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年味?
孩子们说,是肆无忌惮地欢乐嬉笑,是压岁红包的喜庆;大人们说,是鞭炮啪啪地璀璨,是拜年时走亲串友的欢聚;老人们说,是过年前的张罗与忙碌,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团圆……这都是年俗里的味道。
年味,总是随着年龄不断“变化与调整”,天真与理想永远都是在每一个人的童年与少年时期,于是我对年味的记忆大部分都来自于那个阶段。那个时候,我还是每年在农村的老家过年,我的奶奶、爷爷还在世,亲戚们大多都会熟络呆上好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有许许多多的想方设法地偷懒与欢愉……那时没有物质的富裕与自由,却是满满的欢喜与虔诚的期待。那时对于我这样的孩子而言,放鞭炮、穿新衣、吃好的,就是对过年的全部期待,那时候的年味仪式,总是过了元宵节的开学后才算过完。
“清扫房子、置办新衣、采购年货、磨面蒸馍”这样的劳动,在每年过年前,家家户户几乎都不会落下。而我也都会被我妈以各种理由拉入这个行列中进行被动的参和,当然,这里面也有我偶尔主动申请,这也包括过年前的贴春联。那个时候,作为大院落的我们家会买好多的春联,会把但凡有门、有窗的地方,都贴上一幅,在我的私自鼓动或偷偷操作下,更把有口、有墙的地方也应景地贴上,如实说,我喜欢这样的过年喜庆仪式。
我曾一度认为年夜饭是所有饭菜中需要准备最久一顿饭,吃年夜饭的这一天,大人们总是从早到晚在厨房里忙活。宰鸡、杀鱼、炸丸子、做甜饭等都会成为那一桌非常丰盛又朴实的年夜饭。在这一天,我常会不自觉地把我这个家里唯一女孩子优势发挥出来:会大声地传递大人间的话语,会着急地催促年夜饭的准备,会兴奋地打听家里人招待或走访的拜年计划,更会不停追问爷爷奶奶的新年愿望,也会给爸爸妈妈许诺来年的努力,甚至会一度和哥哥弟弟讨论压岁钱的来处和用处……
那个时候,大年三十到初一早上家家户户的鞭炮声好像从来都没有断过。不管我睡得多晚,醒得多早,都会听到外面的鞭炮的响动。大年初一那天听话的我是从不会睡懒觉,除了会穿上我的新衣服去显摆外,就是早早地吃饺子,奶奶和妈妈会在饺子里包上硬币,包钱的饺子个个好像有灵性一般,会均匀地分舀在我们家每个人的碗里,让家里的每一个人沾到幸运的福气!吃完饭后,每个人通常会进行各自不同的活动,爱玩的大人们会打牌图乐,小孩子们会到村中是商店或集市买东西、玩响炮,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们会选择逛街或进行同学聚会,而还有一部人便会呆在家里看电视吃零食,都会选择自己计划好的方式过年,父母们也大都不会阻拦,而且会大度地支持。而从大年初二这天开始,就会进行过年中最长的一个环节,那便是走亲访友。我家的亲戚算是多的,村里村外的亲戚们都会被我爸妈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有时候村里的家族、邻里间也都会相互走访,这其中还不算我爸开工厂期间的徒弟们与他外面交往的人。那时,我所在的村子与周边村落还是比较讲究,舞龙、唱戏、扭秧歌,打锣鼓、耍社火都会在每年过年期间有选择性地上演,这也为我的年味增加了许多的回忆与味道。
不得不承认农村的年味通常是比城里要浓烈,年少时候的年味要比成年时期更炙热。随着爷爷奶奶的离逝与老家的拆迁,伴着父母年老与我的长大,关于过年的那些记忆已经只能变成一种回忆,不由得变成了脑海中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幅画,再也无法复制出厚重浓烈的年味了。以前,我总是选择性地忽视大人们说的一句话:“年,有啥过得!”并一副天真地从心里嫌弃这种唠叨。而直到我经历世事之后,我忽然觉得这句话并没有那样“无缘无故”,反而很感谢父母曾经关于年味的对我们的付出与给予。
我的母亲是亲戚们中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做饭的手艺绝对也是吃席中大厨的水准。每年的过年时,她总是最忙的,蒸包子、炸丸子、煎果子她几乎从来不落,而我这个帮手虽然没有完全继承她的手艺,但至少在没有出嫁前总是陪她做饭到底的人,于是对于年味的影响她给予我也是最大与最深刻的。小时候,我也曾一度认为,我的父母是喜欢过年,就单单从他们每一年春节前的准备,就不会怀疑他们对年的喜爱,于是很自然地乐此不疲享受着他们带给我关于年的美好。而事实上我还是只是看到了我想的那一面,他们对年的表现绝大部分来源于,对我们这些孩子们过年“仪式感”的渴望与满足,他们只不过努力为我们做好这份守护。当年的种种不理解与享受,其实在我们大多成年、为人母、为人父,不再是那个不更世事的青年后,他们便也不再去刻意地隐藏关于过年的“麻烦”,哪怕他们忽然有一天取消春节期间与个别亲友们的相互走访,都不再需要太多的理由与借口,再也不需要迎合性地去考虑年味,去在意年味仪式感,这一切或早已被时间与时代而带走了!
生活永远是一个多面镜,时代在变,时间在转,生活却从不会停下脚步。某一天,我们也许真的会发现不是年味淡了而是我们需要的年味的仪式变了。我们已经品尝过年味的人也会慢慢变老,我们的父母们用他们曾经时代为我们传递了年味,而我们又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向我们的孩子们、为我们的下一代带去年味的记忆呢?这是我们的责任,也许更是我们对年味仪式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