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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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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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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芽诗人李长春

人到中年,总是特别怀旧,怀念逝去的时光,以及那些与时间相知相遇的人。在记忆深处,一个特别的农人令我至今难以忘怀。加之最近网络上频繁推送那位唱“我的父亲是瓦匠”的歌手,让我感到不适。于是,我便有了写写他的冲动。

初识李长春,是在17年前的春天。那天我在十四村检查教学工作,教幼儿园的王攀老师叫住我:“蒲主任,我找你有事聊聊。”我说好啊。王老师指着身边的一人说:“就是他找你有事呢。”我回头一看:一个中等个子,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身着灰色上衣、黑色长裤和一双破烂胶鞋的农民出现在我眼前。再看他的裤脚和鞋子,溅满了泥污。谁?找我干吗?值不值得?一连串问题涌上心头,我颇为不解。

王老师见我困惑,立即解释道:“他叫李长春,是卖豆芽的,兴隆人,一个农民。”他说,“但他特别爱好文学,最近创作了不少抗震救灾的歌曲,正找有爱心的人演唱呢。”我一听,来了兴致。我们是同路人!我立即产生了兴趣,便与他聊起了家常。

从交谈中,我对他有了初步了解。李长春是南部县兴隆乡6村5社人,一个卖豆芽的农民,四十三岁。他家有八姊妹,他排行老四。因家境贫寒,李长春未能读完初中便休学回家。在兴隆读初中时,他成绩优异,特别爱好写作。语文老师常把他的作文当范文,在全班乃至全校讲读,颇受好评。最终,李长春未能完成学业,回家继承了祖辈的营生。

尽管没有继续读书,李长春对文学的热爱从未减退。他笔耕不辍,几本厚厚的笔记本记录了他的人生感悟、生活的酸甜苦辣、人生历程、对朋友的真情、对英雄的赞歌以及对明天的美好祝愿。总之,他日夜不停地写。

李长春最擅长写诗。他创作了成百上千首诗,包括格律诗、现代诗和歌词。只要有感触,他就会拿起笔,抒发内心的感动和真挚情怀。诗源源不断地从他笔下流出,流露出激情、色彩、生命和梦想。

他成了诗的情人,诗成了他的伴侣。他品尝着诗的美酒,甘甜而美妙。他沉醉其中,享受诗带来的快乐和永恒。

李长春是农民,家境贫寒。我曾多次到他家拜访,总想走近他。那时,他住在一间破败的瓦房里,屋内没有装饰,没有像样的家电,家徒四壁。走进屋内,昏暗杂乱,缺乏现代气息。妻子是朴实的老民,儿子正在上学。夫妻俩较好的家当是一辆旧摩托车和维持生计的豆芽机,那是他们的命根子,一家人的饭碗。李长春说:“我一天不卖豆芽,就得饿死。”就是这样一家人,这样一个人,他总是想方设法帮助那些比他更困苦的人。

邻居李某生病,得了癌症。看到李家人生活艰难,他毫不吝啬地拿出卖豆芽的钱,交到李某手里,二话不说就走了。

九八年大洪灾,李长春得知后,拿出家中积蓄,捐给灾区人民。尽管自己生活拮据,但心里却很快乐。他还为灾区人民写了诗歌,为他们鼓劲加油。

“5·12”地震发生时,李长春看着电视,听着消息,心急如焚。捐款行动一开始,他就跑到最前面,到乡政府捐款。仅捐款仍让他心有不甘。许多故事感动着他,许多场景冲击着他,许多话语敲打着他。诗情在他胸中激荡,冲撞着这个有爱心的农民、这个山村诗人!

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拿起笔开始创作。一首首充满爱心、真情、梦想和追求的诗涌至笔端,流淌在纸上,他的诗人气质尽显无遗。

《期望》:

让风儿吹进你的心房,让花儿住进你的梦乡,让歌儿带走你的忧伤,让笑容挂在你的脸上。给梦想,插上翅膀;用爱心,铸造天堂。你们的心告别黑暗是我们的期望。你们勇敢坚强,对我们是最大的奖赏。真心的祝福平安健康,平安健康。

《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为灾区唱支歌,歌唱你我的生活。唱出心中的快乐,快乐你他我;唱出心中的痛苦,别让心折磨。痛苦着你的痛苦,快乐着你的快乐。心儿永远伴着你,喜怒哀乐不寂寞。灾难虽无情,人间爱更多;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定好好活。

《同胞的爱》:

同胞我们为你祈祷,站起来,经历五千年风雨的民族,决不会被困难压倒。我们手挽手肩并肩,共同迈过这道坎。我们心心相融血肉相连,爱永远会在你身边。伟大的祖国,一定能战胜灾难;你们一定要坚强,你们拥有亿万同胞的爱。

《等待》:

你等待我等待,等待重逢的这一天,等待中以分钟计年,等待着以秒表计天。银河中苦苦待了几千年,心如油煎。

你等待我等待,等待重逢的这一天,震不垮的是坚强,摧不倒的是信念,隔不断的是情天。

斩不断的是爱恋,千难万险等待着重逢的这一天;千难万险等待着重逢的这一天。

读他的诗,冲动和感动在我心底涌动。一个农民,写出这样的好诗,我还是第一次读到;一个卖豆芽的人,写出这样有深度、有爱有情的诗,我不能不叹服。

他说:“诗是我的最爱,文学是我的伴侣。人生再大的困难,再大的打击我都不怕。只要有文学,只要有诗伴在我身边。它们给了我信心,给了我勇气,给了我支撑,一切困难我都能战胜!”这是一个男子汉的告白,是一个文痴的诉说,是一个诗人的追求,是一个有理想的人的人生格言!

他说:“我有一个梦想。将来有一天,我可以把我写的所有诗装订成册,然后出版。让更多的人读到我的诗。我相信,这个梦想能成真!”说完,他羞赧地笑了起来。

在2008年那段特殊的日子里,我从他的诗歌中精心挑选了三首,找到音乐爱好者谱成曲,然后从学校找来热心的老师和学生,冒着余震,在校园里排练演唱,用歌声鼓励灾后的人们珍爱生命、积极生活、战胜困难,迎难而上。县电视台听闻后,专门到校进行了采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我和他成了朋友。每逢集市天,他总会穿着那双破胶鞋,骑着那辆旧摩托,到场上售卖豆芽,每次都会给我送来一大袋绿豆芽,风雨无阻。后来因工作关系,我们联系越来越少,以至最后失了联系。前不久我回老家,偶然再次相遇。他依然浓眉大眼,依然羞赧,只是比过去更显沧桑和老气。问起他的生活,他说早已不再做豆芽生意,而在乡场上开起了一间生活超市,日子还算过得去,而诗,早已成为过去的时光。那个有梦、有激情的农民、那个诗人早已不复存在,消逝在岁月的长河中了。

我想,如果是在网络发达、信息爆炸的今天,那个会写诗、会唱歌、有梦想的男人,会不会超过唱泥瓦匠的庞麦郎呢?我想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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