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

草儿青青，风儿吹吹，永生和梅子两人在渭河滩上疯狂的追逐打闹。突然，永生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梅子紧跟其后来不及躲避，顺势倒在了永生身上，永生赶紧翻身紧紧把梅子抱在怀里。两人对视了一眼，梅子瞬间羞红了脸，娇羞地说道“干嘛，抓疼我了永生哥。”永生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正紧紧的抓在梅子的胸部，就说怎么感觉软绵绵的。两人这才意识到男女有别，再也不是之前那对两小无猜的小屁孩了。

永生和梅子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兴趣相投，可谓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永生比梅子大几个月，所以梅子喊永生哥，两家住的不远，父母之间也比较要好。双方父母看两人也老大不小了，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所以双方父母都有意撮合他俩。于是，双方父母分别互换了生辰八字，然后找算命先生给两个人合一下八字。找的这个算命先生是个半吊子，只会算前，不会算后。拿到两人生辰八字以后，按照五行属相简单一合，就说两人八字很合，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双方父母听到这个结果，很是高兴，便让算命先生挑个良辰吉日给两个娃订个婚。殊不知永生和梅子这两个人孽缘就这样开始了。

永生和梅子生长在民国这个乱世，两家算不上富户人民，但也是小康家庭，不愁吃穿。但不幸的是民国十七年开始陕西关中地区由于大旱导致粮食连年欠收，饥荒不断漫延，饿殍遍野。虽然永生和梅子家在渭河边上影响不是那么严重，但是他们也很快被波及到了。家里余粮渐少，外边粮价却飞涨。

都说大灾必有大疫，灾荒导致好多穷苦人都因饥饿患上了一种拉肚子的怪病。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瘟疫迅速蔓延，很多人因此丧命。永生的父亲就是在这个时侯，不幸染病而一命呜呼。

虽说之前有点小家底，但因这连年的饥荒已让他们家变得穷困潦倒。而此时梅子家境况能好点，因为梅子家就她一个闺女，而永生家还有三个弟弟，全是吃饭的口。父亲没了，永生就成了一家之长，现在连给父亲买棺材板的钱都没有，这让永生顿感忧愁。

永生便去县城一家棺材铺想赊账给父亲买一副，但是老板说什么也不答应，并诉苦道：“小伙子你也是个可怜人，但我不宽裕，家里也等着这几副棺材卖了钱，然后换点粮食续命呢！我可以给指条明路，现在西北军正在县城买壮丁，你不妨去试试。”

永生听到这便出了门，看到街道两边到处躺着饿的不行或病的不轻的穷苦人，看得让人辛酸不已。永生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也许只有卖壮丁这一条路可走。永生心里知道，卖了壮丁上了战场，子弹可不长眼，随时可能丢了性命，但卖身葬父让他别无选择。

永生边走边问人，西北军的招兵点在哪儿？不一会儿，就望见一大堆人在排队。他快步走上前一看，原来这就是西北军招兵点，都是一些家里吃不上饭的年轻人，纷纷过来卖壮丁。只见那个兵爷厉声喊道：“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身体不好的趁早回家去，打仗不是让你们去养老，是要掉脑袋的！”

永生便也排在队后面，看到前边有两个兵爷。一个负责检查身体，一个负责登记，身体不好直接让回家。不大一会就轮到永生，永生上前报了一下年龄和家庭情况，便去旁边兵爷检查身体。

只听见检查的兵爷向登记的兵爷喊道：“身体健康，男壮丁一个。”说罢，登记的兵爷叫道：“杨永生过来签字画押！”永生便没有多想就走了过去，在自己名字按了手印。那位名兵爷打趣道：“小伙子想好了没有，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现实让他没有思考的余地，便急切地问道：“兵爷，像我这样的男壮丁卖一个多钱？”兵爷不耐烦地说道：“就五个银圆，嫌少回家，没人喊你来。”

永生心里感慨道：“真的是人如草介，一个大活人就买卖区区五个银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永生想到这便回应道：“兵爷，家里急等着用钱，五个银圆现在能给我吗？”只见兵爷说道：“现在给你怎么行，万一你拿了钱不来了，我们上哪儿找，现在回去跟家里商量好，明天过来入伍，钱让家里人带回去。”

永生听完便赶往棺材铺，见了老板便答谢道：“多谢你给我指的路，我已经把自己卖了。你先赊给我一副棺材，明天跟我过去拿钱就行。”

老板也没有半点迟疑，他被永生的孝心感动了，便说道：“我这有一副棺材，平日里卖五个银圆，知道你也不容易，只收你三个银圆。”永生听后连连称谢。

永生和老板把棺材装上马车便赶紧回家。到了门口，看见母亲和弟弟都在等他回家，便赶紧跳下车快步向母亲走去。母亲便问道：“你出门这么久，从哪儿借的钱买的棺材？”永生应声道：“娘你就不用管了，肯定不是偷来抢来的。”

第二天一早，永生便和弟弟以及族人，将父亲入殓棺中便匆匆埋葬了事。永生没敢告诉母亲自己卖壮丁的事，怕母亲担心阻拦。他便找来年龄大的弟弟说了一下，让他记得保密，便嘱咐道：“哥走了，你就是家里顶梁柱，想办法活着，好好孝敬母亲。”

永生虽然安顿好了家里，但他的内心还有一个人放不下，那就是他心爱的梅子。想到这里便快步向梅子家走去，在梅子家老远就看见梅子正和母亲织棉纺布。快到门口，他没有进去，只是朝梅子打了个手势。梅子看见便飞奔过来，开心地问道：“永生哥你找我啥事？”永生便脸色凝重地说道：“我要跟别人出趟远门，你在家多保重。”

梅子见状问道：“你们要去多久，你可不能抛下我。”永生便赶紧上前紧紧地抱住梅子说：“我怎么舍得抛下你，等我赚到钱了，就娶你过门。”

说罢便扭头就走了，回到家便叫上弟弟便直奔县城。到了招兵点的地方，老远就看见棺材铺的老板在等他们。永生快步上前打了招呼，便上负责登记的那位兵爷那边报了到，只见兵爷拿出五个银圆给了他。永生转身给棺材铺老板三个，剩下两个给了弟弟，嘱咐弟弟了几句，便上了旁边运兵车。

弟弟拿着两个银圆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梅子姐正和母亲有说有笑。梅子看见永生哥没一起回来，便急切的问道：“永元，你哥怎么没一块回来，去哪儿了？”

永元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哥去卖壮丁了，怕你们担心没有告诉你们实情。”梅子听后如晴天霹雳，卖壮丁那不是闹着玩，那跟送命差不多。瞬间泪如雨下，便跑着回了家。

日子一天天过，永生一点消息也没有，梅子更是度日如年，不知道永生哥是死是活。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梅子的父母看永生去了那么久，没有一点消息，断定永生可能在战场上牺牲了。便托媒人给永生家退了亲，又让媒人给梅子再物色一户好人家。

很快，媒人就在邻村给梅子说到一个精壮小伙，但是人有点老实巴交的。双方父母见了面，都没什么意见，互换了生辰八字，两人的婚事就算定下来。梅子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永生哥不是我负了你，是你负了我，等你这么久一点信都没有。”

没过多久，梅子就嫁到了潘家，根劳对梅子很好。地里的活，一点都不让梅子干。两个人很快就有了孩子，小日子过得还算幸福。

突然，有一天永生回来了，打破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幸福生活。永生为了见梅子，偷偷从部队跑了回来，骑着马带着枪很是威风。回到家听说梅子已经嫁人，而且有了孩子。永生听完气炸了肺，说着就要去找梅子家算账。永生娘赶紧拉住，并说道：“你跑出去卖壮丁，一年多没个音言，人家大姑娘不嫁人能一直等你，不怨人家，怨你自个。”

永生在部队什么本事没学到，不要命的本事倒是学到了。次日，就骑着马带着枪去了梅子家，看见梅子正给娃喂奶，便大声喊道：“梅子，我回来了。”

梅子见状，被永生的突然出现给惊到了，便放下孩子，赶紧整理一下衣容。这时根劳也恰好从地里回来，场面一度尴尬。永生那管三七二十一，双手一抱就把梅子虏上了马，根劳连忙抱着孩子跪下哀求道：“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妈，求你了，放了孩子他妈吧！”

永生那管得了那么多，谁让你娶走本来属于我的心上人，策马扬鞭就飞奔而去。永生回村怕遭人议论，便在村外搭了草庵暂时住了下来，因为他这种夺妻行径被世人所鄙视。

永生把一年多积攒下来的精力全用在梅子身上，是一种发泄，更是一种报复。但梅子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快感，让她越来越爱眼前这个男人，对根劳和孩子的愧疚便烟消云散了。

永生在部队待过，又带回来一把枪，让周边的人对他畏而却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梅子和永生一连生了几个女儿，就是没有男娃，这让永生很恼火。不过想想自己还年轻，后边还有机会，毕竟梅子之前给根劳就生过男娃。

突然有一天，部队又过来拉壮丁，但这次来的是解放军，比较人性化，家里男丁多的出一个，独苗的不要。永生家因为兄弟多，必须出一个，母亲心疼几个弟弟小，又没上过战场，怕丢了性命，便让永生去。永生作为大哥，当然要有大哥的样子，毕竟上过战场心里也有底。

没过几天，永生就跟着部队走了。部队打打着，国民党就败退台湾去了，永生想着马上就要回家了内心十分开心，但部队却接到上边命令要转战朝鲜。没办法，永生这次想过逃，但他知道解放军军纪严明，让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唱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抗美援朝战歌，永生跟着部队跨过鸭绿江就去了朝鲜。朝鲜战场远比国内战场要惨烈的多，但是大家低御外敌却毫不含糊，真正把个人生死抛在脑后，这也许就是中国人民的民族精神。永生在战场上也表现的十分英勇，但是这次没有之前那么幸运了。永生的腿在一次战斗中受了重伤，虽然在战地医院疗养好却落下了终身残疾，不适合再随军打仗了，便被部队护送回家了。因为永生在战场上表现英勇，被部队荣立了三等功。

回到家乡，他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永生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梅子干生孩子的事，但是当他战斗满满的干完之后，却听见梅子对他说：“我已经绝经了，我们以后不会再有孩子了。” 永生听道这里，便抓着梅子的肩膀大声说：“这难道就是我们之前造的孽，老天在惩罚我们，让我们断子绝孙吗？”梅子闭目流下悔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