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诗的头像

网站用户

小说
202412/24
分享

《胡同巷子里的童年往事》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胡同巷子了。

宽度不过四米,而最窄的地方仅能通过一个人力三轮。

巷子呈南北走向,从南往北有五个木制电线杆。按当时每个间距30米计算,这个巷子的长度大约在150米左右。

巷子里有二十多个大小不一的院落,东西两排相对而立,院子里住着多少不一的人家。他们有的是同一个姓的家族独院,更多的是姓氏各异的街坊邻居。

当然,这个巷子只是这条街上的一个。

据老人讲,这条街上的这些巷子从明朝就有了,到清朝那时候是个驻扎兵营。民国时期,一度空置。后来有部分靠下大力,拉地排车的人便借此食宿,日子久了,这个巷子和其他相邻的巷子构成一块不小的贫民居住地:“官扎营西街”。虽然每个巷子的名字不同,但街名仍然是清朝时就有的那个街名。

在这条街上,这些胡同巷子住的大多数都是些贫民,但也有极少数几家属于较为富有的人。从他们居住地的房子就可以明显地看出来。其中,在这个胡同巷子里的北口就有一座类似京城“四合院”的房子:红砖红瓦,非常高大。两扇黑色的,上面嵌着铁钉的大门紧闭着,让人感到有些森严而神秘。尤其是门口两侧还有对一米多高的石狮子,呲牙咧嘴甚是吓人。大门北邻一米处还立着一块两米长,近一米高,有四十厘米宽的青石块,年龄大一点的都管它叫“上马石”。据传说,这院子里的主人的先辈在清朝的时候是个驻扎兵营的官人。与众不同、有些来头。

我出生在这个胡同里,从记事起就在这个巷子里长大。目睹了在这个巷子里发生的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在我的人生轨迹里,这里有着深深、难以抹去的烙印。

20世纪70年代初期,这个巷子里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北头邻居的一条大黄狗被人打死扔到了胡同里的井里了,从而这个原来还能使用的井被邻居们彻底弃用,不得已去半里地远的地挑自来水吃;而另一个则是我住的后邻一个绰号叫“和尚”的男人把自己的媳妇气“疯”了,并从树上掉下来差点丧了命。

一: (巷子里的水井)

在我的小的时候,巷子北口有一眼水井,它没有名子,也不大,更不太显眼,只有走到离它很近的地方才能看到它。

这井有个不大的井台,是几块青石板块堆砌而成的。井口位于石台子的中间,高于地面有三十厘米。

井深大概四米左右,一年四季从未涸过。井筒是上小下大呈梯形,最大处直径接近两米。井壁自下而上用的都是那种厚重的老砖,上面长满了很多的青苔。

平时,里面的水非常清沏。我们有时就平爬在井口处,照照自己的长的什么样子。偶而冲着自己在井水里面的倒影大笑一下,或大喊一声。应该说:这口井也记载着我小时候的一些快乐。

这是这个胡同里唯一的一口井,对于它的来历,说法不一。据老人讲,这个井有几百年历史,明朝就有。也有的说是清朝时是清兵在这里驻扎时挖制的。井台的西侧有三十厘米大小的浅坑,是抗日战争期间,被日本鬼子的小钢炮的炮弹片崩的。

那时候,这个井里的水,除了这个巷子里的部分人们吃喝饮用,还用来洗洗衣服,或到了夏天热得不得了的时候,弄上一桶水上来,把毛巾往里一浸,尔后披在背上降一降体温,或是把买来的西瓜放在盛满井水的桶里泡一阵子,再吃时,西瓜就会既凉又甜,非常爽口。

但是,非常的可惜。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这眼小井被人为的弃用了,更明确的说:是因为一条狗,让这个胡同里的与它彻底的告别了。

胡同巷子北口有个邻居姓王,他有个儿子叫“拴住”,比我大好几岁。

他个子不高,但挺敦实,大人都说他长得虎头虎脑得挺讨人喜欢。

他出来玩时,经常带着一只大黄狗。凶凶的,只要有人靠近它时,它就会呲牙咧嘴的吼叫。弄不好还会被它咬上一口,所以有很少人愿和他伴玩,怕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那条大黄狗。

我记得有一次我闹肚子,便从家里跑出来去巷子北口的茅房去大便,跑着路过他所在的门口时,这大黄狗便冷不丁地从大门里窜出来,冲着我的腿就是一口,然后掉头跑回院子里。

因为我当时急着大便,并没感觉那腿有多痛。但上完大便回到家时,才感觉到刚才被狗咬的那个地方有些痛了。卷起裤腿后,我看了下腿肚子下方,显露出几个狗咬的牙印,多亏了那时穿着棉裤,所以被咬的那儿没有被咬出血来。但是,母亲还是找到他家吵了一架,并让狗的主人家从那狗身上用剪刀剪了点狗毛,拿回家用火烧成粉,敷在我那被咬伤的部位上。据说是这样可以消毒止痛,还不会得“狂犬病”。

这次被咬,虽然伤得不算厉害,但在我的心里却吓不轻。当天夜里就做了个被狗继续追咬的噩梦,而且在日后的几天里不敢再去胡同北口大便或游玩了。达心里想,要是这条狗没了或死了该多好呀。

十几天后,有个叫亮的小伙伴给我说:“那天咬你的那只大黄狗被人打死了,而且还被扔到了不远处的那个井里。”

我起初不大信,认为亮给我开玩笑。至到他叫我一块去那门口砸砸门而没有听到狗叫,我才相信了亮说的话是真事。

后来,我从在那个院附近住的小刚哥那里知道了这狗死的情况。

原来是:前两天,胡同里有个姓刘的中年人,他的二女儿也是去巷子北口上厕所时,被这狗咬了。而且咬得很厉害。据说是去医院打了“破伤风”针。她母亲去狗主人家评理时,狗主人耍赖。不听医疗费不说,还动手打了女孩的母亲。

当天晚上,女孩的父亲下班回家后了解到了这事。火冒三丈,喝了点酒后,便叫上他的两个兄弟,拿着勾火杖和支人力车的粗棍子到了狗的主人家。

要说姓刘的这个中年人,长得五大三粗,也很硬朗。年轻时练过武,在这个胡同巷子里乃至这条街上都很少人敢跟他叫板。因此说,这下子狗主人家算是惹到茬子上了。

当他们兄弟三人闯进大门后,狗主人家就看到了苗头不对。一面施软说好话赔礼道歉,一面让人把狗保护起来。但女孩子的父亲几个那听这个,看到狗后,不由分说,推倒正在护着狗的“栓柱”,举起随手带的棍棒对着大黄狗就是一顿劈头盖脑地猛砸。

起初、这狗还挣扎着,跳来跳去的“汪汪汪的吼叫'。但无奈,它此时因被绳子拴在院子里的树干上,挣不脱,又跑不掉。眼睁睁地被雨点般的棍子打到头上,身上。就这样,几分钟的时间,便停止了挣扎。

狗主人一家人,看着被棒打的狗毫不气息地躺在树下,嘴里还一阵阵流着血。并没有敢出声,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因为他们知道:首先是自己的狗咬了人家的孩子,惹了祸。而自己作为狗的主人又没了按理做事,激怒了这家人。而这家人又是兄弟们多,个个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脾气暴,性子猛。狗被他们打死是小事,万一再惹急了他们,说不定可能会出人命。

这话一点不假。兄弟三人,看到咬了自己家人的狗被打死后,并没有完全解恨。先是刘家老二对着狗主人吼道:“你们不是说是狗咬的人,你们不管吗?现在我哥几个就替你管管,看见了吗!”

接着刘家老大讲:“你们养狗谁也管不着,但你们养的狗咬了人,就该负责任!可你们倒好,自家的狗伤了人,人家来说个理。你们还动手打人,太欺负人了。

身体最壮的刘家老三从两个哥哥身后冲出来,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对着狗主人说:“服气吧?如不服气地走过来,看我把你的头像剁狗头一样剁下来。”说着就举刀向那狗头砍去。一瞬间,一股鲜红的血水从那狗头和身子之间的脖子上喷涌而出,弄得他身上手上到处都是。听说:那一刻,狗主人被吓得站在一瑟瑟发抖,连个屁都不敢放。

“活该”。我听了,自然也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但是,尽管这刘家三兄弟除掉了那只恶狗,但后来他们的一个举动,却祸害了胡同巷子里的那一口井,他们的这一冲动,做得有点伤天害理了!

同是那一天,他们把那恶狗打死后,怕狗在复活。便强行将那只狗从狗主人手里抢夺过来,老二和老三每人拽着一只狗腿,拖到不远的井台子上后,扔到了那个井口不大,但很深的水井里。

后来,这条狗被自己的主人把它从井里捞上来处理掉了。但从此以后,胡同里的人们再也不再食用这口井里的水了。而是只能去半里地之外的另一个胡同口,去挑自来水回来渚水做饭。久而久之,这个曾伴随我童年时代的水井,又被那个家家都挖“防空洞”挖出来的土填没了。这口井,也在人们的记忆里的印象,慢慢地淡化了,消失了。

 二: (“和尚”家的女人)

几乎是在同一年里。我住的北面路东的院子里,有一个别人都叫他“和尚”的中年汉子,不知什么原因一大清早便敲我家的后窗。高声地喊着我父亲的名字说:“文叔`你快到我这里来,俺家女人不知怎的“疯了”!

     这个绰号叫“和尚”的中年人姓李,可能是年纪不太,头顶上的头发严重脱发而被人起的绰号

父亲赶紧穿好衣服去了他那里,我和我的一个哥哥也赶快起来跟了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到了后院里一看,只见平时我们管她叫嫂子的这个女人,半裸露的身子爬到了她院子里的一棵大槐树上。手里握着一把斧头疯狂的乱挥着,而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这时,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了,除了她的家人,也有她的一个院子里的亲戚和邻居。其中还有个比我还要小的小女孩在她奶奶的身边,声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妈妈”

这时有人喊:“快下来吧,派出所警察来了。”

谁知这一喊声更是惊吓了她,她非但下来而是向树的更高处爬去。

要说也挺怪。这棵槐树是我们这个胡同里最高最大的一棵树,树身有点往东倾斜。树的西侧由于我们这些小孩经常的爬上爬下地玩耍,树皮磨得有些光滑。平时我们小孩爬玩的时候需要脱掉鞋光着脚丫才能非常费力地爬上去。而今天她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子,穿着鞋不说,手里还拿着斧头,她是怎么爬上去的,我都感到挺惊奇的。

据说这棵老槐树是三十年代栽种的,长的根粗叶茂,底段最粗的部位两个大人搂不过来。这树主枝干大概有三四米高,分枝干也非常的多而高。初夏的时候,我曾在大人的帮助下在上面摘了很多的槐花,而这棵槐树上花的香味让你在很远的地方都能闻到它的花香。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树杈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树下的众人,而手里那把斧头似乎握得更紧了。下面的家人和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神情也是都非常紧张了。

突然,“咔”的一声从树上传来,接着她踩着的一个树杈上的枝子经不住她体重长时间的踩压断了下来。而她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顷刻间连人带斧头从树上落了下来。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惊讶声:“完了、完了,不甚了了”。

那个时候,我们国家和当时的苏联关系非常紧张,为了准备打仗,家家院院都要挖上个“防空洞”。院小的挖个小点的,而院大的可以建个大些的。

由于这个院子在胡同里是个数一数二的大院,因此,在这之前这个院子里建了一个挺大的“防空洞”。上面不仅加厚了很高的土层,土层上面还种植了一些草,进行了伪装。而也正是这些费了好大劲,却没有什么用的东西。今天却意外地发挥了作用,救了这个疯女人的一条命。

就在“和尚”的女人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一刹那,父亲和他几乎同时冲到踩断树杈的树下,伸出胳膊去接掉下来的女人。

可能是那女人太重了,他们俩虽然用胳膊托了下,但女人还是“碰”的一声,重重地掉在了防空洞上面的草地上。

我钻过众人的拦挡,在人缝中看到:那女人已被“和尚”揽在怀里,双眼紧闭,像睡着一样。幸运的是她手里拿着的那把斧头,在她掉落下来时被她甩出了身外不远的地方,避免了对她和施救人员的伤害。

她很快被家人用“地排车”拉着送到了离家不远的那家“建设兵团医院”。

大约一个月后,我听家里大人说:和尚的女人出院了,而且她那“疯”的症状也没有了。

      出院的那天晚上,和尚还带她一块来到我家,他们感谢那天父亲的帮忙救助,并送给我和妹妹一些好吃的点心和糖果。

但是,和尚的女人那天怎么“疯”的呢?我有些不解。

后来,在大人们的闲谈中,我知道了其中的一些。

和尚他们住的院子里有一家外地来的租客。两口子,没有孩子。男的经常跑外,每周回来一次。女的在火车站上班,有的说是检票员,也有的说是站台上的勤杂工。

和尚的女人和这个女人的关系还不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时间长了,没有什么不聊的话。

和尚的女人“疯”的前一天晚上,这个女人给她说了这么一件事:

     “前几天的一个夜里,她睡得正香。一阵雷响把她从睡梦中震醒,她想起来明早要穿的工作服还晾在外面。便起身披上件上衣准备出门去取回在外面晾晒的工作服。忽然一个闪电,她看见她的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雨衣的男人正试图用刀子类的东西拨开她的木门。她惊讶的不由自主地喊了声“干什么的”?对方听后没回答便一转身,飞快地逃走了。

这可把她吓坏了,是小偷?还是流氓?这一夜她没敢合眼。因为她看到的这个人她有些眼熟,虽然面相没有看得太清,但那个人的身材有点像房东嫂子的男人。这让她有些困惑,又有些矛盾。究竟该不该把这件事说给眼前的嫂子呢?不说,心里有些害怕,而说了,又没有看清楚那个时候男人到底是谁。半夜三更来撬她门为了什么?

当然,这话她没有直接这样给和尚的女人说,而是拐着弯地说是那晚上她看到的那个人就像你家大哥那般魁梧。

其实。她说的这件事,还真的是与她想象房东和尚无关,甚至是可以说:差点毁了和尚这个家。

后来证明:其原因是,这个女人在工作中比较认真,负责。前些日子,她在单位上班时,发现有个惯偷在偷拿旅客的钱包时被她看见。她告诉了那个旅客,并同旅客一起将惯偷扭送到派出所。谁知道,惯偷被派出所的人揍了一顿后,便很快被放出来。惯偷不知道怎么了解了她的住处和家境,便趁着雨天来报复她。不承想被她无意中察觉,让她逃过了一劫。但是惯偷不死心,在一次她上班时,酒后用锐器袭击她时被同事们制伏。送到派出所一审,供出来了此事。

可是,和尚的女人听到这事后就扛不住了。她的性格比较倔强,怪僻。不像那些满街跑的女人一样,别人说什么都不在乎。而她当听对面的女人说那晚上看见的男人像自己的男人一样魁梧时,还真的把这话当真了。        “疯”前的那天晚上,她看到酒后的“和尚”像死猪一样呼呼大睡。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七上八下地一直想着刚才那个女人给她讲的这个事。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烦。她耐不住了使劲摇了摇睡得正熟的“和尚”,嚷着:“你个不要脸的男人,你醒醒!我问你一件事。”

那“和尚”微微睁了下眼睛。冲着她骂道:“你个臭娘们,你疯了还是犯病了?大半夜的,问我屁事。”说着转身蒙头继续睡去。

她继续说:“前两天夜里你是不是去对面拨人家门了?”

那“和尚”蒙着头,酒劲还没有完全下去,根本没有听全他的女人说的什么话,只是稀里糊涂地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别耽误我睡觉了。”

她听了她男人的这些话后,那个心里的滋味就别说有多难受了。她想她自从嫁给这个男人后,虽然比在农村强了些,可是他过去也是常年工作在外,一年回不来几次。家里的大小事都靠她给人家缝补衣服挣的那点钱维持。特别是婆婆这人对她不好,老嫌弃她是农村嫁过来的,好几次拿着木棍子赶她走。这让她好几次都产生过轻生的念头。

还好,后来她的男人因为在上班时伤点腰,单位上把他调回了当地。但他并不太在意她的感受,并经常地守着他的父母和家人打骂她。

所有这些,她都忍了,也认了。可是如今这个躺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却还花花肠子与她不顾去招惹别的女人,这让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越想大脑越是崩溃。于是乎,便发生了第二天一早她“疯”了手持斧头爬大槐树的事情。

当然。和尚”的女人是真“疯”,还是假“疯”,街坊邻居说法不一。这还算是个谜,我想只有她本人清楚。但是,从那以后,“和尚”和他的家人对她却好了很多。而且,她从那个高高大槐树下掉下来是我亲眼看见的。虽然,她掉下来的那个情景只是一瞬间,但街坊邻居那些有危同助,相互照管的画面却让我永记心间!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