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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尚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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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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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官密谋

叙府的鸿宾楼靠里的雅间里,知府松经纬正应宜宾知县散白丁的邀请,来品鉴新出槽房的五粮液呢,这酒味很厚,很顺吞。历来下官竭尽全力的巴结,除了“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的美酒,也离不开“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佳人,散白丁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娥眉婉转,柳腰婀娜,杏眼桃腮,顾盼生辉,引得松知府失了官威,情不自禁地乱花渐欲迷人眼了。

“大人,这取自岷江江心水酿造的酒,既清澈,又柔和,既甘冽,又纯美,喝起来很顺吞的哟,你老不妨细细品味一番。”说着,向旁边的妙龄女子一呶嘴,“乖乖,赶紧给松大人斟酒。”只见那阅尽风尘的俊俏女子,媚眼横生,兰指一拈,倾着酒壶,徐徐酌进青花瓷杯,娇羞地喂向松知府,“大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说着,还耸腰扭臀,捧着酒杯摆了个万福,竟然没有漾出点滴。

酒是美酒,人是美人,松经纬的心里,跟敷了蜜一样,甜丝丝,美滋滋的。他接过青花杯,揽过美人腰,“小乖乖,跟爷一块享受吧。”说着,把酒杯轻缓地送到女子的樱桃小口,自己那张烟熏的大嘴,也适时凑过去。

“妙呀,松大人真是雅趣,这是诗酒风流啊。苏东坡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东坡先生也解风情,懂得起美妙哟,我看,此情此景,不是‘何似在人间’,而是‘何似在雅间’,这才更生动,更贴切,来来来,这边的小乖乖,也给我来斯文一回,同饮一杯。”他看得醉眼迷离,早不讲什么官威道统,君子礼仪了。人啊,原本就是赤条条地来,最后也是赤条条地去,只是在风雨兼程的几十年奔走坐卧中,戴着花花绿绿的面具,变得装模作样起来,当场合和情分都转入背光的地方和时候,多少人会身不由己地撕下紧身的伪装,显露出真实的面目来,或痴憨和善,或面目狰狞,或坐怀不乱,或猴急如畜,这自然也暴露出灵魂的高下来。

正在与柔曼娇羞,风情万种的斟酒女子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一个守门的兵卫,竟然冒冒失失地跑进十分背进的雅间来,根本没顾及大人们的风花雪月,花天酒地。他正要附上松大人的耳朵,却被松大人由喜转怒的脸色制止了,是啊,你搅了大人的雅趣,坏了大人的娱兴,该当何罪!

但他哪里还管得了这一层,要是自己不报,脑壳都要砍掉。他忙忙慌慌地喊道,“大,大,大人,不,不,不好了!”松经纬一看这架势,也顾不得吼他了,忙叫他到耳跟前,说,“慌慌张张干啥子,格老子火烧你家灶门了吗,一字一句吐清楚。”

“我们发出去的杠银,在瓢儿谷遭抢了,一个都不剩。”兵卫气喘匀了,捡要紧的先吐了出来,妈哟,老子总算交差了,其他的急事,该你几爷子了,不敢在这里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松经纬一听,大为震惊,立时脸就由红转绿,由绿转黄,由黄转白,卡白,肃白,惨白,如同他家老祖宗洗白了一样。他手上的酒杯还端着,但是颤抖的手把仅有的几钱酒,抛洒大半。那个温软的娥眉柳腰,也十分知趣地起身退后,腾出空间和时间,让老爷发那急火攻心的盛怒脾气。

散白丁听得明明白白,陡然之间也酒意全消,大惊失色,赶紧推开粘在身上的香软女子,“啥子,一万两盐课银子,外加十余条枪械,莫名其妙就被劫了,这可是事关皇命的大案,你个龟儿子,莫拿这等天大的事,来吓唬松大人哈。”

“大人,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来扰你们的兴,这是押运巡军跑回来报告的。”兵卫也不想多事,直言是押运班子申的状,恶状。

天啊,天啊,咋会发是这个样子,这是掉多少脑袋的事呀,这样骇人听闻的大案,发生在自己管辖的地面上,作为地方长官,纵然有千张嘴,也洗脱不脱关系。自己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上千亩肥沃田产,就要充公,上百箱金银玉器,就要当尽,几房花枝招展的姨太太,就要遣散,弄不好,还要撸官下狱,开刀问斩,甚至株连九族,祸及祖先。松经纬因为酒色麻口,噎喉,堵心,糊脑,一时真没转个弯,想个什么法子来。

散白丁虽叫白丁,在这个事情上,却一点都不白丁,他分得清火色,掂得出轻重,急忙向已经吓傻了的松知府建议道:“大人,依我看,还是赶紧召集手下群僚商议一下对策才是哟。”

“对,对,赶紧!”松经纬的表情,完全像马戏班头耍花样的木走走一样,机械地被散白丁牵着走。

在县衙内堂,坐满了知府,知县手下的一干僚属,这边是知府的得力干将,苏文坡,黄水谷,米焕章,蔡尔谟,那边是知县的股肱谋士,唐孟虎,祝仲山,文叔明,周季宾。这些自恃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恭摹先贤的人物,唯有在知府,知县面前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只要在自己帐下,一个二个是长衫马褂,顶戴花翎,趾高气扬,桀骜不驯,似乎普天之下,要说本事,舍我其谁,经常整得笔杆子杀人,书袋子生事,惹出无尽的烦恼来。看来,人,从猿猴变来以后,都带着虚矜的尾巴,只要天时地利合适,总会不由自主地翘尾巴,炫耀自己那丁点虚荣,但是,在这正该大显身手,替主子分忧解难的场合,个个都害了瘟症,装起斯文来,一扫往日万方乐奏,群情激昂的热闹,安静得听得到江边上的水浪子细响。是啊,平日里的那点小聪明,摊上大事,根本不抵用。没人开腔,散白丁便发话了:“松大人,这宜宾一带民风淳朴,向来太平无事,今日竟出了这样的弥天大案,想必是外来悍匪所为!再说这事,也怪那帮盐务巡军太不中用,平日里拿着官银,吃着皇粮,不是替府衙巡防预警,不是到校场坝苦练本领,硬是习惯在市贸商贾间强索硬要,总是习惯流连于牌楼赌肆吆五喝六,关键时候就硬不起来,镇不住堂子,遇到强梁悍匪,竟一枪不放,就乖乖地被人抢了!你那柄寒光凛凛的长刀是干什么用的,你背上那根烧火棍是做什么吃的,就是露天坝那些打把式卖艺的,也横格竖挡,左推右拦一下嘛,说千道万,都是这帮混账惹的祸,先把他们抓来扣起,作抵罪之用。但是,依卑职之见,此事太大了,你我都兜不住,还须禀明盐茶道池家绅大人,报请省宪派员缉拿才好。”这是宜宾知县的开场白,表面上积极为松大人想办法,替松大人析厉害,帮松大人化解这一砣祸水,但哪又能糊弄得了在座的这一帮人精呢,稍微懂点理的,就把他肚子里的蛔虫,看得过一清二楚,把他玩的把戏,辨得了了然然,这不是为了推脱责任,想出的一番话头吗?

叙府知府松经纬,原本也是老奸巨滑之徒,当然懂得起话中的几层意思,便点头道:“散大人说的很对,这押运盐课之事,本是巡防军公差,属盐道管辖,你我明日就去拜见池大人,请他报省便是。”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把原本冷场的内堂,造热了一些,毕竟二人也想了应对之策,但是,你看两边属下,天天跟他们阴谋阳谋在一块儿,偷奸耍滑于一道,这种溜肩膀的招式,用脚拇指都想得出来。但,谁也不便揭出他二人的疮疤,这种游手好闲的官长,不敢担当的小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官话头头是道,实际上小肚鸡肠,只容得下自我,要是得罪了他,他想方设法都要为难你,还不要说正是仰仗他们发出慈悲心,才能多多少少匀点好处给自己享用。上山打鸟,人人有份的古训,脑子里边还根深蒂固。

不过,都不替主家分忧,这差事就如同二两白烧兑进半瓢水,真没啥意思了。这时候,见座中一人接过大人的话茬儿,斯斯文文地说道:“二位大人,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众人一看,原来说话的是府中文幕詹树堂,此人在府衙中素以处事干练机智深得信任。

松经纬忙道:“今日遭遇的大事,正要与诸位商量个万全之策,詹先生有话尽管讲来!”

詹树堂捋了一下八字胡,不慌不忙道:“正如白丁大人所言,这盐课之事,本属盐道池大人的职责,从天上说到地下,从山顶说到水边,自然要禀明他才是。只是这上报省宪的事,依在下之见,似乎还须谨慎斟酌。何以这样说呢?二位大人想必知道,这池家绅池大人,乃新任制台赵尔巽大人手下的大红人,听说很不好说话,刚到泸州,便给长期扎根泸州的永宁道裕朝望大人一个猫洗脸,不是裕大人根子硬的话,定要吃他的参了。你们想想,今日盐课被劫之事,倘若报到省上,他可是到任伊始,便出了这么一个大纰漏,岂不在赵制台面前显得无能吗?倘池大人要挽回面子——恕在下直言——恐怕于二位大人都有不便之处哟,你们说是不是这个事呀。”

“是啊,是啊!”大家像放出笼的鸡,开始毫无约束地议论开来。

松经纬对新来的盐道本不摸底,听詹这一说,也佩服他官场情况熟,见识深,便道:“依詹先生之见,此事如何了结是好?”詹拱手道:“二位大人明鉴,这次池大人专程来泸州收缴盐课厘金,只等课金收齐便要回省销差,如今这事不出也出了,且不合出在大人治下,莫若认个晦气,径由府、县库中将别项银款先垫出,让池大人好回省交差。这样便帮了他一个大忙,顺便也好求他在总督面前美言美言,另外再行选派干员缉拿劫贼,倘能将课银追回来,那么就算是天大的祸事,也自然消释了,再说,无论哪帮草寇,也是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如果不及时补齐这个空,恐怕二位大人还真的走不了干绍路哟,这话有点不中听,你们姑妄听之,就当我没说哈。”

宋、徐二人听说要由自己库中垫款,当然肉痛,但又碍着盐道池家绅得罪不起,便忍痛道:“这事也只有如此应付罢了。不过款数过大,还须禀明永宁道裕大人才是,我觉得这也是个好选择。”

“詹先生考虑得颇为周到,但鄙人还不敢苟同。”说话的是微胖的苏文坡,这个习惯品嚼东坡肘子而略显丰腴的僚属,从来都喜欢把危厄和困境说在前头,吓得知府大人夏天都要起鸡皮疙瘩,冬天打冷摆子,他摸了摸肉下巴,缓缓说道,“这种事都敢隐匿下来,你让池大人知道了,会莫名地生出多少幺蛾子来,这不是三五百两银子的小事,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迟早会传遍十里八乡,三省五道。不说我们把耳朵卷来遮起,事情就烟消云散,了然无痕了,就是麻雀飞过,也有影子嘛,市民百姓的嘴巴,你又封不严实,他们可喜欢看你的笑话了,一天到黑,无事包经,正好当话茬儿摆。话又说回来,这又不是二位大人出的事,都到了瓢儿谷了,按说我们也算交差了事了。”

“这不是说得轻巧,吃根灯草吗?”那个紧挨着詹树堂坐,爱打瞌睡的唐孟虎甩了甩脖子上的七斤半,清了清沙喉咙里的裹痰,“你以为池大人那么好哄?他是带着银子来赈济叙府的吗?本来的重任就是专事收拾课金,正份儿的事情都搞砸了,你说他还在省上咋个混,啷个操?蚕老麦黄秧上节,娃儿屙屎豆浆蒲,好处没捞着,一大摊烫圆儿摆在他面前,他会欣然笑纳这些麻烦?会给你我搁平捡顺?我看你们是猪八戒做梦娶媳妇——想美事呢。他又不是我等边鄙下吏,每天只晓得三饱一倒,莫得追求,也莫法追求。我看啊,这事要不给他老人家搁平捡顺,二位大人,他绝对会给你们,不,给我们大家伙难堪的,前面裕朝望大人吃的猫洗脸,就是不争的事实噻,大家还记忆犹新吧。”

“那依你,作啥考虑?”微胖的苏文坡被否决之后,他的铁哥们黄水谷就不咸不淡地讽喻起来。

“还是詹先生的路子,正些,既为二位大人着想,又不忌惮池盐道的出招,替他解了围,还是要感谢二位大人才是。何况,把抢匪搜出来,既能清明这叙府四境,又可博得治乱之功,何乐而不为哉?”爱打瞌睡的唐孟虎圆着场子,不想把府县两边的关系搞僵了,说得委婉而得体。

以当时的辖制,永宁道的地盘,几乎涵盖了大半个川南。但是,山高谷深,水险湾急,收成寡薄,民风剽悍,只有挤不赢成都坝子的官吏,才勉为其难来渡泸,深入不毛以补缺,鸟瞰鸡鸣三省,当起道台大人。可谁也没有过真心思,要在这地方大有作为一番,也不愿和下边的知府、知县们深交,他们的眼光总是朝上,寻找一切机会,挖掘省上的肥缺,俟机而动,平时的功课,也是与省上制台大人相过从,陪走动。永宁道台官衙设在泸州城中心的衙门区,那一带谁个不晓,高峻巍峨,牛气冲天,没事你就绕道过吧。

第二天一早,叙府的松知府、宜宾的散知县二人,一大早就打轿起程,前往铁打的泸州,拜见永宁道台裕朝望。裕朝望虽然不得池大人的欢心,可在这一带,也是威风八面的高官,上十八县下十八县的大大小小官僚,都听他的话,随时跟他贴起,抽起,扎起,整得整个川南治辖,海内闻名,蜀中仰视。如果不是丁宝桢、刘秉璋、鹿传霖、李秉衡、岑春煊等一干朝廷重臣们,走马灯一样砖子去瓦子来,一拨一拨如渔潮过江,如果不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正蓝旗人赵尔巽严刑峻法,总督四川,他早都在永宁道干满了,早提拔走人了。在活生生的官场现形前,他算搞醒豁了,什么叫来得早不如赶得巧,什么叫运气孬喝凉水都卡牙齿。但是这么多年来的云遮雾绕,藤缠根绊,裕大人已经没把这荣升之事看在心上,刻在脸上,不然,急出一身毛病,哪个也帮不了忙,还是只有自己哭自己哟,所以他从曾文正公那套为人处世哲学里,学会了淡定,学会了容与,有事无事,也爱在忠山上的坝子里,舞两手云手揽尾之类,以疏解胸中不时冒出的闷堵。

今天一大早,知了就长声嘶嘶地折磨院坝里的那株几百年的老黄桷树,但没有影响到大人的清兴,他的太极照样画得跟织女缠丝一样,左盘右绕,上牵下带,收拾回屋,正在品嚼本地有名的弥陀风雪糕,这东西色如雪,形似玉,味胜蜜,软赛酥,跟那人见人爱,花见花羞的合江荔枝,张坝桂圆,一样齐名。夫人也收拾停当,准备在这明晴空艳阳天,上方山小普陀礼佛,祈愿。刚要出门,家妈来报,说叙府的知府知县一齐来拜,哦嗬,这欣赏方山圣境的事儿,只好暂时搁一搁。裕大人惋惜地告慰夫人,改日择吉,再拜菩萨。

这松、散二人,裕道台很是喜欢,一来他们治下有方,严宽相济,又能民资丰饶,每回都成箱成担地送来地方特产,什么五粮液、川红茶、土花生、甜甘蔗、柑橘、芽菜、烟叶、药材、丝绸等,都是些实用的东西,都是些可心的玩艺儿,所以,每次来,道台都会把其他事放下,专心专意接待他们。

宾主稍坐,叙府这边的急切告禀,就让他坐不住了。一听到上万两的盐课被劫,丁点不剩,他老成持重的脸,一下刷白,嘴巴也不听使唤了,喃喃道:“这!这!这……”竟这不出下文来。唉,看来老夫是没把玉蟾山的菩萨拜顺,没把方山的菩萨拜醒啊,官运实难亨通呢,此番本来是去方山祈祷,想来还是功课没做足。他使劲摇了摇头,前一回池家绅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同道,竟然来跟老夫耍威风,被老夫的太极功顶了回去,这一回,看来又被他拿住了。这些个下属,格老子是啷个搞起的嘛,尽出些补天漏,咋个收得到口口哟。他又不便马上发作,这一走神,仿佛挨了狠狠的一闷棍,又遭的是冷不防,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吓成这样,松、散二人赶紧又把准备垫齐盐款,搪塞窟窿的想法,和盘托出“一边补齐亏空,一边庚即缉盗,双管齐下,也不算失职。”

听到这一出,他方缓过劲来,毕竟,他与盐道池家绅不对劲,始终是个疙瘩绞在那里,缠在那里,极难开解。有这一招,也算下属将功补过,抹过了这砣祸事,能将这瘟神送走,于是叹息道:“也难为你两位如此顾全大局,体谅老夫了!”

正当此时,那个一心想巴结裕道台,主管泸州兵政、民政事务的知州胡昭龙恰好过来,他知道裕夫人要去朝山,也欲到方山走上一遭。这下正好四人一桌,会商起如何应对面前困局来。

“裕大人,这池盐道不好说话,你是知道的,现在是我们输理,谨防他又给咱们小鞋穿哟。”

“怕能解决问题吗,既然事来了,就不要躲,何况这匪患,连朝廷的诸位顶戴都莫良法,不然太平天国咋会起事,咋会按不住。”

“对,就是匪患,要咬住这一条,还有巡防军抵在那里,情况明了得很,不怕他把水搅浑,认准这一条。”

“反正我们是想了法子的,说实话,也是我们来乘火哟,不然,他池盐道,拿啥子到省上,到朝廷去交差呢?”

四人心齐一致,匆忙赶往隔条街不远的盐务局,拜会盐道池家绅。

池大人一听盐课被劫,顿时脸就黑了下来,心头那个不痛快,就像吞了根鲤鱼刺。老子遇得到你们这帮子土豪绅哟,尽给老子捅漏子,还是惊天动地的大漏子。让我到成都省去咋交差嘛,你们又不是不晓得,制台大人是个只爱梳光光头的主儿,根本容不得眼睛里边有沙子,老子这差,原本就是个清闲官,肥缺官,这下全给你几爷子搅黄了。

待他要发作之际,又听到松、散二人准备先用其他款项垫出,从头至尾掰烂嚼碎讲了一遍,才缓和过来道:“二位大人如此帮忙,兄弟自然铭记在心,感戴不忘!此事关系甚大,待其他几处盐课汇齐,兄弟回省,定向赵制台详细禀报,这决不是你们的过失,而且你们心怀社稷,分忧朝廷,是忠君之臣,川省干城。只是这缉盗追赃之事,少不得还要偏劳二位大人了!”

松经纬心中暗骂,这个老滑头,你倒撇得干净!但却满面堆笑躬身应承。“大人哪里话,应该的,应该的,不然,真让匪贼得了好处。”然后松又对泸州知州胡昭龙道:“胡知州,听说泸州团练局那个大队长三尖石,本事了得,且地方情况熟稔,在袍界也很有声光,兄弟拟借此人一用。”

胡昭龙没想到松经纬有这个请求,赶忙道:“事情不巧,三尖石丁母忧,已告假回去。不过,兄弟手下捕快,名叫闪电手陈来轼,本领不在三尖石之下,且忠心可用,不妨一试。”见松点头,便忙叫人把陈来轼传来……

二○○三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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