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组：羽毛褪色的天空

诗一 · 《鸟羽灰染》

天边的屋檐裂开一条光，

拇指勒在瓦缝里，尖锐且凉。

灰鸽一只接一只落在瓦上，

羽毛如旧报纸褪色的字，

咕咕声是夜里的暗号，

却唤不回曾经金翅雀的飞掠。

我曾把种子撒在铜桦与野樱之间，

晨光里它们闪出金色的火舌；

如今只剩灰，灰鸽占据了全部空隙。

风从屋角穿过，覆上昏黄的灯光，

我在夜里听见树枝低声倾诉——

“你忘了它们的声音被什么夺走。”

　　诗二 · 《河畔凝望》

每天下午我沿河岸而行，

水面裂缝里滑过你的一次出现。

尾巴的弧线划破水光，

湿漉而厚重的皮毛映出流水的歌。

你呼吸过的泥滩还留有凉意，

我喘不过来，却停在石阶顶端，久久看不见你。

我想象你在水中翻滚／在泥中卧伏，

或者仅仅静静漂在水的背脊上，

水流给你以抚慰，也吞没你的形状，

只剩一个波纹引我记起你的存在。

诗三 · 《空位的言语》

我把“你”从话语里抽出，

连带那一块空隙，也被灯刺穿。

语言里弥漫着失去的味道，

好像一条失声的河，滞留在唇边。

我听见夜的句点在变，

缺席渗入每一个停顿，

使我说话的声音微弱，

像灯芯燃尽只剩余灰。

我对自己说：

若把你写进春风，依然不见你的影；

把你留在句末，也不过是回声，

在夜里轻轻动荡，像影子残留。