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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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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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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的余温

按响门铃时,指尖还残留着金属按键的微凉。门内传来爸爸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门锁转动的轻响。门开的瞬间,我扬声喊了句“爸”,他探出头来,眼神先是一愣,随即漫上满满的惊讶,手里拎着的菜袋子都顿了顿:“你咋回来了?”我强压着心底的牵挂,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这不周末放假,回来看看你们。”

进屋的瞬间,目光便落在了卧室的床上——妈妈侧躺着,腰上垫着厚厚的靠枕。见我进来,她原本略带倦意的眼睛唰地亮了,像蒙尘的灯芯被猛地拨亮,瞬间有了光彩。“哎呀,你咋回来了?”声音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拉我,胳膊悬在半空,却抬手抹了抹眼角,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扬,笑意夹着委屈的泪水从皱纹里溢出来。爸爸站在一旁,刚放下菜袋子就来接我的行李,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笑里藏着掩不住的激动:“路上累坏了吧?快坐下歇会儿,我去给你煮碗鸡蛋面。”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寸步不离妈妈的床边。她不让我喂她吃饭,总是自己慢慢翻转趴在床上自己吃,还提醒我多吃点,多补补。我给她洗好温热的毛巾,也不让我帮她擦脸,很多事情都不让我做,“让你爸来做”。帮她翻身时,指尖触到她鬓角的白发,才惊觉岁月早已在她身上刻下了痕迹。妈妈的头发软塌塌的,不像年轻时那样乌黑浓密,总会在枕巾上落下几根细碎的白发,我悄悄捻在手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我坐在床边陪爸妈说话,听他们讲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讲我上学时的琐事,讲妹妹最近又给他们买了什么补品,又陪妈妈去了几次医院复查。爸爸还高兴的试穿妹妹今年给他买的新衣服,我点着头夸奖着帅气,喉咙却有些发紧。每次视频,妹妹总说“爸妈都挺好的,你放心吧”,其余什么也不说。看着床头柜上妹妹买的按摩仪、补养品、各种卧床护理用品,想到自己常年在外,竟没为爸妈做过什么实在事,内疚像潮水般漫上来,漫过心口,涩得人眼睛发潮。

临走那天,天刚蒙蒙亮,妈妈就醒了,执意让爸去送我。她拉着我的手反复摩挲,“到那边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看好孩子,不用惦记我们,有你妹呢。”她的手粗糙而温暖,指腹上有常年做家务留下的薄茧,摩挲着我的手背,像小时候无数次安抚哭闹的我。爸爸早已把行李收拾好,还往我包里塞了满满当当的土特产,自家种的晒干的红姑娘皮,做好的各种各样食物,路上吃,到家吃的,反复嘱咐我怎么煮水喝,怎么泡水喝,注意身体。

坐上返程的火车,窗外的景物缓缓向后退去。冬月的东北,雾气还未散尽,将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寒意中。火车越开越快,树木、电线杆接连不断地向后掠过,像被时光匆匆抛在身后的过往。我趴在车窗上,看着家的方向渐渐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眼眶突然就湿了。

车厢里人很少,很安静,只有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声,一遍遍敲在心上。想起这几天妈妈脸上的笑容,想起爸爸忙碌的身影,想起妹妹电话里轻松的语气,内疚又一次涌上心头。我为爸妈做的,不过是短短几天的陪伴,而妹妹,却把这份责任扛了这么久。可爸妈的激动与满足,却像一束暖光,照亮了我心底的愧疚,也让我明白,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多么丰厚的物质,而是儿女在身边的那份踏实。

火车穿过隧道,黑暗短暂笼罩后,窗外的阳光愈发刺眼。远处的城市轮廓渐渐清晰,那里有我的工作,我的小家,有我不得不奔赴的生活。可此刻,我的心还停留在老家的床头,停留在妈妈温暖的手掌里,停留在爸爸煮的那碗飘着葱花的鸡蛋面里。

我掏出手机,给妹妹发了条信息:“以后多辛苦你了,我常回来。”但我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窗外的风景依旧匆匆,而那份心里的余温,却在心底慢慢沉淀,成为支撑我前行的力量,也让我暗暗期许,下次回来,能多陪他们一阵子,补上那些缺席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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