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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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中的我
晨雾未散时我站在窗前
阳光斜斜切开玻璃的冷
木纹裂缝里 蜷着昨夜没做完的梦
鸟鸣从雾霭里渗出来
断续如指节叩击空杯的轻响
曾在高楼的夹缝里 练习屏住呼吸
此刻的雾 这缕光
却漫回童年田埂
摔过跤的膝盖 还粘着草叶的腥甜
森林的记忆
树影漫过肩头 如老人枯瘦的掌纹
脚踩碎落叶的脆响 像咬开深秋的苹果
儿时抓过虫子的掌心 还留着泥土的胆量
如今每一步都轻得 怕踩疼时光的骸骨
风摇响树梢时 叶隙突然漏下
父母在田垄间弓着的背影
腰弯得 与老槐树的年轮重合
海边的沉思
海浪反复拍打礁石 像在叩问
沙粒在掌心 硌出细碎的疼
海鸥绕着圈 把自由飞成悬而未决的弧
曾以为自己是风 却困在
办公桌与文件堆的直角里
海风裹着咸涩 漫进眼眶
低头见半枚贝壳 碎成弯月
边缘还沾着 我裂在现实里的影子
山峦的呼唤
山站在云的褶皱里 沉默如谜
我攀向峰顶 腿骨在酸胀里
哼着没出口的脏话
风在半路推搡 深渊曾舔过鞋跟
指节攥出血痕 终究站上崖边
村庄在脚下缩成褪色的积木
喊声撞向岩壁 碎成
好几个我 在山谷里对峙
花开的感悟
花园里 花开得张牙舞爪
红的挤着黄的 露水悬在瓣尖
像没擦的汗 我蹲下来看那朵歪着的
它在躲什么 像躲生活甩来的巴掌
昨天还被工作 账单 争吵追着跑
今天这朵花让脚步顿住
原来我和它一样 歪着身子生长
只是忘了 天空一直悬在头顶 没挪过地方
雨后的希望
雨停后的地面 洇着水痕
像谁没擦干的泪痕 推开门时
彩虹正挂在檐角 弯成微笑的弧度
街上的孩子踩着水洼 啪嗒啪嗒
把快乐踩成透明的花
前几日还觉得自己 早锈成废铁
此刻湿润的风里 心尖忽然软了
像冰棱被阳光 吻出透明的温度
风的呢喃
夜躺在草地上 风蹭过耳廓
带着草叶的私语 星星多得
压弯了天际线 我数到走神
白天的重量还压在喉间
草香顺着呼吸 漫进骨头缝
闭上眼 身体开始变轻
像被月光泡软的影子
星空的梦想
银河漫过天际 像没剪断的脐带
儿时说要摘星的话 还悬在星群里
父亲的笑声落进记忆 结了层霜
如今我在办公室 抬头只看见
天花板的惨白 日光灯的冷
但今晚 星光漫过指缝时
那句 “总有一天” 又冒出来
掌心攥出褶皱 像握着半枚
生了锈的星子
雪的洁白
雪下了整夜 世界白得刺眼
像被漂白的记忆 踩出去的脚印
咯吱作响 嚼着冬日的寂静
儿时堆雪人的手 早被生活磨出茧
此刻却忍不住抓起一把 冰刺钻进指缝
指尖的凉 偏戳开嘴角
像童年那捧雪 还在眉间没化
日落的沉思
太阳沉进海面时 天际淌着蜜色
像被太阳吻过的伤口 浪花舔着脚踝
今天摔碎的杯子 没吵赢的架
都浸在暮色里 慢慢淡成烟
海平线吞下最后一缕光时
我吐出积了一天的浊气
明天 该有新的光
漫过昨夜的褶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