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及金蚕小镇的初秋,心头便先漫开一层温柔的欢喜——这里的秋,既有山野丰收的热闹,更藏着独属“金蚕”的细腻韵味,每一寸景致都像裹着丝绒般软和,让人忍不住放慢脚步细细品味。
不必说那黛色群山如被墨笔晕染的屏障,稳稳环抱着小镇,山尖偶有几缕白云缠绕,像给巨蟒般的山峦系了条轻纱;也不必说四野开阔得能望到天际,青的树、黄的田、红的果在天地间铺展开,像幅随手泼墨却格外惊艳的画;单是头顶那片天,就足够让人醉了——蓝得比别处更澄澈,亮得比别处更温柔,像块被蚕丝打磨过的明镜,把底下的一切都映得清清楚楚:白墙黛瓦的房屋错落着,墙上偶尔还绘着蚕宝宝的卡通图案;穿镇而过的小河泛着粼粼波光,河边的桑树林虽已褪去盛夏的浓绿,却仍透着几分生机;马路上奔驰的轿车里,有时还能瞥见装着蚕茧的竹筐,连风里都似飘着淡淡的丝香。
山梁的线条格外柔和,顺着秋风的方向缓缓伸向远方,像在指引着人们去往桑田深处;山谷则像大地揉出的褶皱,狭窄处藏着几户人家,烟囱里飘出的炊烟与晨雾缠在一起,朦胧中透着烟火气。偶尔有几棵果树零星散在山谷间,稀疏的枝桠上挂着沉甸甸的果实——或是红彤彤的枣,或是黄澄澄的梨,风一吹,果实轻轻晃动,偶尔落下几片黄叶,打着旋儿飘到地上,才悄悄把“秋来了”的消息告诉小镇。
当秋阳从山后爬上来,第一缕金光先洒在镇口的“金蚕”雕塑上,把银白色的蚕茧雕塑镀得暖洋洋的,接着便铺天盖地裹住整个小镇。田间的沟谷里、屋顶的瓦片上、晒地的稻谷上,都沾着金光,连墙角的青苔都亮了几分。茂密的山林里,黄叶已悄悄点染枝头,秋意虽淡却格外鲜明——成片的叶子被果实压弯了枝桠,在风里轻轻摇曳,碰撞出“沙沙”的声响,像蚕宝宝啃食桑叶的细语。褐色的枯叶被风卷着飘飞,偶尔落在枝头,惊得鸦雀扑腾着翅膀“呼”地飞向远方,翅膀带起的风,又吹落了几片桑树叶。
最惹眼的是坡上的救君粮树,火红的果实缀满枝头,远远望去像一个个挂在林间的红灯笼,把绿意盎然的坡地衬得格外热闹;女贞树的老叶落了,新抽的翠绿嫩叶簇拥着,倒像给树枝套上了层绿灯笼;马桑树的枝丫红得更艳了,红枝条上缀着光滑的苍绿叶片,秋风一过,便有几片叶子恋恋不舍地落下,像给大地铺了层红绿色的绒毯。而路边、田埂旁的桑树林,虽没了盛夏的繁茂,却仍透着独有的意义——桑叶早已被采去喂蚕,只剩顶部几片嫩叶在风中晃荡,枝桠间偶尔还能看到残留的蚕茧壳,阳光照在上面,泛着淡淡的银光,那是小镇“金蚕”之名的印记。
山坡上的梯田层叠着,像铺在山间的金色阶梯。枯褐色的玉米杆立在田里,中间夹杂着成片金黄的黄豆——黄豆叶已黄透,豆荚鼓囊囊的,裹着细细的绒毛,风一吹就轻轻晃动,似在诉说丰收的喜悦。偶尔有又肥又大的野兔从地里蹿出来,耳朵竖得老高,蹦蹦跳跳地往桑树林里跑,转眼就没了踪影。红苕的藤条铺满大地,深红的叶子已渐渐褪成浅黄,中间夹杂的冬瓜藤却还透着青绿,藤下挂着几个白胖胖的冬瓜,像卧在地里的小娃娃。玉米早已收完,但残留的玉米杆还带着几分透亮的黄,在风里轻轻摇曳;田里的稻谷正处丰收时节,沉甸甸的稻穗压得稻秆弯了腰,一穗穗、一片片的金黄,像铺在田里的金被子,风一吹,就掀起层层稻浪,“哗啦”声在田野里回荡,与远处偶尔传来的“蚕室通风喽”的吆喝声,凑成了小镇初秋最动听的歌谣。
几个农夫脸上挂着笑,驾着联合收割机在田里穿梭,打谷机的叶轮转得飞快,“隆隆”的声响里,金黄的稻谷被收进机舱,身后只留下一排排高高的草垛,像给田野立起的金色纪念碑。田埂上,牛甩着尾巴悠闲地吃着稻草,嘴角还沾着草屑;羊群像一片浮动的白云,在坡上慢慢移动,偶尔有小羊羔蹦跳着跑到前面,又被母羊唤回去。朱鹮沐浴着金光,洁白的身影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不时发出几声“嘎嘎”的叫,声音清亮,给小镇添了几分灵动。
家家户户门前的晒地里,都摊着金黄的稻谷和黄澄澄的玉米,阳光晒得谷粒发烫,散发出淡淡的米香;房檐下除了挂着一串串鲜红的辣椒,偶尔还能看到挂着的干桑叶,那是留着给晚蚕备用的;墙上的竹匾里,有时还晒着雪白的蚕茧,像撒了一地的珍珠,格外惹眼。不远处的核桃树上,稀稀落落地挂着几个圆鼓鼓的核桃,外壳还带着青色的绒毛;核桃树旁挨着杏子树,杏子早已摘完,只剩枝叶在风里晃;枣树的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上,密密麻麻挂着红彤彤的枣,像缀满了小红灯笼,勾得人心里直发痒。只有远处的翠竹,依旧透着格外的苍翠,在秋阳里绿得发亮,几只鸡在晒地旁的草丛里觅着虫子,偶尔啄到一粒谷,便得意地“咯咯”叫两声,惹得屋里的蚕宝宝也似有若无地“沙沙”应和。
马路上的汽车渐渐多了起来,车厢里满载着刚从地里挖回来的红薯,红通通的堆得冒尖;还有刚采摘的南瓜,黄的、绿的挤在一起,透着新鲜的气息。最特别的是那些三轮车,车上装着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面是刚采摘的桑叶,叶尖还沾着露水,骑车的人哼着“金蚕小调”,调子悠悠地飘在风里,让人一听就知道,这是金蚕小镇独有的秋。
待大雾慢慢升起来,小镇便笼在一片朦胧里,远处的山、近处的屋都成了淡淡的影子。雾里却不安静:打谷机的“轰隆”声、农夫拖草捆的“拖拽”声、谷粒碰撞的“簌簌”声,还有孩子唱“蚕宝宝”儿歌的声音、农夫谈论今年蚕茧收成的谈笑声,混在一起,像一首热闹的丰收歌谣,在雾里轻轻飘荡。
当淅淅沥沥的秋雨落下,农人们终于忙完了田间的收获,也暂歇了蚕室的忙碌,迎来难得的放松时光。大家围坐在屋里,或端着酒杯聊天,说着今年的稻谷产量,也聊着蚕茧的好收成,笑声从窗缝里飘出来;或敲锣打鼓排练节目,有人唱哀婉又深情的金蚕小调,歌声里满是对蚕的珍视;有人哼着轻快的花股曲,说着小镇的变化;还有人唱起悠长的放羊歌,曲调里满是生活的滋味。这些节目从不用提前彩排,都是即兴自编自演,只为图个尽兴,偶尔还会有人拿出蚕茧做的小饰品当道具,惹得大家阵阵欢笑,小镇便在这歌声与笑声里,浸满了独有的欢喜。
偶尔也有来自远方的游客,他们慢悠悠地在小镇上散步,踩着落满黄叶的小路,看晒地里的稻谷,摸一摸墙上的蚕茧装饰,听农人们讲养蚕的故事,只为感受这“金蚕小镇”独有的秋韵;也有走亲戚的人,拎着自家种的水果,还带着几枚新鲜的蚕茧,笑着走进熟悉的院门;还有人在附近的桑田边驻足,看残留的桑叶在风里摇曳,小镇的每一处景致,都让他们忍不住驻足动容。
金蚕小镇的初秋,是裹着丝香的秋,是藏着丰收的秋,是满是烟火气的秋。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透着亲切,每一声声响都满是暖意,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喜欢,走了还会时时想念——想念这里的金黄稻浪,想念这里的淡淡丝香,更想念这里藏在秋韵里的,独属于金蚕小镇的温柔与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