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对联情

欢欢喜喜过大年，家家户户贴对联。贴对联，过大年，这是我们龙的传人过大年的标配，红红的对联贴在门上，红红火火，吉祥如意，昭示着新年的美好气象。

时光荏苒，儿时的回忆好像就在眼前，转眼间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腊月二十三日，是我们这里的农贸大集，在集市的西北角，是对联专区，买卖对联的人们熙熙攘攘，，非常拥挤，卖对联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长者，而买对联的则以四五十岁的人居多，他们卖的对联都是印刷品，已经没有手写的了。大概是年轻人住楼，也没有地方贴对联，就只在防盗门上贴个福字。看着这人来过往的人群，我不自觉得就向里面走走看看，也就不自觉得让我想起了年轻时写对联的往事。

我们小时候过年，那时只有卖对联纸（老百姓都把红纸叫对子纸，把对联叫对子）的，每年来到腊月，家家户户都去揭（买的意思）对子纸，然后找人写对联。写对联的人多以学校老师和大队会计们为主力，在腊月十五前后，就铺开摊子开始写对联了，这些写对联的人们，全是尽义务的，完全是为人民服务，除了这些写对联的“大工”之外，还有裁对联纸的“辅助工”，专门为来写对联的人家裁对联纸，谁家有没有大门、有几个屋门、有几个里间门、有没有猪圈等等，裁纸的人都了解个大概，若有特除的变化，来写对联的老少爷们也会特别提示一下，临时再改动一下。要是有闲人，还有帮着晒对子的“小工”，这整个流程下来，都各尽所能各司其职，写对联就像流水线操作似的，配合的很默契。当然，要是缺人手，会写对联的“大工”，一个人也能全部完成，边裁纸边写字边晒对联，是个全能冠军了。

至于要写什么样的对联，一般不用征求意见，只要一家子的对联不重复就行。不过，也有很讲究的，自己会把对联早就想好了，早和写对联的“大工”说好。其实，常年写对联的人们，要写的对联词早已经烂熟于心了，泼墨提笔就写，大门多数是写七字对，屋门写五字对，逐渐的，写对联也与时俱进了，大门对都写很大的四字对，在平仄对仗上也就没有那么讲究了，越来越口号化了。我记忆最深的是那幅“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不知写了不知多少年；还有“龙腾盛世，虎踞宝地”写得也不少，至于门赞，多数写“紫气东来”、“吉祥如意”什么的，也不一定和对联匹配，其实庄户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要有个红模样图吉庆就行，而门边的门神多写的是“神荼、 郁雷“，有的还写“人定、 胜天”，都是一边俩字，当然，这里面最见水平的字是一个“福”字，至于“福”字最多有几种写法咱不知道，反正，我是一种写法也写得很平常，至于那个草体的“酉贴子“还能得到陈老学究的夸奖。起码比王某林要强的多，因为老学究常常生气，王某林写的”酉贴子“不正规。大家可别小瞧这个”酉贴子“，在对联上的功用可不小，只要是写对联时没有写的，或者是有拉漏的，都可以用“酉贴子“来代替，大致是表示富有的意思吧，老少爷们可以把它贴在任何地方，诸如推车子、自行车、水瓮、咸菜罐、电视机等等可以贴的地方，这如此强大功能的“酉贴子”，可以代表一切。在写对联时，“酉“都是用草书写的，曲溜弯沟的，王某林老弟不会弯钩，这事没少被陈老学究“点名“批评，总之，陈老学究在我们村，是写对联的总工程师，是质量管理科长，是我们四邻八疃写毛笔字的权威，写的对联能得到他的认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那再说一下我写对联吧。我在我们村写对联的队伍中是业余替补，因为在外面工作，只有回家的时候才能有空写，所以，找我写对联的多属于较近的街坊邻居和很熟的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我是练过“大仿”的人，在写对联的人们中算是上手（高手的意思），有一些住在街头的人家，也故意等着给我派活儿，以至于，我每年都在年除日这天，才能找着我的“御用”剃头哥老赵剃头，年年如是，竟然形成惯例了，每年的年除夕这天上午，我写完送到我家里的对联，老赵哥都是燎好水，像伺候大人般地等着我，把他家的对联纸裁的板板整整，我捎着笔墨，十多分钟写完后，他再开始为我剃头。世间的什么事都怕习惯，这个习惯一直持续了十几年，直到我搬到城里。

对联写完了后，我们这里都是除夕的上午开始贴对联，那时贴对联之前，得先熬糨糊，把糨糊均匀的刷在老式的木板门上，再把对联贴着，用干净的笤帚慢慢赶平。这贴对联有很多讲究，对联有上联下联，年轻人贴得不讲究，多数是贴倒了，因为老式的字是竖排，自右向左，新式的字横排，自左向右，正好反着，这件事是俺村里的陈老学究经常强调而又经常犯得大错误，每每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呸-呸，贴些甚么对联，都贴到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陈老汉的年事益高，也就逐渐的被认可了，这些不肖的子孙都不听话，习以为常了他就越来越不生气了。

其实，贴对联是一份精细活，除了陈老学究说的贴倒了，这些不起眼的小毛病，还有一些特除情况，有一些鳏寡孤独的老人大队里也会拿上义务工给贴上，还有一些困难户，像老张家，老两口有眼疾，多数是邻居们给帮着贴上，还有一部分身强力壮但不识字的家庭，这一类是介于中间的人群，贴对联往往会闹出笑话，有的人家竟然把“身体健康“和”六畜兴旺“贴差了地方，在正月初一老少爷们拜年的时候，把大家喜得合不拢嘴，闹出了天大笑话了。

事实，真正检阅写对联的水平的是正月初一这一天，初一早晨，拜年的小孩都起得很早，一个目的是早起拾没有响的爆竹，另一个目的是要糖吃，大人们则向老一辈的拜年，有文化的则家家户户看看对联，品评一下写对联的人的水平，这也算是一次量化评比吧。

往事悠悠，年节将近，看到这卖对联的，又想起了当年写对联的经历，算是对春节的一次回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