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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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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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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老房子

在鲁东南山海之间,群山壁立、沟壑纵横,其中有一座山被当地人称之为横山,是南北水系的分界岭。据说,在郦道元的《水经注》中有所记载。而在横山向北有一山脉叫灵姑山,山势俊朗,山松青翠,山泉之水蜿蜒向北,在山下积水成河,可谓山清水秀,是个人间居住的好地方。

明朝洪武年间,俺的老祖宗自江苏省东海县启程,一路向北,途径五莲县城南大青山东麓,便看中了小凤堂村这块风水宝地,则临水而居,在此地繁衍生息,据家谱记载,在定居之后的600余年间,自此迁徙到全国的“厉”姓后人就有几十万之多。而我的上八辈祖宗,也是从这里迁到现在居住的村子,成为本村的大姓户族。

说起俺家居住地这老屋,位置非常优越,坐落在村子的最东头,出门向东,是一片几百亩地的自留园(因为靠着河,容易取水,就分给每家每户一小块地用来种菜),而小河在东边,紧挨着这片菜地,在小河的两边长着一棵棵又粗又高的大杨树,站在我家里的院落里,视野开阔,空气清新,又加上去菜园的人来过往,所以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这老屋不但位置好,而且房屋的年龄也很老,在这个村子里,只有年过耄耋的老人才知道她的屋龄,据说有一百多年了吧。至于老屋的样模,只要年长的农村人都能想象出三间老屋的样子,老屋很矮,腰平以下是石头砌成,而腰平以上是土坯垒起,墙体很厚,半米有余,木制窗棂,老式黑色木门,屋顶初为麦草缮成,后经翻修为半瓦半草房,现为全红瓦房。老屋因为低矮窄小,所以屋里光线暗淡,但是冬暖夏凉,这在百年之前,就极符合低碳经济的要求,可谓自然环保。

老屋的屋龄也决定了她的沧桑,据说,老屋曾经作过俺村最早的学屋(即学校),村里有文化的老人还在这屋里念过书,据说曾经出过秀才。见证之一就是,老屋的东西山墙上还保留着较为原始的黑色书窗,的确颇有些古风古俗。再有,我未曾见过面的爷爷和奶奶也都在老屋生活过,及至去世。后,我的父亲母亲也在这老屋里走完最后的人生。再后,我们兄弟都在她的怀抱里出生、成长。就连我们的孩子又曾经在这里嘻嘻玩耍。屈指数来,一晃就百十年那。最近有些媒体说,中国房子的寿命只有30年云云,倘若果真如此,那与我们家的老屋相比,是也的确有点年轻。大致是祖孙级的差别吧。

老屋的长寿也决定了它要历经沧桑,俺家除了出了几个读书的先生,都极普通的。所以,这老屋也跟着主人一直很普通,屋龄虽然较长,但还是无人问津。这不,近一个世纪过去了,虽然比起历史的长河的确很短,但还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老屋日复一日的平凡,却有她寓于伟大的一面,那就是老屋的超负荷运载,先说三间老屋中间那10平方米的客厅、餐厅加厨房,进门口就安了两口八人锅(锅的大小是按照吃饭的人数来衡量的),再向里,靠北墙砌着放碗筷等生活用品的碗筐,另外,还有九口人要在这屋里吃饭喝水,哎哟,满满当当的,每当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哪能挨得下,就只有端着碗,爬在锅台上的,坐在炕沿上的,反正也没有咸菜吃。若轮到晚上要睡觉,两边两盘土炕上睡不开,还要到邻居家找顽童们借宿。如果碰到家里砌墙盖屋说媳妇,都得到南邻本家二哥家借屋。这老屋的功能可谓是物尽其用了。

的确,这样的人口的密度。虽然比不了北京上海这些一线城市,也能赶个省会城市济南太原吧。

老屋这时很热闹,闹闹吵吵的不寂寞。

老屋虽然很窄小,两室一厅四十多个平方,但是院子可不小,有100多个平方,院子里长满了高大而麻皮的槐树、婆娑而带刺的枣树、枝桠低矮的柿树和叶片宽大的梧桐树等,每到春季开花的时候,院内落英缤纷,芳香沁人心脾。特别是四月里槐花开的时候,花期很长,若是遇到牛毛细雨时节,青青叶幕里串串槐花的清香,弥漫着老屋和院子里的每个角落,真堪称槐花雨了,又润又香,伴梦入眠,沁人心脾,享受至极。

春夏之交,也是老屋一年中是最热闹的时候,大人、孩子、雏鸡、老狗、大鹅、小鸭,空间有点挤。俗语说人勤春来早,气温一回暖,各家的自留园里就开始种菜了,有来借筲(读shao,挑水用的水桶)的,还有来借镢和勾担(用来提水挑水的用具)的,等等等等。而且邻居们早晨都起来的很早,来浇菜园的四点多钟就来了,真是人声鼎沸,热热闹闹。再就是老屋离学校很近,学生来喝水的,来玩耍的,就更挤了,有的学书生跑到炕上,有的学生爬到低矮的墙头上,有的爬到柿树桠上,人们常说,山羊猴子皮学生,那真是一点也不假。这时候的老屋人气真旺。

终于有一天,我们都长大了,有的外出上学,有的外出工作,有的兄弟到新村盖起了新房,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也就渐渐的对老屋疏远了起来。

一晃就是十几年,老屋后边的学校也因学生少的可怜就撤了,孩子们都搬到城里上学了。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居住的邻居也都相继搬离,随着几位留守老人们的逝去,这里成了老屋区,就再没人居住。热闹的老屋显得愈发的冷冷清清,少有人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邻居家的老房坍塌了,就把老房屋顶梁檩拆了,只剩老屋下的残垣断墙。真让人有种凄凉的感觉,这里再也找不到往昔的热闹和欢笑。

俺家的老屋也是一样,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一锁就是六年,除了大年除夕这天,我们兄弟和子侄祭祖回来,到院子里落落脚外,也就更少来了。

老屋不住了,就成了鸟的天堂,鸟儿在屋檐下抱窝,并占据房梁屋顶,也可以占据树头的枝丫;院子里成了草的世界,千年的草籽,也在雨季充沛的夏季生根发芽,长得比庄稼还要葳蕤茂盛。老槐树长成了一搂粗,柿树和枣树的树底下密密麻麻的一层落果的种子和白白的鸟粪,石头砌成的院墙早已经东倒西歪,不成个墙的样子了。而老屋也因无人居住,年久失修,屋顶日见光亮,屋内因潮湿和漏雨都无法落脚,灶台和炕上都布满了灰尘,旮旯里挂满了蛛网。

这还是我们出生成长的家吗?

兄弟们对这处祖奶级别的百岁老屋感情是至深的,对她去留的“政协提案”是越来越多,最终“家庭人大”一致通过,要纳入家庭重点文物保护对象。对老屋进行修葺。

老屋修葺后又恢复了她固有的庄重和尊严,正如邻居老奶奶所言,孩子们,你们都在这里出生,长大,老屋住不着,花钱修修留个念想吧。

老屋整修以后,先前院子里的杨树被木材商伐走,我决定不再植树,梦想着退休后过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清闲日子,可惜,退休生活尚早,也只能闲暇时间在院子里种些蔬菜,这样便可经常回老家看看,也算吸取以往不常回家的教训,多些对老屋的关爱。种菜要有水,这里曾经是老河底,水位很浅,我便和侄子找了根钢管,采用很原始的挖井办法,用一天的时间,用钢管掘到了5米深就已经有水了,然后又加工制作了一个压水井,在春暖花开的季节,种上自己喜欢吃的黄瓜、茄子、茭瓜、西红柿和菜椒之类的蔬菜。

老屋院门外,是我家的草园(老百姓放草的地方),约有400个平方,自从杨树卖掉之后,因为遮阴影响邻居,便不再栽杨树,而是历经半年多的节假日时间,用砖块垒砌成院墙,门口安一个用树枝做的琵琶门子,挡一下鸡狗鹅鸭,在院子的四周栽了樱桃、石榴、葡萄、香椿。中间则将树根和石头从地里挖除整平,来耕种稼穑,于是花生、大豆、玉米……

老家成了节假日的去处,老屋则又旧貌换新颜。

是呀,一个老人,就是一段历史,一所老屋也是,她曾经为我们挡风遮雨,为我们温暖纳凉,用母亲般的胸膛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避风的港湾,一个幸福的家。

老屋承载着儿孙们永远的故乡,她,已经是我们生命的元素之一。所以,善待老屋也是我们的义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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