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母校二十多年了,前几天,老师在他微信公众号发图惋惜,母校老校区大面积开始遭拆了,从山顶球场到图书馆,从学生食堂到男女生宿舍……在这寒冷的冬季,一栋栋老建筑轰然推到,我的心隐冷作痛,尽管我知道社会的发展必然推陈出新,但毕竟,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曾在此愉快地度过了难忘三年,为了目睹它们最后一眼,我抽空专门赶回母校,双目所及,遍地残垣,仰望天空,阴雨纷飞,我木木地站立校园,凄然叹息!因为,让我最惦念的求精楼也早就没了。
求精楼属于典型的民国高校建筑风格,在校内独此一栋,什么时候所建我没有仔细考察,读书时据老师们说颇有些历史了,它绝对算得上母校老校区的建筑地标。位于山顶球场边的它,共计三层,岁月斑驳的青墙,嵌入灵秀的十字凸窗,相得益彰,朱檐青瓦,搭配四周挑起的檐角,高低错落,别有情致,一年四季,它总是十分协调地掩映在四周花木丛中,显尽简约古朴,厚重典雅,成为校内最亮丽的一帧独特风景,因为颇具历史文化底蕴,曾被部分校友和老师尊称为“北大红楼”,我做毕业论文时,还专门选择了它,从建筑美学角度进行赏析。
其实,对我来说,惦念它不仅仅在于此,更主要的是求精楼曾装满了我的写作青春和铭心的温暖。
记得大一时,母校还没有升格为本科,而是高等专科学校,刚入校不久,我因爱好写作,便积极参加了校报学生记者的应聘,学校报社就设置在求精楼的三楼,面试老师姓曾,中年人,身材单调,中等个子,话不多,有些文气儒雅。应聘时,我带了新写的新闻通讯稿去参加,此稿根据我们班组织同学到农村帮助一困难家庭插秧而写成,当时我自认为写得不错。轮到我时,曾老师仔细看了我的文章,然后面带微笑,表扬了我:“选题好,很有意义。”但很快话锋一转:“语言和结构尚需修改调整”,接着耐心地给讲解怎么改,经过两次修改,依然没有过关,当时,我真的有些郁闷恼火,打算放弃,曾老师又把我叫到求精楼他的办公室,不厌其烦给我逐句逐段剖析讲解,第三次,这篇稿子才得到他的最终认可,后来刊登在了校报上,报纸出来,油墨馨香,班上同学争相传阅,着实让我风光了一把,也因为这篇文章,我被聘为了校报记者,现在想来,那时也是非常不容易,当时名额很少,中文外语系学文科报名的同学颇多,竞争相当激烈,而我,是物理系学房屋建筑学专业的。
在众多报名同学中,我脱颖而出,有幸成为校报学生记者,于是十分珍惜,也很勤奋,课余时间,除了上图书馆,我便经常观察走访校园,将发生的新鲜事情或重要事情及时写成新闻稿,到求精楼交给校报编辑部。当然,除了交稿,我还时不时跑到求精楼向曾老师请教新闻、文学写作技巧,每次,他都热心地给我讲解,让我受益匪浅。不过,每次上下求精楼,我总是蹑手蹑脚、踮起脚尖轻踩地面,因为求精楼地面是木地板,无法隔音,走在上面稍微落脚重一点或快一点,立马发出“咚咚咚”噪音,所以,为了不影响别的房间老师办公,曾老师曾叮嘱我们,上下楼时一定要注意。
在校报做学生记者两年多,我真的不知道登上求精楼多少次,更记不清在此曾老师对我的稿子修改讲解又有多少次,但我深深知道,求精楼已成了我写作青春的一部分,更成就了我后来作为新闻特稿人的不断成长——截止目前,除干好我的建筑专业工作外,我已有约80万字的新闻纪实和文学稿登上全国100多家省级以上知名报刊,而且还成为国家级著名期刊《青年文摘》的签约作者。
而今,我的“北大红楼”求精楼拆除没了,但在我心中最显著的位置,它依然矗立着,和它窗外艳艳绽放的三角梅一起,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