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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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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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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城市的暖流

“看,”妻子说,“左罗来了。”

他开着那辆半新不旧的白色三轮摩托车驶进院内,停在办公楼前球场西边的丰巢快递柜旁。

“听,”妻子又说,“左罗在喊。”

他停好车,站在电梯口,正朝我家走来。

那是2023年11月的一天,我的新书《与审计人员谈审计方法》刚刚出版,急需找一家快递公司发货。妻子说她认识顺丰快递的左罗,人很可靠。我没有犹豫,立即让她联系了他——这就是我和左罗的第一次见面。

近一年来,左罗贴心为我服务,累计发出416单包裹,发往全国各地。在一次次的交往中,我渐渐了解了他,也慢慢生出一份敬意。

左罗是岳阳县东乡人,今年37岁。父亲在他11岁时病故,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他高中肄业,多年前不顾家人反对,只身来到岳阳闯荡,先后在建筑工地做过杂工,当过超市送货员,送过外卖,也做过保安。三年前疫情来袭,他抓住机会加入了顺丰快递。

左罗告诉我,外人眼里,快递工作平凡普通,无非分货、送货、退货、接货,看似简单,其中的酸甜苦辣却鲜为人知。

上班第一天,左罗就挨了记闷棍。那天,他兴致勃勃地骑着三轮车去一家准五星级酒店送快递,收货地址在28楼。刚进大堂,保安就拦住了他:“干什么的?”

“上28楼送快递。”

“没看见牌子上的字吗?”

左罗望向大厅右侧墙角的牌子——“快递外卖人员不得入内”,心里一沉:以往只在书上见过外国人高档公寓有“××不得入内”的字样,没想到今天在自己家门口也见到了。自己人防自己人,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顾客要求送上去,怎么办?”

保安不耐烦地摆手:“肯定不能上,叫人下来拿!”

左罗只好联系顾客,对方却不肯下楼,非要他送上去。

正当左罗与保安争执时,一位体态丰腴、穿着得体的中年女士走来。问明情况后,她掏出手机:“易小倩,马上到一楼大厅来!”

不一会儿,易小倩匆匆赶到。经理指着墙角的牌子:“从上周起,员工的快递一律不能送上楼,这是新规。”

易小倩这才恍然大悟——她刚休假回来,还不知道这个规定。作为经理助理,她在经理面前顿时没了脾气。

左罗趁机递上快递,并对经理说:“领导,谢谢您解围。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经理打量这个忠厚模样的年轻人:“什么建议?”

“既然不允许上楼,何不在一楼设个快递存放点,像丰巢那样的柜子?这样两全其美。”

经理觉得有理,便问:“这种柜子哪里能找到?”

“快递公司都有配套,我可以帮忙问问顺丰。”

半个月后,一排崭新的丰巢快递柜立在了酒店大堂右侧——这是左罗为酒店争取来的。此举既方便了快递员,也便利了酒店员工,大家都说:“得感谢快递哥左罗呢!”

一个风雪交加的下午,左罗在某小区送完快递准备离开时,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位老人摔倒在地。他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老人家,您怎么了?”

那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奶奶,提着包,半晌说不出话。左罗俯身又问:“摔到哪儿了?能起来吗?家住哪栋?家里还有人吗?”

约莫十分钟后,老奶奶才缓过神,细声说:“摔着大腿和头了……住一栋一楼,家里没人。”

见老人这般状况,左罗当即决定:“我送您去医院!”他将三轮车推过来,垫平车厢,想抱起老人,却发现她动弹不得,一个人很费劲。幸好路过两位年轻人,在他们的帮助下,才将老人抬上车。

到了医院急诊科,老奶奶清醒了许多:“小伙子,麻烦你了。”她从包里拿出医保卡、身份证和诊疗卡,让他先去办手续。等候诊断时,老人道出原委:“我无儿无女,老伴去年走了,他是老干部,在市人大离休的……”

左罗听得心里一酸,眼眶湿润:“不麻烦,您就把我当亲孙子吧!”

经诊断,老奶奶腿部和头部无大碍,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住院期间,左罗为她请了护工,每天下班都去探望。出院那天,他全程料理,两人结下了忘年交。老奶奶多次酬谢都被他婉拒,最后托社区送了一面锦旗到顺丰公司,上书“助人为乐,时代楷模”。公司为此对他进行了表彰嘉奖。正如老奶奶所说:好人有好报!

左罗的配送范围包括一所完全中学。平日他路过时多是上课时间,人烟稀少,来回不过半小时。某日,因学校教研室一批设备到货晚,送完货时天色已暗。左罗想抄近路——从学校西边一条狭窄小巷回家,却在围墙转弯处看见四五个男生围着一个女生。

“你们干什么?”他上前喝道。

“她欠我们钱!”男生们嚷道。

“我不欠!”女生哭着反驳。

两个高个男生揪住女生上衣:“再嘴硬,要你好看!”

左罗下车细问。男生们支支吾吾:“上次中考我们帮了她,说好每人给20块。”女生反驳:“不是!考试时我也帮了他们,他们仗着人多,非要我倒给每人20块!”

左罗心下明了,此事必须由学校处理。他分开众人,耐心劝道:“天黑了,快回家吧。这件事交给叔叔处理,相信我吗?”

男生散去后,他悄悄问清女生的姓名、班级和班主任姓名。

次日,左罗借送快递之机找到该班班主任,说明了情况。班主任立即找来涉事学生。在老师面前,孩子们承认了错误。左罗见状,知道他们本质不坏,便向班主任求情:“请您妥善处理,避免不良影响。”

班主任心领神会:“谢谢你,我会处理好的。”

半个月后,左罗再去学校时巧遇那位班主任。老师告诉他,事情处理得相当圆满,不仅化解了矛盾,还借此刹住了考试作弊的歪风,同学们也和好如初。

快递哥左罗的故事还有很多。好人有好报。我相信,他只是千万普通百姓中平凡又心怀大爱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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