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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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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组诗)
候鸟
天空正在降温,
它不再炽热,而是收紧羽翼。
候鸟划过高空,
带走一部分声音,
留下稀薄的回响。
它们并不知道节气的名字,
只是身体记住了冷与暖的差别。
我站在风里,
仿佛也被召唤,
却没有方向可去。
冰块
杯子里剩下的冰块,
半透明,半消失。
它崩裂时发出的轻响,
像某种短暂的抗议,
却迅速被水淹没。
我喝下去,
喉咙感到一瞬凉意,
然后一切恢复平常。
夏天也是这样退场的,
没有声势,只留痕迹。
田野
田野开始弯下脊背,
风吹过,
谷穗像一片片暗金的背影。
它们承受过烈日,
也承受过雨水。
此刻它们低垂,
不再是抗争的姿态,
而是重量的自然结果。
我走过田埂,
听见空旷里传来的呼吸声。
傍晚
太阳缓慢褪色,
余晖压低了街道的声音。
空气渐渐稀薄,
一层凉意,
从脚底爬上来。
处暑的傍晚,
并没有惊人的变化。
只是热浪退去的过程,
被黄昏放大,
让人感到不可逆。
处暑
处暑是季节的一次转身。
它没有宣告,
只是温度微微改变,
蝉鸣渐渐淡去,
空气里多了一丝草木的凉香。
所有剧烈的变化,
其实都是缓慢的累积。
当夏天走到尽头,
它并不轰烈,
只是悄悄散开。
城市
城市的处暑,
是商场换下的夏装,
是街头冷饮摊的撤走,
是空调少了几分执拗的轰鸣,
是夜色在高楼之间,
散发出的另一种清凉。
这里没有田野,
没有候鸟,
只有玻璃和水泥,
记录着季节的痕迹。
人们在匆忙中,
常常忽略了它的存在。
身体
身体在处暑里轻了一些。
汗水不再逼迫,
步伐恢复缓慢。
手心里空落落的,
像放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但我知道,
新的重量正在路上。
身体从来只是一个过渡,
从酷暑到凉秋,
它一直在翻页。
边界
夏与秋之间,
没有清晰的界碑。
处暑就是那条模糊的线,
风在夜里改变方向,
落叶在不知不觉间坠下。
人们继续走路、说话、做梦,
仿佛什么也没变。
只有空气里的凉意提醒我,
一部分已经结束,
另一部分正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