浃背,热气在头上蒸腾,曾经在这里的石头上歇息。仰望蓝天如释重负,没有背过柴的人没法体验到那种感觉的。近半个世纪过去了,弹指挥间,当年的少年如今已经退休儿孙满堂。

萝卜沟山顶之上,特立独行的两块一人多高相依相偎的石头,如夫妻似母子像兄弟,栉风沐雨两情相悦,厮守万年又何止万年。在我幼小的心中我笃信不疑,那是天外飞来的神石,因为在她的附近居然没有一块大的石头。

王产沟的北侧是白毛梁,白毛梁的狂风,来的猛,来的急,白毛梁上白毛风,风卷沙尘漫碧空。那情那景让人心生敬畏。我也曾经在那里和三叔四叔一起播下松树的种子。当年播下的树种,如今已经成林成材,更有七八十年代林场栽种的几百亩松树,一望无际,碧波荡漾,远远望去如绿色的海洋,百亩林海更担负起了涵养水源,调节气候,造福于民的生态功能。每年夏秋季节乡亲们去林海采松树籽,捡蘑菇,每年给远近父老乡亲带来了十多万元的经济收入。北沟在王产沟的南侧,北沟有生产队的萝卜地,生荒地上开辟出来的地长出的萝卜又大又红,在生产队共同劳作同分劳动成果的年代,让多少个食不果腹的家庭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生活的重荷。鸡肠子沟曲折,狭窄,蜿蜒,让我感受到了先祖们望山形生意念取名的智慧了。二道沟的红果树则实实在在烙印上了我曾祖父那代人勤劳坚韧的标签,曾祖父拖着长长的大辫子和正宗八旗人的曾祖母,用披星戴月的劳作把这里的果树打理的如擎天巨伞枝繁叶茂。曾祖父还是一位支前的典范,解放战争时期他曾经赶着我家的牛车助力人民军队运送军粮,从我的老家行程七八天送到八路军的大后方赤城白草东卯一带,也曾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冒着炮火与硝烟把做好的饭食送到八路军的阵地,一名八路军战士半开玩笑的要我的曾祖父做一名老八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改革开放后的八十年代初,我家一次性收了一千多斤红果,居然卖了一千多元,这对于我们这样普通的农家日子该是多么大的贴补,这其中一大部分都用在了我们读书求学上了。

距离二道沟五里远的“尖山子”我以为那是老家地标性的一座山,它的整个山势呈现椎体,有两个侧面如偌大的不规则等腰三角形,到达山顶则成为一个面积约二十多平米的点,后面与“四棱高尖”相连。山势极其陡峭,易守难攻,站在山顶“一览众山小”方圆几十里尽收眼底,相传响马绿林杨三饕曾经在这里安营扎寨,占山为王,掳掠四方,危害百姓,“四棱高尖”就是他的后寨,存兵屯粮之地,寨子里还藏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压寨夫人。据说杨三饕绿林匪众后来被官府剿灭。终于还给百姓一方朗朗晴空。“四棱高尖”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海拔高度建有航空标识高大的三脚架。

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这一切的一切如一杯陈年老酒轻抿一口便醉了心,醉了身,醉了人。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我和儿子正闲谈之际,远处走来一位亭亭玉立白皙文静的女孩,她还以为我们是外来人,寒暄几句才知道她是对门吕姓邻居的孙女,已经大学在读,谈话间无形中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亲切有加,“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如今老屋坡下大条石边的溪水潺潺,时过境迁。唯有清澈的溪水唱着欢快的歌谣,日夜不停。

条石上老柳树下,是父老乡亲茶余饭后纳凉聊天的所在,我曾经戏称这里是柳树底下广播站,春种秋收的话题,东家长西家短,陈芝麻烂谷子,外面世界的大道小道消息都在这里播报,往往是一人主播别人分享,稍后又是另外的播音员开始播报,时候不早了方才意犹未尽带着满足感离开,长此以往直到天冷了不方便扎堆聊天。柳树底下也是祖母送我外出求学深情凝望我的地方。至今我都没有走出老人家眷恋疼爱呵护与不舍的慈祥的目光。种种情愫交织在一起,我便吟咏出了发自心底的心声“岁岁春来发,菁菁好物华,依依牵素手,游子常思家”。每当吟诵这几句打油之作,似乎稍稍慰藉我与日俱增的乡愁。

我在想我与故土难舍难分千丝万缕的联系,多少年后我的儿孙们或许只是知道她们的祖上在南台(花盆的别称)猴头沟,她们的根在这里,她们也许只是初读了故乡这部书的一个标点符号,亦或是一个字句,而故土的魅力深奥与精髓,自然历史与乡土文化,传说风俗与变迁,怕是穷其一生也读不出来,或是没法读出来,我正在走着属于我自己的一条耕读之路并且还将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我的血脉里已经嵌入了故土的遗传基因,那是从曾祖父,祖父,父亲那里一脉相传而来的,那是从故土的山水田园一草一木一石一鸟而来的。我的儿孙们走着一条在钢筋混凝土架构的空间里,相对封闭充满竞争远离传统与自然的生活。在岁月流逝的时光中,无论哪一种生活,故乡将是我们共同的归宿。

乙巳年中秋节草于丰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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