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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志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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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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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石嘴的月光·照着爹娘


     儿时的月光特别的明亮,回想父母去世;已经十几年。

     曾经无数次放学进门叫爸爸妈妈,我饿,可是一场噩梦带走你们,虽然当时我小,却知道你们离开我了

磨石嘴的月光,总带着点土腥气,像娘蒸馍时撒的那把玉米面。那时我总趴在窗台上,看爹披着月光从田里回来,裤脚沾着湿泥,手里攥着半串野枣——准是路过东沟时摘的,知道我爱吃那酸溜溜的甜。

 

娘的灶台永远是热的。爹一进门,她就掀开黢黑的锅盖,蒸腾的白气裹着红薯的香漫出来。我抢着去够灶台上的搪瓷碗,娘就拍我的手背:"烫!"可眼里的笑,比灶膛里的火还暖。爹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袋锅明灭着,映他脸上的皱纹,像磨石嘴后山的纹路,深一道浅一道,都是日子刻下的印。

 

磨石嘴的土是实的,爹的脚印更实。春播时他在地里弓着腰,像张拉满的弓,把种子一粒粒摁进土里,嘴里念叨着"浅了怕鸟啄,深了怕不出"。娘就在地头的树荫下编草帽,草叶在她手里翻飞,编着编着就抬头望一眼爹的背影,喊一声"歇会儿,喝口水"。那声音穿过麦浪,软乎乎的,爹听见了,就直起腰,用袖子抹把汗,咧着嘴笑。

 

我总嫌娘的手粗,像磨石嘴的老石头,可那双手真能干。纳鞋底时,麻线穿过布层的"嗤啦"声,是我童年最好的催眠曲。有次我半夜发烧,娘就用那双手给我搓手心、搓脚心,粗粝的触感带着暖意,比盖三床棉被还管用。爹则揣着油灯去请村医,山路黑,他的脚步声在山谷里撞出回声,惊起几只夜鸟,我在屋里听着,竟一点也不害怕。

 

后来爹的背越来越驼,像磨石嘴那座被雨水冲弯的石桥。他再去田里,走几步就要歇一歇,烟袋锅也捏不稳了。娘的眼睛花了,穿针时得举到灯底下,线在针眼外绕来绕去,像只找不着家的蜜蜂。可他们还是爱坐在门槛上,看夕阳把磨石嘴染成金红色,爹说:"这地,长啥都成。"娘就接:"人也一样,扎根就好。"

 

有一次清明回磨石嘴,老屋的门锁锈了,推开门,灶台冷着,门槛上积着灰。东沟的野枣树还在,只是没人再摘给我了。月光照旧洒下来,落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我忽然发现,磨石嘴的月光没变,只是照不见爹的旱烟袋,也映不出娘在灶台前的影子了。

 

蹲在门槛上,我学着爹的样子,想抽口烟,却呛出了泪。原来那些被爹娘用汗水浸过的日子,早像磨石嘴的土,埋进了我的根里——他们没走,就在每粒破土的种子里,在每缕吹过麦田的风里,在磨石嘴永远温热的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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