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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尚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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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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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温酒暖余生

“人走茶凉”,我却捧着一坛实打实的“暖酒”——是同事后辈们写来的字句,像冬夜炉上温着的米酒,入口时熨帖,落腹后回甘,连字里行间都裹着热气

三十多年,我在左绵芙蓉溪边的课堂——法律职高的少年眼里闪着求知的光,成人中专的学员带着生活的韧,在职民警揣着实务的急,为他们补知识的缺、填技能的空。寒夜备课到台灯发烫,课堂讲授如舞者吐丝。更多的时候,送教遍巴山蜀水:凉山的彝族兄弟围着我问操作细节,阿坝的藏区卡点上我们就着寒风研讨预案,南充的交警岗、眉山的辅警队、广汉的服务窗口崇州的战训基地……

还有就是培养警营“小教官”——这一扶,就是焚膏继晷废寝忘食的三十度春秋,夙兴夜寐,朝乾夕惕的三十个寒暑。如今那些曾经正襟危坐的学生、朝气蓬勃的学员、成竹在胸的小教官,在各地奉献着青春和热血,护航着稳定和平安,心明眼亮,蹄疾步稳。

要和心爱的讲台说再见了,毕竟延迟退休的光也沾了,也到龄了。那些曾经与朝夕相处的警界中坚、执法骨干、训练主力,却通过短信、微信、视频等媒介,送来一行行文字和话语。那些字句不像纸面上的墨,倒像炉炭、灶上火寒夜灯、冬日阳,一沾眼就暖到心里,慢慢“化”成了酽酽的酒。

北川的余金的文字最烈,如烧刀子,却烈得人心头发烫:“无数的春秋岁月,一场又一场的讲课,他唤醒多少警察的热血!告别那天,他哭了,我用手机给他录像的时候,没人知道镜头另一边的我,早已经泪流满面。他从不说自己是‘小镇做题家’,也不提只身从警时的孤独;告别那天只说‘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我们都懂,他离开的是讲台,不是教育!”这话像刚温好的烈酒,呛得我鼻子发酸,却又暖得胸口发紧。原来我藏在心里的坚持,早被他看在眼里;我没说出口的执着,也被他悄悄记着。这“酒”烈得值,因为它照见了我三十年的初心。

来自内江的张清富的话来得慢,却像茅台陈酿般绵长:“人生事业终有完美谢幕的那一天,今天,让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祝贺训练资深前贤、优秀理论教官林尚碧老师光荣退休!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祝您好日子充实愉快、健康长寿!”读着这话,眼前立刻浮出我们一起苦练的寒暑:盛夏里陪他练队列,汗水浸透作训服;寒冬里琢磨民警长跑的提能技巧,呵出的白气混着讨论声。那些平凡到差点忘记的日子,被这几句温吞的话“化”开,竟像陈酒般有了回甘——原来并肩奋斗的时光,从来都不会白过。

山东汉子冷智远的文字是威士忌,撞进怀里:“今天是亲爱的敬爱的林sir退休的日子……我故意营造了洒脱的节奏,其实,眼睛已经满含泪水。”他哪里是只说不做,竟悄悄找了十多名实战教官,把我课堂上的较真、练课时的严、私下里的笑,都编进了说唱里;还特意叫德阳市局公文写作的陈佳壕、绵阳街头正在巡逻的程林,让他们对着镜头说几句心里话。那些字句裹着旋律的热、鲜花的香、敬礼的重,像温酒时添的炭火,一簇簇烧得人眼眶发潮——原来我那些不经意的日常,早被他们记在了心里。

赵婧是女领导,更是好兄妹,她干脆写了首诗,字字都像杏花春,越品越浓:“我19岁在梓潼入警/他在公安校/给我上了第一课/如今,我47岁了/换过很多岗位/到过很多单位/他在警训支队/还是那个熟悉的岗位/从起初的一课/到什么课都可以上/他博学多才/文采飞扬/他豁达开朗/一直青春/他是引我入门的战神/能做事的人多/能传道授业解惑的少/他用一生诠释忠诚和无悔”。从她19岁到47岁,我的三十年教学生涯,竟被她浓缩在几行诗里。这诗不像文字,倒像一坛埋了二十八年的酒,开坛时满是岁月的香——原来我的坚守,早已成了后辈心里的“榜样”,这暖,早已经传下去了。

盐亭女警蒋婷婷在抒情,浓烈似泸州老窖,她说我是“永远翻不完的智慧典籍”,说退休是“盛演落幕,精彩永存”——那典籍里的每一页,都被她酿成了酒坛里的醇香;江油民警余杰感慨直抒胸臆的杜康,他说“褪去的是警服,褪不去的是忠诚担当;告别的是岗位,告别不了的是战友深情”——那担当与深情,是酒液里沉底的厚重,越品越见分量。

读着这些字句,我才发觉自己长年累月身居仙海,却终未能修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仍然个吃五谷杂粮、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仍然是一个喜欢“百年莫惜千回醉,一盏能消万下愁”的酣中客

原来,里这坛“温热化酒的文字”,是后们用真心酿的,每一口都藏着他们的记挂、我的值得。忽然想起鲁迅先生的话:“无情未必真豪杰”——原来这暖到心口的“酒”,就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情”。

往后的日子里,我会把这些文字妥帖收好,它们像藏一坛好酒,偶尔舀一勺出来品一品,就知道自己三十年的讲台,没白站;三十年的真心,没白费。

○二五年八月三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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