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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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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归乡记:钓竿与酒坛里的故园情

水是生命之源,故乡则是人心深处最温软的港湾。这个国庆,我们本是为看望中风的岳母而归乡,却意外在鱼塘边、酒桌旁,打捞起一筐关于亲情、时光与故园的细碎记忆。

女儿攥着小钓竿,在鱼塘边上演着一场“情绪小剧场”。有时“一箭双雕”钓起两条鳑鲏,她会雀跃着欢呼;有时鱼咬饵却没及时提竿,一声“哦呵”的惋惜便随风飘来。我跟在她身后,被这份纯粹的喜怒哀乐感染,屁颠屁颠地帮她摘鱼钩。直到她突然扯着我的衣角喊“爸爸,快点!大鱼!”,提起来才发现是条比鳑鲏大些的小鳊鱼——那是舅舅要卖的鱼,我轻轻放回水里时,她脸上满是不舍,仿佛丢了件宝贝。谁说父母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她的钓鱼、骑车、溜冰、游泳,都是我手把手教的,这份陪伴里藏着最踏实的时光。

阴天的风很舒服,快到十一点时,我的浮漂轻轻一动,提竿的瞬间便觉出分量。凭着在这鱼塘钓鱼的经验,我猜是乌龟——这里本就乌龟、甲鱼多,上次用放久的肉打窝,还钓上两只乌龟、一只甲鱼,跑掉的更是不少。果然,水面浮出一只足有大汤碗那么大的乌龟,我犹豫着放生还是留下,最终还是抵不过“观赏”的念头。女儿眼睛瞪得溜圆,伸手就要碰,我赶紧拦住:“别碰!乌龟脖子又粗又快,还带着竹蛇似的绿黄条纹,会咬人的!”

老婆在一旁笑着回忆:“小时候在棉花杆堆、稻谷草堆里,常听见乌龟‘咕咕’叫,顺着声音一翻准能找着。”那时候到处是乌龟,许是受佛教放生思想影响,没人会吃它们。她还说乌龟的尿很骚,我却想起自己小时候,老家水田多,总在鱼塘、港边看见甲鱼“扑通”跳进水里,水草边更是藏着不少小甲鱼苗。原来不过十里之隔,她老家旱地多便乌龟多,我老家水田多便甲鱼多,物种分布竟这般有意思。

没过多久,水桶里的小鳑鲏翻了白,女儿懵懂地问:“鱼怎么死了?”我告诉她,鱼太多,小水桶里氧气不够,缺氧就活不成了。这话也勾着我想起从前——那时候老家人口少、污染少,稍大些的水塘、湖里的水都清冽甘甜,放学渴了能直接捧起来喝,那味道至今记在心里。如今人人讲究卫生,野外的水再也没人敢碰,时光悄悄改了模样。

电话响了,是老婆催着回家吃饭。每次回老家,除了带水果礼品,她总会多带些菜——岳母年纪大了,又中风偏瘫,能不让老人动手就尽量不让她累着。一到家,她就扎进家务里:洗衣、晒被,屋前临时搭的竹席上铺满了衣物;屋后竹子疯长,她拿着锄头、斧头清理干净,辟出一片小菜地,把杂乱的角落收拾得满满当当。

饭桌上,岳父搬出了白酒和啤酒。他今年82岁,去年年底因轻微中风戒了酒,如今却笑着说“医生说喝少点不影响健康”——分明是酒瘾犯了。他告诉我,原本有四坛存了四年的酒,我哥拿了一坛,还剩三坛。老婆在一旁念叨:“伢啊,你有高血压,别喝了!”可岳父耳背,只顾着和我碰杯。我就喜欢和他喝酒,直爽不扭捏,还能听他讲从前当大队书记的往事。直到前年中风,他才停下种地、养牛的活计,如今每天仍要去田埂上转悠,偶尔拉拉二胡,简单的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说来也罢,每次回老家,我大多待在岳父家,很少回自己的老家,只有过年才去拜访叔叔和房头的人。叔叔终究隔了一层,说句实在话,去了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上。村里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剩下的多是老人,我离开老家三十多年,好多人早已认不出,就算认识也没了共同话题。对我而言,故乡只剩童年回忆,毕竟“父母在哪,心就在哪”。若爷爷奶奶还在,那份回故乡的心情定会不同,可惜他们早已故去。

我爸有四个兄弟,两个姑姑也不在了,二叔、三叔还在老家,四叔则在武汉,且早已和二叔、三叔断了来往。这事得从二叔孙子结婚说起:四叔送了礼,可四婶却抱怨“送出去的多,收回来的少”,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二叔耳朵里,二叔当即在去四叔家拜年时,把礼金全退了回去——一来二去,两家便没了往来。其实送礼本是图个热闹、讲个礼尚往来,哪能算着占便宜?四叔只有一个独生子,二叔、三叔却各有四五个子女,这里面的人情账,实在说不透。

岳父喝的是自己用稻谷酿的酒,给我喝的却是瓶装好酒。喝完酒、忙完家务,我们便要返程了。岳父拎着四个南瓜、一袋刚从菜园摘的辣椒,执意塞进后备箱。从前岳母没中风时,是种庄稼的好手,还养了不少鸡,每次回家她都会塞给我们鸡、鸡蛋、腌辣椒酱,她做的饭菜更是让人想念。如今看着她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心里满是惋惜——世事难料,对老人而言,健康才是最大的福气。

下午,天有点热,就没有去钓鱼了。老婆又去挖竹根,不挖断根还会长出竹笋。突然,老婆像是发现了什么。“乌龟乌龟”我一听马上跑过去一看,足有八只小乌龟。小乌龟一动也不动,真的很好奇,怎么在土里呢?再想想,土上面覆盖了一层枯树叶,有用一片小毛竹遮挡,竹林斜坡下便是鱼塘,应该是一个繁殖的好地方。小孩听见了也赶了过来。我立马找到一个塑料盒,放了一薄层沙,再把小乌龟放进去。一下午,小孩就去把玩小乌龟了。我用三个塑料碗装了三碗沙准备带回家,用于放到大塑料桶里,好养小乌龟。四点多,老婆把衣服被子什么的收拾好了,就准备回家。

返程走的是新建的高速公路,国庆免费,车流却不多,只是路况算不上好。平时这条路车更少,收费还贵:从这里回老家要52元,走另一条高速只要23元,耗时还差不多。若不是免费,我绝不会选这条路,真琢磨不透定价的心思。

到家后,老婆第一时间给岳父母打电话报平安。我和小孩赶忙找了一个塑料桶,放置了沙和一个小盒子装水,每一个小乌龟都醒了,东张西望的,到处爬。忙完了望向窗外,忽然想起归乡前的念头:明明故乡已没有太多亲近的人,年轻人不认识,认识的老人也没了话聊,可每次还是忍不住想回去看看。或许,那份牵挂无关具体的人,而是藏在钓竿的颤动里、酒坛的醇香里,藏在每一段与故园相关的细碎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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