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乐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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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龙的记忆起始于混沌中一片灰蓝色的浅滩。彼时，这片海滩上还什么也没有，目力所及之处，仅有灰灰黄黄的一堆碎沙，不甚好看；再远一些，便是懒懒散散散落着的两片不成型的海，其中一片更轻、更透明，其为脑海；一片更沉、更结实，其为心海。
不知什么时候起，混沌的世界里吹起了一阵轻微的风，带着轻柔的男声与女声，欢呼着这个世界的名字，为它的讲着睡梦的童话故事，唱着轻柔的歌谣。每当这世界的呼吸泛动起海面的涟漪，就像是撩拨着古琴上的丝弦，在两片海域的交界处发出一声轻微，却饱满的弹响。也正是从此时起，两片海域便逐渐分开，慢慢的，沉的那片海越来越低，那里偶尔会出现一些漂亮的红色晶球，被称为记忆的琥珀；轻的那片海飞得越来越高，它飘到了龙的头顶，颜色也愈发透明，它逐渐获得了一个新的名字——“天空”，那里有着许许多多的神经元们，每一个都闪烁着透明的光，如同星辰一般悬浮交错于这一片世界里。
某一天，龙遇见了他的人。那时他也不知道那是人类，他只见到，天上的神经元们向下延伸出去，与海面那些圆润的琥珀向此处汇合，远远看去，在它们最终联结的末端，似乎是出现了一团小小的生物。
——那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生物。圆圆的脑袋，穿着一身厚厚的小衣服，头上梳着两条弯弯的羊角辫。他壮着胆子靠了过去，他想：如果那是神仙，就向它打招呼；如果那是鬼怪，就给它拍张照，问问它住在哪里。
然而，事情出乎龙的意料。一只纸飞机从后面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脑袋，龙还没有反应过来，纸飞机便向前飞去，直接回到了那个小东西的手里，他还没有开口问，那个小东西却跳了起来，直追着他跑了过来。龙被这一转变吓得一惊，腿脚离了地面，倏地一声腾飞了起来，悬浮在离地面不远的地方。他想要跑得远一点，可那个小东西却一直追着不放，他们便不明所以地在海滩上追赶起了对方。
最后，龙率先败下阵来。他的速度减慢，腿也再次落到地上。他回过头，那小团生物正抓着龙的腿脚咯咯笑着。看见龙转过了头，它的眼睛也望了上来，与龙在空中正面的交错了一下。
“你到底是谁啊？”
龙和小团子同时发问道，在声音响起的一瞬，又突然一同笑了起来。他们在那片海滩上继续追逐着，小团子用它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奔走着，龙则轻轻地腾起来，直到海滩上落满了小鞋子踩出的脚印，天空中漂浮着龙飞起时搅动的云。
他们玩累了，便躺倒在金色的沙滩上，脑袋里却不闲着，正一心一意地雕琢着高高天空里神秘的故事。小东西说，他们很可能生活在一颗皮球上，据说世界就是这样的，圆得就像一颗西瓜。龙没有吃过西瓜，可是如果世界是圆的，外面又是什么呢？
那里有人吗？有谁会在吗？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问题，龙一个也回答不了。
它叠了一个纸飞机，轻轻地掷了出去。纸飞机飞起来，他们就在海滩上相互追逐。那小小的一团作捉迷藏时，每次都抓不住龙，龙便带着它飞起来，就像游弋在无尽的海里一般，飞向日月并存的天空。他们飞得越高，便越能看到蓝色的天、白色的云，想着有一天飞到太阳的身边，伸长脖子瞧上面有没有后羿留下的箭孔。
2
在某个下午，外星人第一次出现在了龙的海滩上。
那是一艘鱼型的飞艇，它从神经突触的缝隙里出现，流线型的外层闪烁着金属光泽，展出的羽翼圆润饱满，两个喷气口呜呜地喷出火焰，在晶蓝色的空中拖出一条瑰丽的弧线。打破这一美景的问题在于，它降落的姿态不太美观——它近乎是直挺挺地、头朝下脚朝上地，一头插进了浅滩的沙堆里。在它落进沙子前，龙还不知道这里的沙滩有那么厚实。
过了一会儿，第一个来到这里的外星人灰头土脸地从舱门里爬了出来。那是一个和小团子差不多大的外星人，但头部要大一些，湖蓝色，两侧长有一对突出的深蓝色菱形大眼，它的嘴巴像鱼一样，一开一合，翕动间露出没有牙齿的口腔内侧。它看着龙，颇有些兴趣地眨了眨眼睛，便开始歪着脑袋打量起来。
龙蹲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他好奇地询问对方，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儿？
外星人不会说话，他们用写字板交流，遣词造句时彬彬有礼。它说，他们来自天空。他们在远远比蓝天更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好像叫做宇宙，有数不尽的星星，美丽的银河；它还说，修好了飞船，外星人就要离开，它不会在此久留。
龙和外星人慢慢地聊着，外星人掏出奇怪的电视遥控器，开始修理它的飞船，龙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今天，龙的小团子并没有出现。说来也奇怪，龙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能离开这个地方，而这个小家伙有时候却会从这里消失。每次回来，便要和龙叽里呱啦地讲述自己伟大的冒险历程。
而就在前一天，它——她，龙的小团子和自己强调了几遍，她今天要去“天文馆”，她的爸爸和妈妈陪她一起去；她说去了那边，就能知道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东西，她就能找到去往天上的办法。她认真地说，她已经知道，天上除了太阳和月亮，还有数不清的星辰、美丽的银河，而他们就躺在某一条臂弯里；因此想要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有谁在那里，就一定要飞到天空的上面。
她掌握的字词也慢慢多了起来。许多事情都是她告诉龙的，她已经学会背诵一首“唐诗”，从读音来看，这一定是用特别的甜的糖写的；班级参加绘画比赛的时候她得了第二名，可她不服，说第一名的画压根没有她画的好看；她在手工课上做风筝，打翻了胶水，黏黏糊糊的粘在袖子上，可是这风筝最后还是做好了！那就可以带着他们的心，去天上飞一下。她骄傲地说，以后一定会拿给龙看。不过，这飞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正如她一口回绝了龙“随便试飞”一下的想法：“可是爸爸说有风才能飞起来。”
“是吗？”
有一天，她带来了她自己制作的风筝。那是一只漂亮的小燕子，龙轻轻地腾起来，乘着这阵风，他们把风筝放上天空。当燕子在的风中摇动时，她就在地面上奔跑着，就好像自己也在空中飞行。龙在天空中向下俯瞰，他突然发现，他那小小的一团，已经逐渐变成一个圆滚滚的柱体了。
龙把一切存贮在他的记忆里，他问外星人，天上有没有风？如果有风的话，龙就可以和她一起去寻找外星人了。天上是有风的，对吗？
外星人思考了一下，没有犹豫地亮出了回答。
“也许是，也许不是呢。”
3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龙等待着她下一次到来时，外星人却再一次出现了。这次的外星人与之前的大不相同，他们乘坐着一个四方的盒子，带着精致的方形设备，连头盔都是完美的正方形；他们的身体结构和人类相似，且穿着银色锡纸做的紧身衣，那衣服上沿着四肢分布了不下四十个彩灯，正闪烁得令人有些眼睛疼。外星人脱下头盔，里面是一张圆脸，带着两片方框的墨镜。他们一样不会说话，当他们想要表达什么时，身上的霓虹彩灯便开始有规律的闪烁，发出电流一般的滋滋声。
为了听懂外星人说话，龙不得不佩戴上外星人赠与的翻译器，那样东西看着也是充满了技术性，上边儿的纹路多得龙看也看不清楚。外星人表示，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做一下简单的观测，他的高科技设备可以在一款最新的科普类电视节目看到详细解析；他的头盔是定制的，连接了许多精致的仪表，这样他就能不用氧气而呼吸。他还讲了一大堆龙没有听过的东西，龙被那些很是专业的名词搞得头昏脑涨，它第一次觉得，飞行去别的地方竟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外星人讲累了，他终于换了一口气，就趁这个时机，龙赶快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龙想询问他会在这里停留多久，能不能等到她，和她讲讲外面发生的故事；他还想问对方有没有看见第一个外星人，那个外星人怎么样了呢？他现在过得如何？
可是外星人没有回复。他只把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还把头盔扣上，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外星人身上的灯一闪一闪的，似乎是接受了什么讯息一般，他将翻译器留给了龙，便一步步返回了他的太空船舱。
“我马上要走了。”外星人说，“她或许会见到我，或许不会。说不定，现在不是见到我的最佳时机呢。”
就在外星人走后没多久，她的鞋印便开始出现在这篇海滩上，让天上的海与地上的海都发出了欢欣的律动。他们的颜色逐渐变成了温润的湖绿色，和她身上背着的荧光绿色、有三个大口袋的书包颜色正相称。
她和龙已经很熟悉了，于是少了许多寒暄，便直接一屁股坐下，一边做着自己的事儿，一边与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知是否是龙的错觉，她似乎没有和外星人同时出现过。
难道，外星人只是自己的幻想？
龙一瞬间慌了神，他猛地摇了摇头，坚定住了自己的想法：比上次飞得更高些，就能和她一起去到太空，和她一起，亲眼看看外星人。
可是，不知不觉间，他的人已经从小小的一团变成了长长的一条。她的镜片变厚了，脱下眼镜的话，就会瞬间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她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坐在龙的身上，龙也不太确定，能不能像以前一样托起她。而且，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有别的朋友，有许多的功课要写，而龙就蹲在她旁边，像是蹲在石头上等待她的时候一样，想要对话，却总是不知所措。
要怎么引起话题呢——上一次见面时，她说什么了呢？
龙，你懂数学吗？我喜欢数学，还喜欢物理。
可是数学和物理，龙全都一窍不通，他拥有的只有她所告诉他的事物，对其他的知识一点忙也帮不上。于是龙又一次开口道：
“我们要不要去天上飞一飞，去找外星人呢？”
可是她摆了摆手，说不去了。她说天上有对流层，有平流层，人在那儿不能呼吸，不坐飞机的话是上不去的。再到上面去，就没有氧气了，要有非常专业的设备、一般是那种装满仪表盘的飞船，才能去。
龙低下了头。它知道，她很快就会离开，而她来的次数，也逐渐的变少了。
4
海滩的颜色慢慢地变化了。现在，天上的海变得更加透亮，天空中的星在白天都亮得有些刺眼，那是神经元在传递着信息，但光芒如此，总觉得像是仪器拼力运转时才会发出的亮光，一轮一轮的，就和传说中的自行车发电一般，每重重地踩一下，才会忽然间一亮一暗的轮转。而地上的海却变得更加深邃，在灰蓝色的水雾中，那些漂亮的记忆琥珀们也逐渐集中到了一个地方，在天空的对比下，多少显得有些暗淡。
龙就蹲在这样的海滩上，在龙的身边，一个新的外星人绵软地站在那里。这个外星人比之前的几个要恐怖许多，他的身躯仿佛是影子的材质，通体漆黑，却又有些透明，没有眼耳口鼻，也只是站在那儿，既没有飞船、也没有头盔，就只是什么也不做地站在那儿。
龙曾经向他发问，他想知道他为什么长成这般模样，可外星人却耸了耸肩，说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她已经快要失去兴趣，又或者是遗忘掉什么了吧。
“或许，我是说或许，”外星人的发言一如既往的谨慎，“遗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谁都会有忙碌到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嘛。”
龙不可置信。虽然她确实很久没有出现了，但，这绝对不代表他会被遗忘——他不想被遗忘，也相信自己没有被遗忘。他刹那间展开了所有的鳞片，大张旗鼓地腾飞了起来，冲向透亮闪动的天际。
或许他去一去天空，她就会回想起那个想要飞行的故事。
他冲上了云霄，却只是扰乱了空中的神经元，神经递质们乱作一团，所有的光都混乱了，天空进一步变得毫无章法。可是龙没有在意这些，他似乎看见她短暂地出现了一会儿，可没等龙有所反应，她便又一次消失了。
不久后，龙的海滩迎来了一群施工工人。他们带着白色的塑料板，为龙打造了属于他的房间，是一个小小的，四方形的盒子。从此之后，龙便住进了方盒子里，他的日常似乎从此与飞行失去了联系，不再与思维的天空相衔，亦不与辽远的心海连接，只遥望着头顶上没有星星的顶空。
最后，连外星人也离开了。那时，她也又一次出现在了海滩上，遥观着无边无际的高天，目光似乎要穿过这片神经元的瀚海，去向梦中的太空寰宇。
她长长地凝望着龙，就像回望了过去十几年的自己。
“对不起，龙。可是人类是不能飞的。”
5
龙再也没有飞起来过。人类是不能飞的——那些文字宛如记忆的锁链，紧紧束缚在他的羽翼上，连同这颗心脏，都不再会考虑飞行的事情。
无数回忆如丝绒一般交织在一起，龙的房间变得越来越拥挤，柜子里已经堆满了这些那些的琐碎物品，有几个龙能够勉强认出来，比如一个风筝骨折断的自制燕子风筝，燕子的眼睛和嘴还粘错了方向；还有一个由龙现在的审美看来，样貌扭曲的、颜色还涂出了边框，自称是孙悟空的幼儿彩绘，那东西的腰上还贴着“二等奖”的标签，正叽叽喳喳吵个没完，龙干脆把他关进了柜子的最下面。
海滩也变化了。天空不再是碧空如洗，所有的神经元裸露出最初的样子，他们交错联结，密密麻麻、而又若隐若现地，密布在这篇高高的海上。他们的间隙中传递着什么信号，因此总是在运动着、闪烁着，像极了隐匿在雷云中的闪电，将落未落，明明还没有发生什么，却寂静得很是空荡。海面上，一个巨大的水漩涡正在缓缓形成，盘卷着回忆的琥珀晶球，慢慢下沉、下沉，直到心海的最地底。
其实世事总是这样的，不是吗？是有聚有散，有分有合的。
龙想要说服自己，可不知怎么的，就没由来生出了一股子倔强。或许应该再尝试一下，再去拼力试一下，因为她——和他自己，终究是有那么一些好奇，想要去往那个记忆中的蓝天里。
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龙不由得产生了许许多多的疑虑——如果连天空，都不再是熟悉的天空了，又要怎么办呢……
“嗒、嗒、嗒。”
什么东西出现了。那似乎，是第一个外星人，就这么奇迹般的出现在了窗外。其实这是不是第一个外星人，龙也有些分辨不出来，毕竟它相比当初见面时，似乎又缩小、细瘦了许多。他甚至有些感慨，在这样的天空里，外星人竟然还存在着。
外星人用有着三个关节的手指敲了敲窗口的玻璃，蓝色的嘴一翕一动，然而相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龙什么也听不见，他花了不少时间才勉强回忆起来，这个外星人似乎并不靠声音来沟通。对，它是使用写字板的外星人。
外星人将他的写字板贴在了小房子的玻璃上，他书写的文字发问道：你没有和她一起来找我吗？
龙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虽说人是不能飞行的，可曾经的飞行，却总是如同幻梦一般，总有些亦真亦幻的虚渺。龙一面自觉当时的无知，却又怀念当时的纯粹，于是便停在了现在，任凭这一切如此的存在着。他问外星人：“可人类，不是不能飞行吗？”
外星人在写字板上飞快地留下笔记。它说，这或许就是一个梦吧。
可是梦啊，就如同泡泡一样，不同光影、不同的角度，都会折射出不同的色彩。总有会失落的时候，折射出的颜色里总有那么一瞬间是灰色，连同整个泡泡本身，都即将要被侵蚀，都会暂时失去原本的色彩。可是它也许会变回彩色，也许会从此消失，她会去追随其他的东西，但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
龙有些丧气，他几乎从未在外星人那里得到过确定的答案，对这样的模棱两可多少有些习惯和厌倦。他偏过头去，不再看向外星人。可是外星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令他不仅怀疑，这飞行的可能究竟是不是一个幻梦；她从未见到的外星人，又是从何而来，那样的天空上面——
那里究竟是什么呢？
他和她，都想要去看看。
外星人竖起的写字板上，慢慢地出现了新的文字。
龙，不要担心。她一直在，她从未离开。正因如此，你们才一直能够飞行。
正因想去到那里的心从未停止跃动，龙才会悬浮于璀璨的心海上，外星人才会存在于浩瀚的脑海里。
“想去那里看看吗？”
龙向后看去，她长长的一条影子在后面追逐着，困住心的或许不是世界、亦不是思维，如果自己能够解开束缚，它便会成长为一颗更加强韧的心，他们想要去往天空的愿望，那份跃动的好奇——他们不想放弃，他们想要再试试。
龙不要再等待下去了。
他们，要去往天空。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她在耳边对自己说：去吧，与我这颗心一起。
6
他又一次飞起来了。这一次，他飞得歪歪扭扭的，不过很快就找到了平衡。他自心海上，向思维链接的天空发起冲击。龙的鳞片聚拢起来，龙的羽翼破开风浪，龙的双眼映照着高天里灼灼的星光；他突破了大气层，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紫黑的夜，无数星辰远远悬挂在四周。他飞得越高，外星人的身形就逐渐变得虚渺，最后化成夜空中深邃的一抹黑色，在遥远的未知中散发出晦明不定的光彩，龙就向着那里飞去，去往世界最高、最远的地方。
没有羽翼，便创造；没有动力，便乘风——或许会累的，会放下的，会离开的；或许想要飞行的梦不会停下。
或许，不能飞行的人，才会需要踮起脚尖，去突破心和天空之间的屏障吧。
或许某一天，她会用那些知识，制造出前往太空的竹蜻蜓，用摄像头记录下银河系里的一颗小小的不明物。那时她会想：那如果是龙，就和它打招呼；那如果是外星人，给它拍张照，问它还有多久会到家。
龙继续攀升，他的身形和她逐渐重合。他，又或者是她，或许会飞的很高很高……
姓名：马乐吟
联系地址：上海市金山区蒙山路1291弄50号101室
就读高校：上海外国语大学
专业：语言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