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知事起,母亲就要求我们天一开亮口就起床,洗脸刷牙、打扫屋子,收拾自己的卫生。剩下的时间就是读书,而母亲也起来的特别早,喂猪,打柴,推磨,挑水,做早饭。母亲说,勤俭持家,勤能补拙。母亲的话深深地印在我们的脑海里,成了牢不可破的法则。因此,我们从小就养成了勤劳的习惯。每天早睡晚起,成了我们亘古不变的习惯。可有一天特别例外,母亲破例让我们睡到日出三竿才起床。而他和父亲也破天荒,天大亮才起床。而且这天天刚麻麻黑,就迫使我们上床睡觉。即使我们作业没做完也不准熬夜。这就是大寒节,据说尽量不要在晚上干事,因为大寒节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阴气最重,鬼魂活动最猖獗,冲撞了阴人不吉利,要么来年办事不顺,要么躲在多病。所以一般家庭擦黑就睡。
这天的早饭简单的很,就是熬上一锅昨晚早已磨好的豆浆,放上米,小豆熬上一锅,撒些白糖,一人喝上一碗,这就是“甜酱子饭”。吃起来,甘甜爽口,让人越吃越爱吃,老少皆宜。据说大寒节吃甜酱子饭,能暖胃滋脾,有利于消化,促进健康。然后就开始安排工作,父亲则带着我和哥哥扛着八镑锤,洋镐上山打疙瘩,挖疙瘩。而母亲和姐姐则留在家里收拾锅碗瓢盆。我和父亲来到山林,父亲拿起八磅锤,瞄准一根枯树疙瘩,抡起铁锤,几下就弹掉了树疙瘩上的土。我和哥哥则兴致勃勃地往背篓里捡。比谁拾得快,拾得多。最后,背篓里的疙瘩堆得像座小山。我们带着收获满载而归。把疙瘩晒在太阳底下,又去打疙瘩。因为迫近年关,过年火炉里是不能停火的,疙瘩容易着火,烧得久,火劲大,烤起来全身暖暖的。在石泉山区的农村,过年一般都用疙瘩烤火。我们还专门挖了一个特别大的疙瘩,那是一根特别大的枯树桩,父亲用洋镐挖了很深个坑才把它挖出来。我们三个人花了很大力气,抬得全身汗流浃背,才弄回家。父亲喝了一口红糖茶,端详着像头肥猪的疙瘩,满心喜悦.父亲自言自语地说“三十晚上烧大个大疙瘩,明年过年猪长得大。”我和哥哥满是疑惑,也满是憧憬。随后一人端了一坨包谷花苕糖充饥。
只见母亲和姐姐,一人戴了一顶草帽,用红塑料纸将全身包裹的紧紧的,一人擎着一把带青竹叶的扫把,正在打扫墙上、楼上的灰尘。屋内的扬尘、蜘蛛网在长扫帚的挥动下纷纷落下,像下起了一阵黑色的雨。屋内尘土飞扬,烟雾弥漫。父亲赶忙到了一盆水,洒向滚滚浓烟,屋内的尘土才将落到地上。清扫掉落在地上尘土,掸去楼扶,窗台、墙壁,墙角的灰尘,又将橱柜,椅子等灰尘用水洗过一遍。最后将锅碗瓢盆擦得亮白亮白的,原本黑漆漆的屋子一下亮堂多了。给人一种舒坦的感觉,让人一下子感受的浓浓的年味。
打扫完屋子,母亲开始洗腊肉、淘酒米泡酒米。她要给我们做旧米饭。酒米饭可考验的是技术。先要八角、草果等把腊肉煮得外酥里嫩。然后合上胡萝卜切成丁盛在碗里备用,然后烧一锅开水,将泡好的酒米下锅,用大火猛煮到等酒米刚榨腰,把米汤小心地舀出来,只留少许米汤,随即放入肉丁、泡好的红枣、花生米、核桃仁。盖上锅盖慢慢蒸。直到蒸得满屋都是腊肉的清香,才准备吃饭。当然酒米饭通常是在火炉的吊罐里蒸的。而灶上的锅里,母亲这天是要给我们炖上一锅萝卜猪蹄的。没有别的菜,吃酒米饭时,一碗一瓢猪蹄汤,吃起来特别舒畅。
当然这天是要给先人扫墓的。一般正午刚过,父亲便带着我们一家人,拿着刀、锄头,香蜡去给逝去的爷爷奶奶扫墓。我们先将坟上的树砍掉。杂草和枯叶清理掉,然后挖几撮箕土倒在坟上,用脚踩实,不准用锄头拍打,只能用脚踏实。把坟磊高一点,脱落的石块重新砌好。又将拜台上的杂草割完扯光。随后就点燃香蜡、黄表,我和哥哥负责磕头,父亲则默默祷告一番,至于嘴里念的是什么,我无从知晓。
晚餐有点特殊,那就是酒米糍粑。每人一个盘子,盘子盛着油汪汪的糍粑。一人一个糯糯的,油腻腻的。
吃罢饭,将火炉的明火熄灭,盖上锯末面。让燃烧的锯末面升起的浓烟,绕过墙上一块块焦黄的腊肉。也有大寒节杀猪的,腌肉的,但最迟都不能超过大寒节,据说过了大寒节杀猪,容易变质,不易保存。火炉上的墙壁上满是腊肉,上面有张竹筛,里面满是豆腐干,血粑粑。天还没黑,我们上床睡觉。虽然毫无睡意,但还是用被子蒙着头坚持让自己睡着。生怕鬼魂出来咬自己一口。
“大寒胜如年”过去人们是如此重视大寒节,如今随着人们工作、事业的繁重越来越淡出人们视野。大寒节的习俗只残留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里。当然作为一种传统节日文化,它体现了中华民族对大自然的敬畏和对前辈的敬仰,以及勤劳持家的传承。我相信在大力弘扬传统文化的今天,大寒节的习俗不光存在记忆里,必将被更多的人传承,并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