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变了

弟弟以前在家里是出了名的“小魔王”，浑身透着股闲不住的淘气劲儿，眼神里总闪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那天我刚跨进家门，就闻见厨房飘来股怪味，凑过去一看，瞬间倒吸口凉气——妈妈刚倒在瓷盆里的白面粉上，竟被掺了大半捧褐色沙子，弟弟正蹲在地上，小手抓着沙子往面粉里扒拉，指尖、袖口沾得白一块黄一块的，他嘴角还撇着笑，像是在玩什么新奇玩具。“你疯啦！你看这面粉还怎么用？”我急得拔高声音，他却抬头冲我吐吐舌头，手里的沙子“哗啦”又撒了一把，转身就往后院跑。

后院的大水缸更是让我气不打一处来，只见爷爷最宝贝的黑皮鞋浮在水面，鞋帮泡得发皱，鞋带散开漂着，像两条没精神的海带。弟弟正踮着脚扒着缸沿，伸手戳皮鞋，一点点推，见我来，立马缩回手，身子往后躲了躲，眼神却没半点愧疚，反倒带着点“你奈我何”的得意。等爸妈下班回家，客厅又乱成了一锅粥：爸爸的手表被拆得七零八落，弟弟趴在地板上，用小镊子戳来戳去，眉头皱着，一副认真钻研的模样；旁边的花猫缩在沙发底下，下巴光却秃秃的，时不时怯生生叫两声，不用想，准是弟弟趁它睡觉，拿剪刀把胡子剪了的，你看，他手里还攥着把小剪刀，剪刀尖上沾着几根细猫须呢！爸妈气得脸色发青，对着他念叨，他却左耳进右耳出，没过一会儿又摸出手机，蜷在沙发上打游戏，手指飞快戳着屏幕，嘴里还念叨着“打啊，别跑”，喊他吃饭，他头都不抬，顶多嘟囔一句“让我再玩会儿”，急得妈妈直叹气，我也打心底里觉得，这弟弟真是没法管了。

我原以为他会一直这么调皮下去，可不知从哪天起，弟弟竟悄悄变了。那天早上，我还没睡醒，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揉着眼睛悄悄走过去，竟看见弟弟正弯腰收拾玩具。他把地上的积木、小车一个个捡起来，放进蓝色收纳箱，动作不算麻利，却格外认真，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眼，神情专注得很。见我进来，他抬头冲我笑了笑，脸颊泛着点薄红，小声说：“房间太乱了，我收拾一下。”我愣在原地，竟有些不习惯——以前他从来不碰这些，只知道把玩具扔得满地都是，喊他收拾，他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故意扔得更乱。

饭后，弟弟没像往常那样摸手机，反倒端着一碗小米，走到院子里喂小鸡。他蹲在鸡窝旁，慢慢撒着米，动作轻轻的，生怕惊着小鸡，眼睛盯着叽叽喳喳抢食的小鸡，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眼神软乎乎的，没了往日的淘气。以前碰都不愿碰书本的他，现在一有空就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本课外书，手指捏着书页，逐字逐句地看，眉头偶尔皱起，像是在琢磨内容，有时爸妈喊他去玩，他也只是摆摆手，头都不抬，眼里满是对书本的痴迷，连阳光落在他脸上，都显得格外柔和。

他还把平时爸妈给的零钱，小心翼翼塞进铁盒子里，每天睡前都要打开数一遍，手指捏着硬币，眼神亮闪闪的，嘴里小声数着“一毛、五毛、一块”，脸上满是期待。等到攒够钱的那天，他悄悄揣着铁盒子跑出去，回来时手里拎着个航模材料包，一到家就趴在桌上忙活，胶水沾了手指，他皱着眉使劲搓，搓不掉也不恼，继续拿着零件拼接，眼神专注得像在完成什么大事，拼好的航模摆在窗台，他每天都要拿布擦一遍，看着航模的眼神，满是骄傲。

爷爷腰不好，坐久了就会忍不住捶背，弟弟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每天晚上吃完饭，他都会主动走到爷爷身边，踮着脚，小手攥成拳头，轻轻给爷爷捶背，力道不大，却很均匀，捶一会儿就问：“爷爷，力道够吗？要不要轻点？”爷爷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够了够了，我孙子真乖。”周末的时候，他还会端来一盆温水，放在爷爷脚边，蹲下来帮爷爷脱鞋，小手握着爷爷粗糙的脚，慢慢揉着、搓着，抬头看爷爷时，眼里满是认真，爷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嘴里不停念叨：“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更让人惊喜的是，弟弟竟主动跟着妈妈学炒菜。一开始，他站在灶台前，个子不够高，就垫着小板凳，手里攥着锅铲，紧张得手心冒汗，眼神紧紧盯着锅里的菜，妈妈在旁边教他放盐，他小心翼翼捏了一点，生怕放多了，结果炒出来的菜还是淡了。他有点失落，抿着嘴，小声说：“没炒好。”妈妈笑着安慰他，他并没放弃，第二天又硬拉着妈妈教他，这次他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点头记着步骤，炒出来的菜终于有了味道，他端着菜走到餐桌前，眼神里满是期待，看着我们吃，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之后偶尔还会主动下厨，给全家做一顿简单的晚饭。

写作业时，弟弟也变了个模样。以前他总拖到半夜才写，字迹潦草得看不清，写着写着就走神，要么玩橡皮，要么抠手指，爸妈催一次，他才动一下。现在他一放学就坐在书桌前，拿出作业本，一笔一划认真写，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专注地盯着笔尖，偶尔遇到难题，就咬着笔杆琢磨，实在不会就跑去问爸妈，写完还会仔细检查一遍。见我坐在书桌前发呆，他凑过来，小手拍了拍我的胳膊，眼神严肃：“姐，你别偷懒，赶紧写作业，不然晚上要熬夜了。”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也收起了走神的心思，跟着他一起认真写。

上周六早上，弟弟突然拉着我的手，眼神亮晶晶的：“姐，我们去帮村里的爷爷奶奶打扫卫生吧，他们年纪大了，不方便。”我愣了愣，随即点头答应。我们先去了张奶奶家，张奶奶独居，院子里堆了些落叶，弟弟拿起扫帚，弯腰使劲扫，胳膊挥来挥去，额头上很快冒了汗，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继续扫，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进屋后，他又拿起抹布，踮着脚擦桌子、整理窗台，动作麻利，神情认真，张奶奶站在旁边，笑着给我们递水：“这孩子真懂事，比我家娃还贴心。”临走时，张奶奶塞给弟弟一把糖，他连忙摆手，笑着说：“奶奶不用，我们就是来帮忙的。”

看着弟弟忙前忙后的身影，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和温柔，我心里满是欣慰。那个调皮捣蛋、让人头疼的小魔王不见了，眼前的弟弟，文静又懂事，一举一动都透着贴心。弟弟真的变了，变得让人喜欢，也让我忍不住跟着他学，想做个更懂事、更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