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而不耀赋

夫光者，肇自鸿蒙之炁，耀乎玄黄之象；含而不露，若月映寒潭；和而不肆，似春煦幽谷。昔者羲和驭日，照八极而无偏；轩辕垂裳，临兆民而不炫。故知光之为体，贵在藏辉；光之为用，妙于敛耀。老子有云：“光而不耀，其辉乃长。”此乃持盈之要旨，亦为处泰之玄机。

若夫霄晖夜静，素魄半悬，非不明也，而幽人得其清照；阳景昼闲，绿阴交影，非不光也，而行者沐其凉润。是故极盛之光，不炫于目；至高之德，不震于心。圣人被褐怀玉，神凝于内；智者沉几观变，声隐如雷。岂必电耀金柅，赫奕于通衢？何须珠饰锦裳，璀璨于闾巷？

至如幽兰生谷，扬芬自远；澄潭千尺，鉴物无波；寒松负雪，贞翠不移；璞玉韫石，辉光内蕴。皆因含章未曜，而美誉流布；韬光自晦，而价重九州。故达人观之，悟止足之真谛；静者品之，得澄怀之雅趣。

况夫日昃则倾，月满必亏；炫赫易衰，强耀易晦。是以明哲知进退之度，达士晓盈虚之机。昔范蠡泛舟，功成而身退；留侯辟谷，名遂而志隐。故能保其昭昭之功业，全其奕奕之清辉。

嗟乎！当今之世，炫目者众，耀名者繁：朱门竞奢，彩饰纷纶；华灯灼九衢之夜，宝钿耀三川之滨。其光虽炽，其质易残；目眩五色，神驰万端。故静者厌其喧嚣，智者惕其危殆。安得返朴归真，使光华沉潜于渊默；去浮崇实，令耀彩敛藏于浑全？

若夫君子立世，含辉敛耀，如圭如璋，令仪令望；内朗外润，渊渟岳峙。虽光被四表，若虚谷之涵空；虽明烛万里，似玄鉴之无痕。此乃光而不耀之极致，故能长守其明，与日月而同辉。

乱曰：光涵千曜兮德隐幽，耀敛弥彰兮泽长流。守冲虚以自牧兮，合道周游；韬华彩而永贞兮，与化同俦。愿灵辉之绵亘兮，历万古而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